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端着食盒没有搭腔,到了书房门外后示意她留在门口守着,自己敲了敲门。
“进。”桌案前赵庭宇满目愁容埋头在案卷中,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门吱呀一声开了,少夫人踏进房门,自己回身关上,脚步放得很轻,将食盒放在一旁,端出里面的百合粥,柔声道:“夫君。”
赵庭宇放下公文接过碗,勺子搅了一圈,又叹气放下了。
“这百合粥里加了绿豆和冰糖,可消暑祛火润肺,夫君喝一些吧。”
“好,我待会喝。”赵庭宇温柔地看一眼妻子,又埋头公务里去。少顷,一双温软细腻的手扶上他的双鬓,指腹贴在他太阳穴轻轻揉着,他舒了口气,放松了身心虚虚地靠在身后妻子身上,叹道:“夫人,都怪为夫连累你这么晚还不能休息。”xǐυmь.℃òm
“夫君这是哪里的话,夫妻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我只恨自己不能为你分忧。”
赵庭宇握住妻子的手,将她拉至身边坐下,情真意切道:“子萱,我何德何能,今生竟能娶了你做妻子。”
子萱柔柔一笑,再次端起百合粥送到他面前,他微笑接过,总算是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子萱看向案头的公文,道:“还是田藏维欺压民女的案子么?”
“正是。原本这案情一目了然,我与庆王都认为是这女子诬告官员,因为那女子提供的人证齐全,却并无物证,且这些人证多少都风评不佳、有过案底,再者此事被人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弄得人人皆以为田藏维身为益州都尉,掌管全国最大铁矿石产地的开采之事,却贪赃枉法仗势欺人,现在更有风言风语说,此案迟迟没有结果是因为田藏维乃舒妃娘娘表哥。”
“那……现今有了新证据?”
赵庭宇点头,“在田藏维的卧房内搜出了那女子带血的手帕。现今二人都被护送至京城,谨慎起见,是益州州府元帆亲自送来的。”
子萱放下案卷,淡淡一哂,“你们认定那女子诬告,那这田都尉可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有人证,但人证皆为田藏维的下属和家仆,故而那女子又控诉为何自己的人证不被取信,田都尉的亲属证词却被官府采纳……”
“于是事情越闹越大。对么?”
赵庭宇点头,子萱无声叹气,轻抚他的脸颊:“可这女子说的不无道理啊。”
“……正是。双方僵持不下,益州百姓也不肯善罢甘休——”
“自然不会善罢甘休。益州此地特殊,物产富饶,贫富差距也巨大,矛盾积累已久。多年来当地屡发失踪女童事件,这些女童有的是被拐卖、有的之后被发现横尸荒野,此事十几年来一直悬而未破,致使益州男多女少的状况愈发严重,寻常人家生了女儿都恨不得奉为掌上明珠,这种时候,百姓发现大伙儿娶不着媳妇、都尉却仗势欺人糟蹋民女,女人们听了不会罢休,男人们听了也不会罢休。”子萱叹道,“你们见一无权无势女子受了委屈却一呼百应,只觉她背后有人指使有人推波助澜,怎么不想想也许是民怨所致呢?”
赵庭宇捂住她的双手,切切道:“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可在他人面前胡言。”
子萱注视他良久,轻声应道:“好。”
————
近来九哥老是往西边掖幽庭附近飞,回来后时不时啄啄清儿的手,想带她也往那边去,清儿没空理它,被闹得烦了就拿鸽笼吓唬它,弄得它这段时间闹脾气不肯送信,清儿只得好声好气得给它献上小麦、荞麦、高粱、玉米、豌豆、绿豆、麻子等等大餐来讨好它,正喂食着,伊伊过来找她谈正事,九哥一看,又气呼呼飞走了,清儿“哎哎哎”好几声,都不见它回来。
伊伊蹲下收拾鸽子的“大餐”,笑道:“你还真拿它当孩子养啊。”
“总比九爷拿我当鸟儿养好吧?”清儿话音刚落,见她当场表演了个“笑容蒸发”,讪讪道:“开玩笑的。可别去他面前告状啊!”
伊伊摇摇头,收起和她嬉闹的心思,低声道:“九爷带话过来说,孟公子恐怕与前朝太子梁承佑关系匪浅,要查他的身份,必先查前朝东宫势力牵扯的人员。但东宫凋零,公主居所被烧,现可以询查的知情人竟无法找出一个。也许,可以找机会前往储籍轩查看前朝东宫属官簿记,或有蛛丝马迹。”
清儿思索着,站起来踱了几步,轻轻戳点自己的腮帮子,喃喃道:“我自然知道。”她回过身:“储籍轩我去过一次,当时太仓促,找得也不仔细,只顾着盯名字了。若要再去,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走到石桌边坐下:“不过,就算找到那个符合条件的东宫属官,也远远不够。”
“怎么说?”
“我师父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是医术高明。一个东宫属官,他的履历怎么会体现这一点呢?他究竟是属官还是御医?”
伊伊疑道:“我记得你说过,太医署的簿记你全部翻看过了,并无异常。”
“簿记是死的,人是活的。”清儿自言自语,慢慢将线索都捋一遍,忽然说:“无论我是不是公主的侍女,我一定和黎心阁关系匪浅。”
伊伊点头。
“那,师父不可能对黎心阁陌生,也就不可能对梁怀玉不熟悉。还记得梁怀玉的光环吗?大周福星。从何而来?”
