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句话而说不出一句话,我已经搞不懂了。这个呆头呆脑的阿丰,真的会是后来那个算计了所有的神明吗?
不过,后来这些事,都得到了解答。
我们逐渐接近了有人烟的地方,而至于去高天原,似乎在帮人类解决各类事情中逐渐淡忘。让人看不到旧神,看似只是我和阿丰在说话,却大多数时间,是我在和旧神说话。
“神明是对人类有求必应的存在。”阿丰坚持着这个,甚至连红发旧神也没有阻拦。
我虽心中不认同,无可奈何却还是会跟着帮忙。只是,作为能与土地心意相通的神明,自然少不了碰见祈求丰收的村子。这个时候,与土地心意相通就不那么重要了,反倒是降雨——
说起这个,那天晚上,和阿丰说着话,就下起了雨。后来旧神说,降雨原本于他们是不可能,但阿丰不同。只要她流下眼泪,便会降下雨水。加上和土地心意相通,丰收什么的不是难事。
我自认为这种事还是不要经常做,不然迟早会招来麻烦——
我怎么认为其实也无所谓,她那样强大,一路上不用我出手,那些妖魔鬼怪就会被她驱赶,稍微碰到一些厉害的,也能帅气打跑——怎么看,都会觉得更像男孩子多一点。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如此陪同,很难不对她——不对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神明产生好感。
因为有求必应,因为无所不能,所以压在身上的重担只会越来越多。我曾问过旧神,为何不提醒她这一点。
可是,他却说:“出云国旧神一族费尽心思才有了天赋异禀的她,对世人有求必应,本就为神明之责。况且,出云国消逝,若无法于世间立足,旧神一族,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也是因为这样,才不教给她何谓「感情」吗?”我说,“因为,她只是个工具。一旦找到了延续旧神一族的办法,她也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旧神没有回话,看我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探究,却也到此为止。
于是,到了那一天。
那是非常安静的一天,直到我们踏入了那个村子。
那是个连年欠收的村子,房屋破败,衰草连天,土地皲裂,仿佛是一片死域,将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离。
村子入口有一块石头,上面似乎写着它的名字,但已然看不清了。这是一个夹在两座山之间的村子,没有河流,亦不会降雨。
“有点奇怪。”旧神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在了那块石头前。
“是非常奇怪。”我也停下来了退回到了石头边上,指着石头说,“这块石头,就好像在刻意阻挡着什么。”
旧神这时也看了过来。
石头扁平,如一块墓碑立在那里。模糊不清的字迹前面是绿草如茵,后面便逐渐枯黄。
“不只是那个。”旧神抬起头,指向了也转过身的阿丰身后,“那里,原本是一座山。”
“一座山?”我吃惊地朝着他指的地方看去。
“他说的是那里。”阿丰也伸出了手。
他们指向的地方,在隐约暗下来的天色朦胧可见。陡峭直下的山壁现出轮廓,本该是被翠绿包裹的山体,却是枯黄和黑雾。两山相离不过是村子所在之地,越往村子深处看,那里便越高,两山相聚便越发紧密——仿若一张巨口,吐出了这个村子。在村子尽头的高处,紧接两山相聚之处,有一个模糊的黑点。
“那里是……”凝视着那巨口处的漆黑,我不由得皱起了眉。
“离开这里。”旧神说。
阿丰放了下了手,转头看旧神。
这是第一次,旧神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用去救他们吗?”阿丰问,“他们犯了什么错吗?”
我意识到了有些不对。
这是很明显的,非常合理的疑问。可是,她在那之前,不是都只会遵从旧神的话吗?
旧神显然也有些困惑,但他只是开口解释说:“这里的情况复杂,只是单纯来降雨,是达不到效果。你与土地渊源最深,大概能感知到这里不一样吧?”
