她平时都是能晚起绝不早起,南宫丞要上早朝,向来自律,每每都在她先起床。
这还是她搬到长淮阁后第一次一大早不见踪影。
“王妃呢?”
南宫丞问赖嬷嬷的时候,极力装出一副无谓的姿态,但始终心虚,底气不足的感觉。
赖嬷嬷倒没有察觉他的别扭,“王妃啊,一早就让白舅爷送她去颖王府了。”
“颖王府,不是让她等我送她吗!”
南妃和三公主都在那边,她单枪匹马去,不是等着挨削吗。
南宫丞早饭都没吃,到马棚牵了马就准备去颖王府。
阿朗却在这时找过来,“爷,胡街出了一桩命案,现场十分惨烈,大理寺的人去了,毫无头绪,等着您去主持呢。”
南宫丞从西疆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职位给他,直到前几天,晋文帝才正式下令让他去监管大理寺。
现在大理寺出了搞不定的命案,他没理由不去。
南宫丞心里苦,这苦却没人说,命案现场多闹心,哪有跟白晚舟怼架有意思……
南妃昨晚就着人煮了小米粥,亲自一勺一勺喂给颖王喝了,人是铁饭是钢,只要能进食,人也就恢复得快。
今早又喝了一碗牛乳鸡蛋羹的颖王,气色都回过来许多。
白晚舟看到他的时候不禁想,南宫丞果真料事如神,有南妃镇在这里,不愁他好不过来。
想到南宫丞,不禁就想起昨夜……没想到会那么缠绵疯狂,早晨照镜子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连脖子上都是,简直没法见人,幸亏是冬天,她用一个银狐围脖才挡住那些让人害羞的痕迹。
南妃虽跋扈却不愚蠢,白晚舟现在是她儿子的救命稻草,她多少也捺着性子,并没有再说什么过于难听的话。
倒是三公主还是逼逼叨叨,“六弟可是生死之际啊,亏她也真能跑回淮王府睡个一天一夜才回来!怪不得之前把六弟耽误成那样!”
端妃劝道,“七弟妹是大夫,一定是算好六弟无甚大碍了,这么多人守着反而容易乱套。”
三公主拿鼻子哼出一串气,没好气道,“你偏爱做老好人!”
端妃被她怼得也有些不快,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白晚舟只当听不见,挂好吊瓶,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病人需要休息。”
三公主怒道,“你有没有搞错,要么就是不见人影,来了就把我们都赶出去,谁知道你一个人在里头会不会对六弟不利啊!”
白晚舟噌的一下起身,将药箱狠狠往桌上一掼,“三皇姐若是不信我,就自己请信得过的大夫来治颖王爷!我也不想天天这么吃力不讨好,治好了不是我的功劳,治坏了还要拿脑袋赔罪,我是何必!”
三公主不料白晚舟竟敢跟她还嘴,正要炸,南妃却按住了她,“这么多双眼睛,她就是想对星儿不利也没那个本事。人多吵嚷,确实不利于星儿休养,你和老四媳妇都各自回府吧,有本宫在这里,什么阿物都休想逃过本宫的眼皮子。”
白晚舟不禁对南妃另眼相看,能在宫中混下去的一代果然没有傻瓜,但是她们的二代嘛,含着金钥匙出生,就讲不好智商了。
端妃叮嘱几句让南妃注意身体,就很顺从的走了,三公主出去又骂骂咧咧一会,被南妃呵斥了才不甘心的走了。
白晚舟关上房门,对颖王笑道,“别装睡了,这么热闹你睡得着吗!”
颖王烦躁的睁开眼,“头都快被她们吵炸了。”
“说说,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我走的时候,你明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颖王突然噤若寒蝉,良久才道,“可能是我自幼不习武,身子到底差了些,害你被人冤枉了。”
白晚舟冷下脸,“你也知道我被冤枉啊,我可不止被冤枉,你昏迷那会儿,父皇扔了一把剑给我,让我救不活你就自刎谢罪。”
颖王一愣,“有这事?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所以,我差点为你丢掉性命,现在连真相都不能知道?”白晚舟步步紧逼,“我留下的药,你到底吃了没?”
“怎么会没吃。”颖王垂下眼皮。
“只要你按时吃药,就算身子弱,顶多也就恢复慢些,我来给你调整一下药量就可,你的胸口腹部是不可能出花的。外头那些人解释不清,我也懒得跟她们解释。但是我自己心里明镜似的,你的情况,就是没继续吃药导致的。”
颖王被问急了,干脆闭上眼睛。
白晚舟气得双手发抖,“你可真是狼心狗肺。”
“你就当我是吧。”颖王沉吟半晌,才淡淡道,“父皇让你陪葬的事,我很抱歉,救命之恩,将来我必相报,只要你需要,哪怕赔上我的命都可以。其余的事,我求你不必再问,问我也无可奉告。”
“好。”白晚舟拉了一把椅子在旁坐下,“你的命我记下了。”
不再理会颖王半句。
颖王知她在气头上,也不说什么。
几瓶水吊完,白晚舟收了药箱就走,到门口却撞到前来探望的文王妃。
“嗳嗳嗳,七弟妹慢走两步,我进去看看六弟,等会有事跟你说。”
白晚舟实在觉得颖王府的空气压抑,道,“我去门口马车等你。”
文王妃看出她和南妃楚醉云之间的气氛尴尬,“好。”
白晚舟临走丢了一片口罩给文王妃,“进去戴上。”
想了想,到底又扔了一沓给楚醉云,“你和南妃娘娘进去的时候也要戴上,出来了要立刻洗手,进屋伺候的下人同样如此。”
楚醉云立即道,“多谢七弟妹想得周到,醉云感激不尽。”
白晚舟都懒得看她的脸,因为她脸上不可能有感激之色。
到了门口,白晚舟整理起郁闷的情绪,挤出一丝笑对白秦苍道,“哥,稍等一会,文王妃叫我等等她。”
白秦苍识破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在里头等她?”
“我在里头坐了两个时辰了,腰痛,想出来走走。”
白秦苍不置可否,只是惊问道,“小舟,你脖子怎么了?”琇書蛧
白晚舟心脏一提,这才注意到方才走得快了,竟然把围脖给颠开了。
“额……最近颈子不舒服,就给自己揪痧,咳,果然是湿气重,瞧瞧这痧出得多厉害。”
白秦苍一副了然模样,“原来是这样啊。”
白晚舟红着脸迅速钻进车中,不敢再和白秦苍说话。
不一会儿,文王妃咯哒咯哒的追了出来,笑着跟白秦苍打了个招呼就也钻到车上,“咳,老六媳妇到底会不会照顾人啊,瞧瞧老六都给她折腾成啥样儿了,人不人鬼不鬼的!”
白晚舟忍不住噗嗤一笑,在颖王府压抑死了,见到文王妃总算是扫去一点阴霾,“她们都怪我治疗不力呢。”
文王妃怒道,“我呸!胡街那么多病人你不都治好了,怎么她家老六就治不好啦!自己不贤惠还要怪旁人医术不好。”
“你跟她认识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好了,不说她了,闷得慌。你急吼吼找我啥事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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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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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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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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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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