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班的班主任过来了,涂飘飘和级长也赶了过来。
当时宿舍只有曾霖、章通和一个体育生。这个体育生就是曾经被张弗掐了脖子的那个。其他三个体育生偷溜去打球了,刚好回来,看见遭贼了似的宿舍,再看到一屋子的人,还有老师领导,整个人魂都没了。
无关人士被涂飘飘赶回宿舍了,因为江从打了架,楚执打了门,所以两人被留了下来,四十分钟后才被放回去。
江从和楚执回到自己宿舍的时候宿舍刚好熄灯,许学霸已经准时睡下了。
富贵开了节能灯最微弱的一档,小声问:“从哥你怎么洗澡啊?”
江从随口答:“就摸黑着洗呗。”
楚执听见了,问:“要不要给你打个灯?”
江从没忍住笑了:“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在黑暗中摸索吧?我用手机开个手电筒就行了。”
楚执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轻轻“哦”了一声。
虽然他俩还没有聊聊,但是经过了刚才那件事,他俩关系似乎不仅缓和了,还变得有些微妙。一方面是江从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跳感到有些无措慌张,另一方面是楚执对他的关心似乎增多了一点点。
也可能是错觉。
许学霸已经睡了,但富贵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想知道的不仅是他,还有孙敬和吴天瑞。有的时候,八卦不仅是女生专属。
楚执便小声给他们讲讲。
据说张弗有暴力倾向,并且控制欲特别强。
张弗平时在宿舍的性情就很奇怪,在班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兄弟。平时要是谁说了他不爱听的话,他就会动手打人,而且出手不是拳打脚踢,是卡脖子,用指甲抓人,或者拿东西直接打别人的头,下手特别狠。听说他还和外面的社会青年混,放假没事就在酒吧网吧里待着。
前些天他上网买了条铁棍,没事就拿来敲床沿,想起到恐吓作用。
今天晚上他看见曾霖和一群朋友围着他的领地,再加上楚执护着曾霖,可能是刺激到他了,回到宿舍就拿出了那铁棍,一直不说话。
那个体育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小心惹怒了他,他就爆发了,开始骂人。曾霖很害怕,直觉有不好的事发生,就给楚执打了个电话。但是被张弗发现了,彻底激怒了他,他直接把曾霖的手机摔了,手机被他踢进了床底。曾霖可能是平时还算听话,所以先挨打的是那位体育生。
富贵听完后心有余悸,说:“妈的这种人怎么长大的啊?”
楚执说:“他爸好像在他小时候对他暴力教育,可能对他有些影响。”
孙敬问:“楚神,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楚执撇了撇嘴说:“我站那被涂飘飘训了一顿,还不得知道点别的才公平。”他看了一眼仍是愣愣的孙敬,叹了口气说:“我听他们班班主任说的。”
这时江从刚好出来了,看见他们围坐成一团,习惯性问一句:“聊什么呢?”
楚执看了他一眼说:“深夜鬼故事。”
富贵突然想起什么,问:“从哥,你的手腕好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从再次祭出了他官方微笑,说:“好了,好得不得了。”最后几个字还特地加重了音量。
第二天早上因为要对张弗事件全校通报,所以颁奖活动推迟到了周三早上。
学校对张弗进行了处分,并且要求他回家反思两周才能回校。那三个偷溜去打球的体育生也受了处罚,通报批评。楚执打坏了门,被训了,但没有要他赔偿。
政教处主任宣读完处罚后,涂飘飘还上台补了几句:“在这里提醒一下,面对这一类事情的发生时,同学们要理智行动,不要损坏学校公物。”
这说的是谁,不言而知。
楚执无语片刻,说:“我见义勇为,他还背地里说我坏话。”
江从看了他一眼说:“没有背地里,当着几千人的面呢。”
楚执:“……”
张弗的事情翻了页。张弗走了后,曾霖的人身安全也得到了保证。
后天是正式的第一次月考。
全班在上官函的压迫下,都被迫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每天看到有人影在走廊经过,都会以为是上官函过来巡班,每天上语文课困得要死却大气不敢喘,每天自习课想偷个懒都会被突然进来的上官函吓个半死。
五班的人在一中待了两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什么时候受了委屈还不能反抗?
所以,他们必须有所行动。
所以,他们一定要让上官函请他们吃饭!
……
平时一个个嘴上学习的决心十足,吹牛吹上了天,有的说上厕所也要背单词,有的说做梦也要解数学题。
然而一切雄心壮志都在体育课的到来时灰飞烟灭。
下课铃刚响,一群人就冲了出去,宛若饿狼扑食。
体育课是高二最受欢迎的课,没有之一。因为,体育课上一节少一节,高三就只有待在教室自习的份。
哪怕是跑十圈,也比待在教室写作业的体验更美好。
没想到真的要跑十圈。
老李是五班的体育老师,熊腰虎背的一枚大男人,人不凶,唯一的缺点就是心血来潮的想法特别多。
“你们天天就惦记着学习,身体素质差成什么样自己都不知道。”老李说话跟带了扩音器一样,嗓门特别大,骂他们的时候也可以顺便把他们的脸丢尽。
他说:“给我跑十圈去,没跑完的不能自由活动!”