伊伊皱眉,道:“明熙十六年,周国瘟疫,太医署张泽义蒙怀玉公主启发,一夜研制出瘟疫药方,解了瘟疫之患,梁怀玉从此……名声大噪。”
“对。就是这个。”清儿连连点头,站起来踱着步,看向黎心阁方向,“瘟疫,这么大的灾难……我不信师父对此毫无作为。张泽义……去找张泽义。”
————
京兆尹钱觅的府中,一方守卫森严的院落,有人递给护院一封书信,护院核查无异样后,送到了房中女子手中。那女子一边看一边发抖,抓着信件往外冲,被护院层层拦住,哭喊着要回益州。
“季姑娘,我等奉命在此看守你,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我要回益州!”季蝉哭道:“我女儿重病在床,无人照看,我要回去!”
“季姑娘,你与田都尉的案子未结,事到如今,可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
“那我要见我女儿!请钱大人派人将我女儿接到京城治病!”
护院笑了,“府尹大人岂是你可以使唤的?你若要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污蔑田都尉的,府尹大人还有空听你说话。”
季蝉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把众位护院都扫视一遍,冷冷一哂,张口道:“好,我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我要见钱觅——不,我要见庆王叶景贤!”
——
勤政殿大门敞开着,蔡文千守在殿外,一面听着里面的谈话声,一面目不斜视,远远的看到裴清往这边走来,身旁跟了一位侍女。
“那女子翻供了?”
“不错。”庆王手执折扇轻敲案几,“之前她控告田藏维欺辱她,可如今……她改口说,”庆王顿了顿,似觉难以启齿:“田藏维□□的是她女儿。”
宇文衷闻言一顿,放下手中奏折,蹙眉道:“我记得她年纪不是很大。她女儿芳龄几何?”
“九岁。”
“……荒唐。”宇文衷站起来,背着手踱步:“她翻供的理由呢?她不知道她这一翻供,等于承认她之前的确是撒谎、会令她的指控愈加不可信吗?”
“说是因为她接到家书,女儿突发重病无人照看,她想回益州而不得,于是愿意和盘托出真相,以换取朝廷接她女儿入京治病。”
宇文衷疑惑:“益州未必没有大夫?”
“个中缘由颇为复杂。益州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暂时没有能诊断出病症的,她女儿不知为何极其不配合,一见着大夫就哭闹挣扎。况且她思女心切,故而坚决要把女儿接到京城来。”
“那就依她所言。”
“已经派人——”
宇文衷抬手打断,侧首看向门口,庆王也察觉到了声响,高声问:“蔡文千!门外何人?”
“回王爷,是裴清姑娘。”蔡文千吓了一跳,连忙应声,心里嘀咕着:这案情又不是机密,况且你们敞着大门并不忌讳,怎么裴清一过来你们耳朵就竖起来了……
庆王瞅一眼自己兄长,见他神情瞬间从“肃然威严”变成了“喜上眉梢”,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门外道:“请她进来。”
说完自顾自坐到案卷旁,随手拿起已经看过许多遍的田藏维案宗卷乱翻,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那二人无营养的对话,一番嘘寒问暖后,他听见裴清不知天高地厚开始多管闲事:“我方才听陛下和王爷说到有一位夫人的女儿重病,敢问她女儿这病何时所染、那孩子何时进京?我或许可以为她诊治一番。”
宇文衷自然不清楚这些细节,于是转头看向陪审官庆王:“景贤。”
叶景贤装作一脸懵地抬头,看看兄长、看看裴清,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什么?”
裴清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叶景贤盯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少顷,见她没有被自己威慑到,内心大失所望,许是他的面具削弱了他的气势,下次戴个狰狞一些的……
他不动声色答道:“那女子名叫季蝉,家中只有她和女儿相依为命,田藏维之事后,季蝉和田藏维被益州州府元帆送至京城。她孩子约半个月前发病——也就是她走后四五天内,当时周遭邻居也帮忙请了大夫为其诊治,结果丝毫不见好转,只得写信告知季蝉。至于究竟是何时染的病,在益州时季蝉没有察觉,孩子也从未说过——那孩子是个哑巴。已经派人去接,约七夕后可达京城。”
“如此,”清儿抬手给他作揖,“便多谢王爷告知了。”
叶景贤不搭腔,宇文衷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走近一步挡住庆王,道:“你和他客气什么。”
清儿自觉他靠得太近,悄悄往后挪了半步,低声说:“我还有事求陛下。”
“但说无妨。”
清儿便将自己仰慕太医署张泽义老先生许久,想在老先生手下学习、见识一番的愿望说了,宇文衷犹豫片刻,没立即答应她的请求,只说莫焰休沐了,由他自己亲自带她去太医署一趟。
叶景贤百无聊赖地打量起裴清身边那位高挑的宫女,见她浓眉俊目身形挺拔,颇带一股子英气,暗赞了一句“不错”,扬起一边嘴角朝她侧首一笑,却见那宫女面不改色,淡然地移开了目光,专心盯着裴清的脑袋了。
叶景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我不是替身更新,第 24 章 季蝉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