“嗯,吾能感知。”阿丰慢慢走过来,将手放在了石头上,“这片土地,在哭泣,在呐喊,在痛苦,以至于,吾想听从旧神之话,都无法抽身……”
听到了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我的心也猛地抽搐一下,仿若被无尽的绝望和痛苦包裹着——
妖力自我手中而出,直接将那块石头一分为二。旧神扯过了阿丰,将她扶住。正当我要说些什么,一滴湿润便落在了我的脸上。
石头那头的绿意似乎是因为石头碎裂,便蔓延过来了。
与此同时,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不要哭。”旧神把手按在阿丰的肩膀上,试图阻止她。
只不过,阿丰没有停下来,应该说,她停不下来。要让初生的神明,要让还未见识过人世间险恶的幼年神明来抵抗这种能逼迫至死的绝望和痛苦,就算再强大也要有个过程。
我微微喘了口气,比起现在那切身的绝望和痛苦,反倒是曾经梦中的感觉更为真实。
飞奔到阿丰身边,反手便将其打昏过去了。旧神没有实体,所以他只是看着我做这些。阿丰那原本还僵直的身体,瞬间便倒下去了,我扶住她,随后便把她背起。
在阿丰昏过去的瞬间,周身的绝望和痛苦也消失了,唯有四周因下雨而起的雾气在缭绕。
轻叹了口气,我背着她离开了这个村子。
只是,这一昏睡,直到第三天都没醒过来。旧神静坐在一旁,告知了我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那片土地一定有什么问题。
我本以为,就算自己什么都不做,她也应该会和写定好的故事一样,自己醒过来。只是,现在看起来,所有的事,早在我来到这里就发生了某种改变。
和旧神商量了一下,我打算前去那个村子深入看看,而阿丰,则交由旧神看护。
商定好了,我便出发了。
再次来到村子入口,几天前被妖力一分为二的石头,此时恢复如初。先前蔓延至里面一些的绿意,又重新枯黄。
这个石头……
以妖力震碎石头,这一次,石头碎成了小石块。如此穷凶极恶之地,也难免有古怪。只是,这里的人是靠什么活下来的?没有雨水,土地也长不出稻子,更不用说蓄养牲畜一类。
“咔——”
似乎是枯木被踩到的声音。
我立刻冲着那个声音飞去,停在了那个身影面前。
“不……不要吃我!我一点都不好吃!我……我骨头很硬,没有肉……”
眼前是一个面色蜡黄,面上有伤疤,骨瘦如柴的男孩。他浑身都在颤抖,但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没有闭上。
他没有恐惧,他在装。
我露出了爪子和尖牙:“好不好吃总要吃了再说。我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这个村子看着就邪乎,我本来也没想进去,没想到你被我逮了个正着。”
“你……你别过来!”
男孩这才从眼中流露出恐惧。
我轻哼一声:“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我说!我说!”
“真没志气……”
“志气有什么用?”男孩也冷哼一声,“在这个村子,只有武器才是最有用的。”
我微眯了一下眼睛,他立刻摆出顺从的模样:“您大人有大量,不知道想知道什么。”
我侧身,指着远处村子逐渐高去的深处:“带我去那里。”
“你要去那里?!”男孩吃惊地看着我。
“不行吗?”我问。
“不行!你不要命我还要命!我好不容易在这里活下来了,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去那里!那里是——”
蜡黄的脸颊霎时变得苍白,我一把提起了他破烂的衣领,迫使他看着我的眼睛:“那里是什么?”
“那里是……那里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渐溢出了泪水,“我们……这个村子……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那里……”
“继续说。”
“那里……”男孩嘴唇也泛白了,“不断地流出……不断地……”
没等我听到后续,男孩以一个极大的力量便挣开了我的手,疯狂地朝着村子那里跑去。
我急忙追了上去。男孩发狂地跑向的,恰好是村子最高处,最深的地方。
村子的房屋破旧,路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依稀看得出,这是一条能够直通那个高处的路。
好些个面黄肌瘦的人靠在房屋边上,看到我的目光里,带着最原始的兴奋。虽然如此,但他们恐怕没有力气来抓我。
一路顺畅,男孩很快就跑到了路的尽头,连滚带爬地爬跑上由石头砌成的阶梯,一头栽入黑暗之中,再无踪影。
这让刚想要上阶梯的我,生生地抽回了脚。
虽说一早就知道这个绝非善类,但如此近距离来看,已经是能够吞下一座屋子大小的洞了。
石阶之上,黑洞不断地吐出黏稠之物,随着两侧低缓地势,渗入土地。
那究竟是什么?
看上去是黑色黏稠之物,可用妖力擎起一些,却什么也没有。
天色逐渐暗下来,自石阶上传来一声低吼。我抬眼望去,只看到黑漆漆中走出一个四肢着地,头似野兽的怪物。
它注意到我了。
——只有比它更快或者……
容不得我再多想,它扑过来了。
那明显还在远处的它,眨眼便到了我面前,连退也没有退路了。
“噗!”