众人:“……”
这群人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跑过步了,一开始个个都在哀嚎,嚎着嚎着都没了力气。
天气渐暖,跑起步来倒还舒服,或许是许久未活动,江从竟然觉得舒畅。但富贵就要死不活了,跑完两圈就直接坐下了,整个人恨不得与地面黏在一起。
曾霖累得气喘吁吁,但是碍于老李的目光,没敢和富贵一起坐下去,只得小声说了句:“我也好累啊。”
红旗虽然累,但是精神却是无比地充沛,喊了几句:“同学们,坚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他又朝富贵看了一眼,激情满满地鼓励道:“富贵!站起来!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
孙敬是他们中体力最好的,不愧于体育委员一职,超了他们一圈,但看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有耗不尽的体力,而他的同桌富贵同学连羡慕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年们精力旺盛,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不甘于平静无聊,就算是腿已经麻了,嘴巴也还是一个比一个好动。
有人在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旁边一人笑骂着应道:“滚滚滚,你自己享受暴风雨吧。”
“妈的我腿软了,我要是摔了你们扶我一下。”
“你赶紧摔,我送你去医务室。”
“我搭把手,今天免费劳动力。”
“医药费你们出啊?”
“你说什么——风太大——”
“我说——滚啊——”
……
江从听见这无聊幼稚的斗嘴,忽然有点想笑。火箭班的体育课,要么是一群人留在教室写作业,要么就是一群人在操场背书。他们很少这样一群人跑跑步,或者是做做运动。现在一群人打打闹闹、一起苦中寻乐的感觉让他觉得有点奇妙。
为了节省体力,江从一直保持稳定的慢跑速度,楚执从他后面跑了上来,看了他一眼,问:“比比,怎么样?”
江从想起了什么,也看了他一眼:“聊聊,怎么样?”
……
“我去,那两个谁?”红旗眯起眼睛看,大叫了一声。
孙敬不近视,说:“是楚神和从哥。”
红旗吃了一惊,无言片刻才说:“……疯了吧?”
仍然坐在地上俨然不动的富贵冷漠地点了点头:“疯了。”
曾霖体力差,落在后面,闻言停了下来,朝红旗的视线那边看去,看见了江从和楚执两人跑十圈跑出了四百米的速度,就像一阵风,只剩下模糊的虚影让他们惊叹。
富贵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道:“敬哥,你要不要加入他们?”
红旗收回目光,认真地拍了拍孙敬的肩膀说:“敬哥,你是个正常人,让他俩玩。”
孙敬也跟着收回了目光,憨厚地笑了笑,实话实说:“其实我觉得我融不进去……”
以四百米的速度跑十圈肯定不现实,江从和楚执都是已经跑了六圈才开始比的,两人速度不分上下,但是江从的耐力更好一些。俩人不约而同地跑了三圈都停了下来。
他们撑着膝盖喘了一会气,才开始慢慢走。
楚执平缓了一下呼吸,问:“聊什么?”
江从说:“聊聊采访的事情吧。”
楚执朝他挑了挑眉,意思是悉听尊便,愿洗耳恭听。
江从其实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之前他和楚执关系还没有缓和,要是能随便聊两句产生化学反应,不管是和好还是吵架,都算好事。但现在俩人关系不那么别扭了,再加上上官函给他洗了白,这聊聊就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了。
但江从潜意识觉得这是他未完成的任务,所以刚才才说要聊聊。
“采访的事……我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
江从的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和楚执都愣了一下。
江从不想解释,也不想道歉,但没想到自己一开口是这句话。
楚执笑了一下说:“如果我真的能做得更好,那个被采访的应该是我吧。”
江从看着他没说话。
“我不认同你的做法,以前是,现在仍是。”楚执说,“前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其实江从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都很模糊。
他从小用太多表象来装饰自己,客气恭敬、礼貌热心都像是他的外衣,但同时好像又成为了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前我觉得你很装?”楚执问。
江从笑了一下,说:“你要是说过,我估计我们现在不会在这里好好聊天。”
楚执也笑了一下:“也对。”
江从调侃了一句:“你以前不是不认识我吗?怎么骂人的时候又想起来了?”
楚执说:“一开始是真的不记得,后来慢慢才想起来的。”
“高一上学期有个什么比赛,我去上厕所偶然听见你跟你朋友说你特别不想参加。然后课间我去办公室找老杨,却听见你答应了参赛,还说什么感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楚执说,“我当时就想,这什么人,也太表里不一了吧。后来我可能就潜意识不想注意你,所以才没什么印象。”xiumb.com
虽然楚执是在说他,但江从还是想笑。
江从说:“好像有这件事。我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比赛,慢慢就开始烦了,那天我应该是跟我发小说了几句真心话,没想到就被你听到了。”
楚执说:“但这学期跟你认识了,我觉得你平时还挺好的,虽然毒舌但人容易相处,没那么多叽叽歪歪的毛病。本来我是想思考思考这个问题,等我想好了再理你。我不喜欢跟那种心口不一的人来往。”
江从问:“那你想好了吗?”
“没。”
江从刚想说什么,不远处的富贵看见他们,朝这边招手,大叫了一声:“从哥!”
孙敬、红旗、曾霖都跑完了,在那边歇着,闻言朝这边看过来,也朝他们挥了挥手。
江从忽然有点想把富贵按在地上揍一顿。
一是因为这家伙跑了两圈就装死尸躺了八圈,二是因为他打断了他和楚执的聊天。
不过江从更愿意将原因主要归为第一个。
楚执朝他们抬了抬下巴,步子快了些,走了过去。
江从慢他一步,以为话题就这么结束时,楚执突然回头说了句:“不过日子还长着,可以慢慢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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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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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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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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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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