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姐儿,你这样,咱们伯府的名声岂不是?”
蒋氏说着话又拿眼去看丈夫,想要丈夫说句话。
她是自知自己在郑蓉面前没有情分的,关系到女儿的名节,她可不能不管。
只是,任凭她看着,康宁伯爷也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
他就什么都没想?
康宁伯府上下百十口子的性命重要,女儿们的名声也重要。
女儿们的名声毁了,难道就不是毁的他康宁伯府,儿子们的婚事前程该如何?
就连他自己,也是没有脸面出门的。
不然,当年大女儿的名声有损,他能生发那么的火气?
好不容易过了这么多年,算是平息了下去,又有圣上指婚,这事儿算是翻过去了不说,也是他们伯府的脸面。
可是如今,一切都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又突然的出了这种事儿,不是往他康宁伯府门上泼脏水吗?
这事儿是三女儿惹出来的,他是心疼女儿,但是也生着气。
还有蒋氏,若不是她成日里娇惯这姝姐儿,她今儿能口无遮拦的闯出这等祸事来。
所以,他也是成了心的要让他们母子俩长教训。
气氛僵着,见丈夫更是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蒋氏心头凉到了底,却又不敢变脸。
她的女儿还在床上躺着,手也有可能要废,她就算是恨不得打杀了郑蓉,现在也只能忍辱下来。
“蓉姐儿,你妹妹她被母亲惯坏了,不知晓事,更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都是她不对。
她现在不能亲自来跟你认错求你原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带她想你赔罪了。
你就看在她不晓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等她过了这一关,好了,母亲定然让她亲自到你跟前儿来给你斟茶赔罪。
她做错了事儿,到好歹你们还是血脉相连的姐妹不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都是一家人。
算是母亲求你了,你就原谅了她这一回,救了她?
她还是个孩子,要是手臂废了,日后可要怎么过活?又如何嫁人?”
做到这的地步,蒋氏自认为已经是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她一个做长辈的,竟然都求都了继女跟前儿,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她郑蓉还想要怎么样呢?
她句句字字都带着泪带着血的,就是坐在一旁生气的康宁伯爷听了,都不忍心。
也觉得便是这么个理,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也都是他的女儿。
纵然是姝儿不懂事,做了错事,她也已经得了教训了,又气也还是消了吧?
还能真的就要了她一条胳膊。
还有那个外男的事,也说清楚了,又有孟家大侄子作证,想来不会闹出什么大的风波来。
说来,也就是他们家里的事。
他看着蒋氏满脸的焦急,又眼眶通红,眼中泪水都要忍不住了,心中也是有些不忍。
说起来,这些年她也没有什么大错,家中在她的管理下也是平平安安,又为他生儿育女,教养庶子庶女辛劳。
现在,她做长辈的都把姿态做到这个份上,蓉姐儿纵然是有什么气,也该翻过了这一篇的才是。
这夫妻两的作态神色,郑蓉都瞧在了眼里,不过她仍旧是面目改色的喝她的茶。
蒋氏停了话之后,气氛便又僵了下来,又加上郑蓉的这个态度,着实有些尴尬。
“咳,蓉姐儿,不为别的,也要为你自己的名声着想,你们五皇子成婚在即,也不过就是半年的光景,这时候再有什么不好的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听。”
说这话,康宁伯自己都觉得有些讪讪的,他心头矛盾,自觉从前对大女儿冷落了,是该多疼她一些的。
可是三女儿也是他疼着长大的,也不忍心。
更何况,又有妻子这番态度,他觉得自己不管是为哪头说话都有偏颇的嫌疑。
但是,这稀泥还是要和的。
“茶淡了。”
郑蓉将茶盏放下,轻描淡写的说了三个字。
和着这么半天,他们说的这些,都不如她手里的那一杯茶水了?