神明……
就是为此而生的。
无论她今后怎么样,毫无疑问,此时的她是一位真正的神明。琇書蛧
只是一拳……
就将那万般不祥的怪物驱散至无影无踪。
虽说姿势完全一样,但力量上差太多了。
“快走。”她轻身落在我的面前说。
“这不是你能应付的。”旧神也落在了我的身边,“没想到这里也有那个东西,看来这里也是这个世界的边界。”
“那个东西?”我问。
“就是让出云国消逝的东西,来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这个东西,那个东西,啧,还真是麻烦——”旧神说着,指向了空中的某处,“就是那里!”
紧接着,她又是一拳。
这一拳将那只怪物再次打散,消失在空气中。
“好了,别待在这里妨碍她了。”旧神一边退后,一边说,“本来不该用这么粗暴的方式,但她似乎就这个用得最习惯。”
我跟着旧神落在了离阿丰有百步的屋顶上:“……什么都没有,既可以出现在眼前,也可以远在天边,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
“似曾相识。”
仿佛快要想起来了。
那最重要的……
她/我的最终目的……
究竟是……
走马灯般闪过的画面……
“似曾相识?喂,你不要紧吧?脸色为什么突然这么苍白?刚刚受伤了吗?!”
“那个是……”在即将快说出口时,在狭间感知到的那阵威压又生生地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不由得弯腰扶住了自己的脖子——那种威压,比小时候感知到的要更加恐怖,仿佛要把自己的脖子掐断。
因为回到了神代的原因吗?
还是因为她/阿丰在?
仿若有所感应,阿丰也朝我这边看过来了。
那只怪物,不知何时又窜到了我的面前,它来了……它来了,它在抬起前肢,很快就要拍到我的脑袋了——
“嗤!”
妖火在它身上燃烧起来,我则慢慢地退了一步。
“你——”旧神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那只怪物正以十分恐怖的姿态显形。如狼如狗的大嘴上,一半是人脸,一半则是扭曲的野兽形态。
“是……那个孩子……”我说,“他……”
不待我说完,妖火便将其烧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
在我还在顺气的时候,阿丰赶了过来,将腰间的竹筒解下,喂给我一些水。
“自那个东西出现,我们就从未找到破解的办法。”旧神说,“你的妖力,为什么可以破解?”
我看向了他,仿佛看到了千年后的他。
“就像你所说,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可你要问我原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清了清嗓子说,“比起这个,你们怎么会过来?”
“这片土地感知了吾一些事情,也告知了方才发生的事。”阿丰说,又看向了我,“……汝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
果然……
她也感知到了。
那样的威压……
只有在要回忆起什么的时候,才会真正降临。
那并非是神明降下的威压,而是另一种——
说不定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不希望我/她的「自我」现在想起什么。阿丰虽然现在不清楚,但也能隐约感知得到。
“那种威压,你也能感知到吗?”我站起来问。
“是的,而且,相当强大。”阿丰也站起来说,“汝身上发生的事,吾能感知。吾身上发生的事,汝亦能感知。汝究竟是——”
“神明大人!”
就在我们还在说话,屋顶下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全部伏拜在地,不停地朝我们这边叫唤着。
神明……
我看向阿丰,本以为她应该会率先回应村民,但那双火红色的眸子一直紧盯着我,仿佛不让我说出个回答,誓不罢休。
“这种事不重要吧?”我说,“无论我是谁,我都有自己的归宿。与你们同行,我亦没有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现在,人们在高呼神明——对人类有求必应可是你说的。”
阿丰愣了一下,这才看向了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们。
“出云国旧神也真是失职,教给你善良仁慈,却不让你知道这世间之恶。”我转身看着旧神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就在我在对峙那只怪物的时候,都还虎视眈眈,恐怕是觉得,如果我死了,也能把我的尸体分了填饱肚子吧。在穷凶极恶中,恶才是他们生存下来唯一的出路——你多加小心,我去村子外面休息一会。”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反正,以她现在的情况而言,不把这件事解决了,是绝对不会离开这个村子。刚刚自己的妖火,是用尽了全部才燃烧起来。
那只异界的怪物,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那个男孩发狂般跑过去,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呼唤。
那只怪物是由人变的,这是确定无疑。可,然后呢?
既然这里也出现了那个东西,想必阿丰和旧神也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毕竟,这里也和出云国一样,迟早要消逝。
那之后的那个出云国,他们又是在哪里建起来?
