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侍卫下意识都往外退了几步,仿佛那管家浑身上下也带着病毒一般。
南宫丞说得不错,都是人,谁不怕死?
白晚舟从从容容应道,“是我。”
说着就往里走去。
南宫丞想拉她回来,却被侍卫组成人墙挡住,“王爷止步。”
“放肆!”南宫丞恼怒不已,抽出软剑欲破人墙。
谁知片刻间白晚舟已快步踏进了桑王府,管家顺势就关上了大门。
大门落栓的一瞬间,南宫丞只觉心底空了一块,胸口沉又沉压下什么……
桑王的染病让整个王府变得死气沉沉,除了开门的老管家,走了半天,竟连一个下人都没看到。
白晚舟不由皱眉,“人都哪儿去了?”
老管家幽幽道,“王爷怕病气过人,将所有人都遣到王府后面的别院了。老奴反正这把年纪,黄土埋脖子了,染不染病的也无所谓,便留下贴身照顾王爷。”
白晚舟闻言不语,南宫家竟然还有这么善良的皇子?
老管家浑浊的老眼打量了打量白晚舟,但见她白衣飘袂,颇有仙风道骨,小心翼翼的问道,“淮王妃,您真能治好桑王吗?”
这么个入画美人儿,若是也染上天花,实在太可惜了。
白晚舟在治疗上从不托大,冷冰冰道,“看过再说。”
老管家叹口气,淮王好狠的心啊,也真舍得把自己的王妃送进来……
两人到了桑王卧房门口,白晚舟也给老管家拿了一套手套和口罩,“往后出入桑王房间,都要戴上。”
老管家唯唯应了,吱呀推开房门。
白晚舟掏出一个消毒喷雾,对着屋子一通喷,一路喷到桑王床前。
拉得严严实实的锦帐内传出一道微弱的男声,“管家来了吗,替本王倒杯茶吧,本王渴得紧,要凉的。”
病成这样还这么温文尔雅的,难得。
白晚舟掀开帐帘,但见床上的桑王,苍白的脸上浮着两朵不自然的酡红,脖子手腕都出了斑丘疹,一粒粒的很是可怖,人也虚弱不堪。
见到白晚舟,桑王吃了一惊,白晚舟不记得他,他是记得白晚舟的,“七嫂来这里做什么!赶快出去!”
白晚舟按住他,“别动,我来替你治病的。”
“这病无药可治!七嫂快别碰我。”桑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白晚舟笑了笑,“我说能治就能治。我戴了手套,不碍事的。”
老管家端了水杯过来,“皇上派淮王妃来给王爷治病的,王爷稍安勿躁,淮王妃一定能治愈王爷。”
桑王眸光滢滢,“父皇何苦替我造孽。”
白晚舟坐到床头,不大意掰开了桑王眼皮,“就对七嫂这么没信心?”
桑王想抗拒,无奈浑身无力,“七嫂真的不必为我冒险……”
“放心,我很惜命,就算治不好你,也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桑王痛苦的闭上眼睛,“染上了这个病,做什么都是没意义的。”
“怎么没意义,真治不好,也能让你走得舒服点。”
桑王顿了顿,倒睁眼笑了,“七嫂好幽默。”
“凡人皆有一死,幽默点未尝不是好事。”
桑王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看不出悲喜,仿佛对世间的一切都已无了眷念和兴趣。
白晚舟见多这种生无可恋的患者,早就习惯了,例行检查完他瞳孔、舌苔、脖颈,开始解他的衣裳。
桑王说什么也不愿意了,死死抓着衣襟,不许人碰。
老管家劝道,“要不老奴来。”
白晚舟不理会,对桑王正色道,“目前看你的情况还不错,但不检查你身上疱疹情况,我便没法确认你的病程,也没法给你准确用药。我冒死进来给你治病,不要因为你这点自尊心,把我们两个都害死。”
听了白晚舟的话,桑王浑身颤抖了一会,终于缓缓松开手,任由白晚舟摆弄。
在老管家的帮助下,白晚舟把他扒得只剩条底裤,身上的情况却不乐观,浑身都有斑丘疹,胸口的已经痘化出脓。
很不幸,他感染的是恶性重型天花,并且已经到了中晚期。
现在首要任务是抗病毒和补液。
白晚舟打开药箱,拿出一支特考韦瑞敲开,混进生理盐水瓶,开始给桑王挂吊针。
老管家看到白晚舟治病的家伙,又疑惑又好奇,好在为皇家效力了一辈子,养成了不多嘴的习惯,倒也没多问。
桑王本消极无比,扭了头对向墙壁,手背传来刺痛,他也只以为是传统针灸,直到筋脉流进凉凉的药液,他才看过来。
见到手背上的针管和床头的吊瓶,不由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白晚舟言简意赅,“药。”
桑王本想问这些水水能救他?
他喝了那么多滚浓的苦汤也没用,想想又没问了,反正都是等死,何必浪费口舌。
白晚舟才不管他的心理活动,扔了两粒退烧药给管家,“喂他吃了,我出去转转。”
天花是个需要慢养的病,在桑王好之前,晋文帝不会允许她踏出桑王府一步的,未来月余,她都得在这里生活,有必要熟悉一下环境。琇書蛧
管家看了看手里的小药丸,表情很怀疑,正准备去倒水,桑王却开口道,“丢掉。”
“可淮王妃……”
“叫你丢掉就丢掉。”桑王声音淡淡的,却颇有威仪,说罢,把手上的针头也拔了,任由药水滴落到地上……
桑王府不大,一圈逛下来,却也花了小半个时辰,尤其是下人都不在,偶尔走迷了还没人问路。
白晚舟摸清了府里有两个厨房,一个小厨房就在桑王寝院,还有一个大的在正房。往后做饭也要分开,桑王的饭菜在小厨房弄,她和管家要与他分开吃。
算着第一瓶药水大概没了,她赶紧回了卧房。
见针头竟然已经拔了,不由问道,“怎么把针头拔了?”
淮王昏睡过去了,没有回答,管家连忙道,“老奴见水儿没了,就拔了。”
“不应该啊,我算过时间的呀。”看到地上一滩半干的水渍,白晚舟又问道,“这里怎么湿了?”
“这个……老奴不小心打翻了茶碗。”
白晚舟没有继续追问,伸手摸了摸桑王的额头,烫得像块山芋,拍拍他的脸,人也迷迷糊糊的,哼了两声,就又迷过去了。
白晚舟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也不戳穿主仆二人,而是重新拿出一支药,这次没有装进吊瓶,而是装进了针管。
调好了药水,冷脸对管家道,“把他翻过来。”
管家心虚,自然不敢违拗。
桑王发病也有五六日了,日日高烧不退,烧得什么胃口都没,本就不胖的身子瘦了一圈,倒一点也不重。
但管家毕竟六十多岁了,还是使了老鼻子劲儿才把他翻过来。
“好了,王妃。”
白晚舟不理会,上前一把扒开了淮王的裤子,露出半片雪白的屁股瓣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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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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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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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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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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