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碧云多少是有些失望的,“王爷是不是不高兴?”
她知道,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都希望第一个孩子是正房所出。
颖王这才露出一点笑容,“别多想了,你有身孕就别在这里久站了,回去歇着吧。”
“那王爷今晚……”楚碧云希望颖王能陪她。
颖王摸了摸她的头,“你姐姐落水,身子很虚,情绪也不好,我再看她两日,待她好转,喊她一起陪你。”
楚碧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说是无所求,怎么可能真的无所求。
她也不明白颖王的心思到底是什么,方才明明已经对她表现出难得的缱绻,怎么得知她有孕后,反而又冷淡下来了呢?
把楚碧云送回住处,颖王只觉得脚步似千斤重,不知怎么的,楚碧云说出自己怀孕的一瞬间,他就想起了白晚舟跟他说的:楚碧云想挖开她的肚子。
白晚舟只是个妯娌,楚醉云尚且如此痛恨,楚碧云……颖王不敢往下想。
他踱到楚醉云的小院时,只见楚醉云已经起来了,她本就纤瘦,绝食三日,越发形销骨立,但她瘦得很美,乍一看,颇有飞燕之采。
“王妃,你怎么起来了。”颖王整了整神,道。
楚醉云似笑非笑,“星哥什么时候跟我如此生分了,喊我王妃。”
颖王没应话,只道,“你几日未进水米,若有胃口,我叫下人准备些米粥来。”
楚醉云见他已经不追问当日之事,就知自己的绝食起效了,凄楚一笑,“辛苦星哥这几日照料。”
“夫妻之间说这些作甚。”
两人到了里间,下人送了些米粥小菜过来,颖王亲自替楚醉云舀了一碗,楚醉云却撒娇不肯自己吃,“嘴里没味儿不想吃,星哥喂我。”
颖王就麻木的喂她。
吃了几口,楚醉云意识到他不对劲,“星哥有心事?”
颖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碧云妹妹有身孕了。”
啪!
楚醉云面前的碗跌落在地,清脆的碎成一地鸡毛,粥汁溅到她的裙摆上,黏黏糊糊的,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对不起……”颖王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跟她道歉,但他还是如此道。
楚醉云下一刻就恢复了镇定,露出满脸灿烂的笑意,“这是什么话,妹妹有孕,孩子和我的是一般,我高兴还来不及。”
颖王在她脸上细细观察,见她确实很高兴,一把握住她的手,“你真的不介意?”
楚醉云反握住他,“娶碧云进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王爷开枝散叶,我先前还愁着她怎么一直没动静呢,这下好了,咱们府里经历一系列的波折,总算迎来一件喜事,星哥就要否极泰来了。”
楚醉云能这般豁达,颖王觉得自己真的是否极泰来了,这一刻,他甚至忘了她对白晚舟做的那些事。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颖王尤甚,他选择性的遗忘楚醉云恶毒的那部分,小心翼翼的记住她的善意和美丽,只希望能维持住婚前对她的痴迷和爱恋。
这世界上没人比颖王更会骗自己了……
再说颖王走后,南宫丞走到屋里,皱眉道,“下回我不在家,遇着你不想见的人,就不见,管他是谁都可以。”
白晚舟狐惑,“颖王也没那么可恶吧,我不至于不想见他。怎么,颖王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南宫丞垂着头道。
白晚舟突然就意识到什么,“颖王府的火,该不是你放的吧?”
这个女人该死的敏锐聪明!
南宫丞知道骗不掉她,选择默认。
“真是你?!”白晚舟惊愕,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南宫丞依旧沉默是金。
白晚舟叹气,“你什么都知道了?”
南宫丞撇撇嘴,“你在外头受了委屈,难道还要瞒着我?”
白晚舟就狠狠剜了楠儿一眼,楠儿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没有背叛您,王爷那晚回来就问奴婢了,您是第二天才……”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蹄子。”白晚舟白了她一眼,“跪那儿丢人现眼,罚你去伙房帮厨三天!”
楠儿知道白晚舟没真生气,立刻屁颠颠跑了。
南宫丞在白晚舟开口之前,上前将她抱住,“别说话。”
白晚舟无奈,点了点他的额头,“我不是要怪你,只是想告诉你,这种女人间的脏事,我不想你插手。”
“什么男人女人,只要敢动我的女人,她在我眼里就是死人。这是我最后一次仁慈,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取了她的命。”他连楚醉云的名字都不想提。
为了让白晚舟心情松快起来,南宫丞带她到了宫里。
两人先跟太后请了安,白晚舟依例给太后检查了一下身体,又留了些降糖药,才和南宫丞去了坤华殿。
赶巧南宫离也在,她眼尖,发现白晚舟鬓角下的淡淡伤痕,问道,“七嫂,你脸怎么了,我哥打你了?”
南宫丞瞪她一眼,“你再说,我肯定打你信不信?”
南宫离吐吐舌,“你这么凶,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白晚舟拉开两人,“是我自己不小心划的,跟他没关系。”
皇后道,“冬若,拿一盒舒痕膏给王妃。”又对白晚舟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白晚舟撒谎道,“想给宝宝做两件衣裳,无奈手笨不会使剪刀,划到脸了。”
皇后大惊失色,“你是有孕的人,怎么能使剪刀!”
冬若姑姑笑道,“娘娘都快把世子从出生到弱冠的衣服都准备齐全了,要王妃做什么衣裳!”
白晚舟咽口口水,“母后这也太着急了,还不知是男孩女孩儿呢。”
冬若努努嘴,“所有衣裳都做了两份儿,一份儿男孩的,一份儿女孩的,确保万无一失!”
白晚舟,“……”
晚上,两口子和小姑子都留在乾华殿用膳,南宫离道,“七哥,姨母一家要回京了,明日就到,你去接吗?”
南宫丞微微一愣,“姨父不是在山东任巡抚吗?”
南宫离神秘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不是升了吗,父皇调他回京做兰台寺大夫了。”xǐυmь.℃òm
南宫丞哭笑不得,“你在后宫都知道了,我日日在前堂,竟浑然不知。”
皇后道,“这不怨你,你父皇是密令调他回来的,本宫也是刚刚得知。”
南宫丞秒懂,兰台寺掌管整个东秦的赋税,是个任重而道远的职位,一定得是晋文帝最亲信的人才可担当。
上任兰台寺大夫去年春上过世之后,大夫的位子就空出来了,不少人虎视眈眈,各方势力都想向晋文帝毛遂自荐,但晋文帝一直装傻,没对任何人松过口。
这下从千里之外把山东巡抚莫子林调回来,若是提前昭告天下,难免会动摇臣子之心,所以下了密令,直接上任,让那些老臣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是帝王权衡之术。
白晚舟看了南宫丞一眼,夫妻俩对上眼神,心照不宣——晋文帝的意图越来越明显了,重用的人都是跟南宫丞沾亲带故的,他这是在给南宫丞铺路。
父皇为了培养他如此用心,他们俩也一定不能让父皇失望。
这一点,皇后也想到了,她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和娘家都呈蓬勃之势,忧的是担大任者所受挫折势必比寻常人多。
在场之人,唯有南宫离无忧无虑,她一边吃着一块玫瑰膏,一边道,“咏娴表姐也要回来了!哥,咱们有七年没有见过咏娴表姐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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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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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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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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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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