康宁伯爷当即就变了脸色,她就这么大的气*******婢这就换。”
孟春不管谁脸色如何,小姐说茶淡了,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春这话让康宁伯爷联想到了什么,突然,他这脸色又是几经的变换。
蒋氏本以为丈夫这是要为她说话了,结果,康宁伯爷这后面的话,差点儿就让她要绷不住。
“既然是姝儿的错,也该给她教训才是,你自己心中有成算。”
说完,他就端坐着不说话了,竟然也有心思喝起了茶来。
“伯爷?您,您就不管姝儿的吗?她才多大?真要是没了一条手臂,这辈子都完了啊。”
说着话,蒋氏忍不住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身体也是发软,根本坐不住,滑落到了地上。
就连最后的脸面都不顾上了。
说到最后,她已经双手抱上了丈夫的小腿,是真的急得没了法子。
看她这样,康宁伯爷心中也不忍,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又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可是,今儿这事儿,还真就是不能发他当老子的威风。
这么半天了,老太君竟然都没有来,定然也就是要为蓉姐儿撑腰的意思了。
那就,就这样了吧。
“还不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若不是你惯着她,她能闯下今天的祸事,既然是她自己闯下的,是该得个教训,日后才能记得牢。”
康宁伯爷严词狠利,说罢竟然撇开了蒋氏,站起来就要走。
蒋氏能让他走了,复又抱上去,这可是她们母女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她心头是恨惨了郑蓉,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
夫妻两这正僵持着,而郑蓉只当是看戏,而且还不是正眼看的。
这时候,门口急匆匆进来两个衣着光鲜,神色焦急的少年。
两人一进来看到这情况,立马就跪倒了康宁伯爷跟前。
“求母亲息怒。”
“母亲若是做错了什么,还请父亲宽容。”
来人正是蒋氏的两个儿子,大儿子郑晟,如今十一岁,小儿子郑凌七岁。
两个都是半大的小子,一放学进家门就得知姐姐(妹妹)出了事,来这边又看到母亲跪在地上抱着父亲哭。
而父亲脸色难看,大姐姐又是坐在一边喝茶,他们那里还能不被吓到的。
就算平日里多懂事沉稳,到底不过是两个孩子,当即就慌了神。ωωω.χΙυΜЬ.Cǒm
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儿子,康宁伯爷没有说话,也不说要走,就这么僵持着。
看到儿子们都回来了,蒋氏心头也稍微稳了一些。
赶紧拉着两个孩子到身边,“晟哥儿,凌哥儿,你们快求求你们父亲,求求你们大姐姐,求她救救姝姐儿。”
蒋氏不是愚蠢之人,从她能放低身姿来郑蓉这里,就已经看得出来。
两个孩子单纯,见父亲发怒,大姐姐也是一言不发,就只以为是姝姐儿做了错事惹怒大姐姐。
母亲这么一说,他们当即就在父亲面前磕起了头来,嘴里也说着求情的话。
见父亲不说话,转而又转了身体去求郑蓉。
“大姐姐,三妹妹有错,你罚她就是,还请大姐姐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救救她。”
“大姐姐,我,我,我替三姐姐跟你道歉,你救救三姐姐吧,她一直在喊疼。”
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去了郑姝的房间,也看到了她痛苦的模样。
只是一路过来得急,还没有来的急知道原委。
一来又看到是这样,自然就认定了是郑姝做错了事。
自己的两个孩子去跟郑蓉求情,蒋氏看在眼里是疼在心里,也是恨在了心里。
这些年,她自问是没有苛待过郑蓉的,可她却是处处不把她放在眼睛。
如今,竟然又是揪到了一点儿的错处,就要她的儿女们求她,还摆足了架子。
要不是她身后有老太君撑着,有孟家撑着,现在又有了五皇子撑着,她真真是恨不得也提刀砍了她。
她自认为的没有苛待,只不过是她根本就没有机会罢了。
郑蓉等的就是他们一家子这态度,就是要求她的。
不然,她在这儿陪坐着干什么?
她说过,要他们怕。
打从心底里的怕,惧怕。
她没有那些闲工夫跟他们一家人亲亲热热,更没有真情实意的去跟她们谈亲情。
她没有,她们对她,也没有。
当年郑蓉是怎么死的,她记得。
从前给他们的那些,看来是不够让他们惧怕的,也就只能做些让他们更怕的。
她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康宁伯府。
她们口中的皇家,赵宸屹,她不怕。
这些年过来,她有名声吗?
她怕嫁不出去吗?
郑姝怕,蒋氏怕。
那便让他们怕吧。
孟春新送上来的茶,她喝了一口,味道有些陈了。
“这茶,陈了。”
“是,奴婢这几天去换了新茶。”
待孟春又端着茶盘出去之后,她这才正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子三人。
三人自然不是正对着她跪的,她也不稀罕。
只听她淡淡的开口,却是问他们,“知道郑姝胳膊里的针是怎么进去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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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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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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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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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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