正当我想着其中的关系,却发觉自己又来到了那块石头前面了。我想起了阿丰那个时候,曾试着将手放在上面……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走过去,将手放在了那原本碎裂的石头之上。
飞鸟衔花,万物复苏,阳光明亮,生机盎然,祥和宁静。转瞬之间,如高楼倾塌,洪水猛兽,悉数扑来。
紧紧只是眨眼间,眼前便浮现出了如此多的画面。
我退了一步,又看向了那块石头。
关于那个黑洞,里面会出现来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那便说明,那不过是个入口。或许,从那里进去,能到另一个世界?
而这块石头,是为了阻挡……
不,不对。
如果是为了阻挡他人进入,我们早该进不来。
难道是为了阻止里面的人出去吗?
这些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不可能没人尝试出去。
正当我全神贯注在想这些事,一声轻响宛若雷鸣在耳畔响起。我猛地回身,却和一双熟悉的紫色眸子对上。暗色下,那双眼睛如同灯笼一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面前的他,是什么时候的他?
这种完全压倒性的大小,让我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八岐大蛇,以一种最为原始,最为古老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冷冽的气息从白色巨鳞上而出,携卷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涌上心头。
仅能看到那只巨大的蛇头正与我的视线齐平,而那庞大的身躯,隐约能在夜色下看到,是自天上而来。比起曾经的空栗,此时的这条巨蛇要更加庞大,更加令我显得渺小无比。
可对方只是微微眯起了紫色蛇眸,巨大的蛇身往后微缩,便立刻隐去了身影。
顿了一下,我这才向前跑了几步,才发现在刚刚的气息仍有一些残留。顾不上妖力还剩多少,我连忙寻着气息而去。
八岐大蛇是高天原上的神明,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为什么?难道从一开始,所有事情都已经被计划好了吗?他和阿丰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追到了一片树林中时,气息断了。无论我怎么找,怎么感知,都没办法再追寻下去。
“你……”
正当我怅然若失时,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带着冰冷的气息。
“在找我吗?”
我的余光,看到了蛇头,但我不敢动。因为,蛇嘴上的鳞片正紧贴着我的脸。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把我一口吞下去。
这无疑是八岐大蛇。
可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给我的感觉,都不一样。
可关于欺骗,关于谎言,关于算计,关于阴险狡诈……
现在都没有。
唯一不变的,是他那恶趣味。
“是的。”我面不改色,“我在找您。”
“哦?为什么?”
“您是神明吧?”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人,也是神明。”
“可您是高天原的神明吧?”
蛇鳞贴在脸上冷冰冰的——
他完全是觉得我有意思才这样做吧?!
“唔……这倒是不错。怎么?你有什么要祈愿的吗?但我可是没兴趣,也没心思帮你哦。”
“不不不,我没有什么要祈愿。只是,我知道高天原离这里很远,为什么您会跑这里来?”
脸上冷冰冰的感觉突然消失,而自己则迎面撞上那双蛇眸:“你想知道?”
“当然了。”
“高天原可没人间有意思,那里净是些无聊的家伙。天照说这里将有一个出云国神明经过,需要带到高天原。我觉得太无聊,所以就接下了。”
……只是因为这样?
“嗯?看你的样子,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啊。”
“您一直知道我们吗?”
“知道。很早之前,我就听过你们的事。”
“那为什么不立刻带她去高天原。”我虽然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但还是有些生气。
“我还不想回去,再说了,你们不也还有很多事没办完?”
“……”
“没有想问的了吗?”
“那个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巨蛇的眸子再次眯起来了:“你也很好奇不是吗?就像那位出云国的神明一样。”
“……不好奇才奇怪吧?”
“你是妖怪,好奇不奇怪。可她是神明,为什么会对那种东西好奇?”
“至于这个,我可不能替她回答。”
“呵……你既然有毁灭那种东西的妖力,不如进去那个洞里一探究竟?这样一来,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你也更清楚。”
这回轮到我心不在焉了:“您还真是天生就会引诱啊。”
“唔……原来那个叫引诱吗?那个暂且不说,我是觉得我说得没错,才这么说出来。”
“……”
“你这么有意思,我肯定不会让你去送死。”巨蛇说着,便缩小了成了普通蛇般大小——
“比起那个,您觉得我头上会更方便吗?”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了。”
完全被无视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放着不管,总觉得心里不安,带在身边总是要好点……
大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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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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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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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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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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