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还剩下三道题目。
场面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第四道题也是简答题。
所有人都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
现场胶着着，直播前的观众也很焦灼。
五班的人早早就准备好了零食，零食配竞赛，就像啤酒配球赛。
但是上官函也过来看直播了，他们只能偷偷摸摸的，把手缩在桌肚里，趁上官函不注意，然后低头，咬出来，含住，面上神色不变，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有的还在做地下交易，拿本书挡住，传递零食。
富贵正要伸手去接曾霖递过来的薯片，就听到猛地一声“啪”。
镜头刚好对着五班，富贵看见楚神拍了按键。但是他还没开始高兴，镜头一转，对准了火箭班，火箭班的人也按了，他们是同时的。
两个班按键的时间差没有超过一秒，很难判断到底哪方先哪方后，只好一起看答案。
冯肖先评改火箭班，再评改了五班，经过判断，两个班回答正确，过程完整，得12分。
对于这个结果，五班虽然没有抢回分，但是至少拉分不大，还有反超的机会。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五班和火箭班一直在抢分，一班一分也没有拿到，他们看起来已经有点沮丧有点焦急了，非常影响他们的比赛心态。
所以，第五题刚出来不到五分钟，一班就拍了按键，连楚执都微微惊讶了一下。
这道题目不难，但是答题过程要绕很多圈，一不小心就会漏点而被扣分。楚执刚刚还想要不要待会再检查一遍。谁知他还没算完，一班就已经有人拍了。
但是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自信。
冯肖评改到第三步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
他错了。
这道题一班只得到了2分。
一班的所有选手脸色都非常苍白。
他们已经落选了。
最后一道题是25分，就算他们抢到了，答对了，也是最后一名。
按照规定，如果抢答者没有得到满分，其他班级可以将答卷上交评改。
五班商量了一下，把江从的答卷交上去了。
他们都没有写完，楚执写得更快，江从写得更完整。
这道题很注重步骤分，所以把江从的交上去更好。
果然，这道题满分15分，五班拿了11分，火箭班拿到了10分。
两个班只有一分之差了。
第六题是两问的简答题，相当于高考中的压轴题。
题目出来的时候，一班的人脸色仍是一片灰暗，看起来已经没什么斗志了。
楚执看完题目，对江从他们说：“第二问只需要用到第一问的结果，按我们原定来。”
五人心领神会。
这是团队赛，当然要发挥团队的优势。
他们比赛前制定了一个策略。
若是碰上两问相关联的题目，第一问得到的结果就十分重要。为了保证准确率和时间，他们决定分工合作。因为最后交上去的是一组的结果，不是一个人的结果。
江从、楚执和大翔三人负责想第二问的解题思路，其他三人将第一问的数据算出来。这样还可以相互验证，保证数据准确。
那三人刚刚一直没帮上什么忙，心里挺愧疚，这次就拼了命地算。第一问题型比较新颖，但是不是很难，他们三人几乎是同时算完，然后相互验算了一下答案，一样，就立刻递给江从、楚执和大翔。
楚执一拿到数据，就开始动笔了，笔尖飞快，写完一行又一行，一看就是在心里推演过，已经找到了方法，心里有数了。紧接着，江从、大翔也开始尝试解题了。
火箭班那边一看就是没有怎么训练过，只是自己算自己的，没有交流，就像是个人赛一样。自己琢磨，肯定花的时间更长些。
“啪！”
楚执这一下拍得很用力，直接把对方的人吓到了。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朝这边看过来，江从猜火箭班的人一定是希望他们有失误。只要有失误，火箭班就有机可乘。
其实江从已经算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两步，但是楚执更快。
他相信楚执，就算是最后一步错了，也肯定比火箭班的分数更多。
但楚执不愧于“快准狠”的楚神名号。
第二问需要无比复杂的计算过程，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算错。
他们拿了满分，25分。
火箭班无机可乘，只有回去的飞机票。
冯肖冷冷淡淡的声音宣布结果的时候，江从竟然有片刻恍惚。
他总觉得还没完，还有很多题目，还有很多对手。
但他们赢了。
就现在。
此刻。
他们真的赢了。
第一的那种。
除了他和楚执，那四个人已经抱成一团了，欢呼着，就差痛哭了。
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正好触到楚执的目光。
他和楚执中间隔了一团人球。
楚执朝他笑了笑，打了个响指。
屏幕变成红色的恭喜，耳边有人欢喜有人叹气。涂飘飘激动的声音不断在阶梯教室里响起，念着竞赛的结束词。
白色灯管的光覆盖整个教室，把楚执包裹在里面。屋内有暖气，少年拉低了领口，下巴的红痕已经淡到看不清了，少年的眉眼却好像在记忆里越来越清晰。少年妥帖地流露出一丝骄傲的神色，杏眼微微弯起，嘴角噙着笑，正看着他。
江从觉得心跳有点急，有点快，有点不听使唤，不知道是受久违的胜利喜悦氛围影响，还是因为点别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我靠楚神你们今天帅爆了。”
“我操|我太开心了。”
“我他妈开心死了。”
富贵絮叨不停，激动得跟自己获得了诺贝尔大奖。
“你文明点好不好。江从都没说过粗口。”楚执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富贵立刻不说了，转了话题：“走啊，我请你们吃饭去。上次我不是还欠了你一百块吗，干脆请你们一块去。卧槽今天真爽……”
曾霖问：“吃什么？”
富贵想了想说：“麻辣烫怎样？”他又朝红旗挥了挥手说：“红旗，一起啊！”
“行啊，我们早点走，还要回来上晚修的。”红旗走了过来。
后街这会就变成了小食街，毕竟一中的饭堂真的没几个能够忍受的。
富贵挑的店麻辣烫是最好吃的，速度也很快，但是价格稍贵，店门比较小。他们来迟了些，店里已经有很多人了，熙熙攘攘的，他们只能找到一个拥挤的角落坐下。
六个大男人挤一个四人桌有些为难，麻辣烫还没上，几人便聊聊天打发时间。
“哎你们说怎么火箭班突然就参加了呢？”曾霖说。
富贵一拍桌子说：“你一提我就气。学校真的是太偏袒火箭班了。”
孙敬人比较迟钝老实，对于勾心斗角、人情世故不是很懂。不懂就要问，于是他说：“为什么这么说？”
曾霖小声解释说：“学校对火箭班要求一直很严格，现在的火箭班好像已经提前进入了高三模式，什么校园活动都不允许参加，怕耽误学习时间。”
富贵气愤地插话说：“那我们普通班的就可以耽误吗！”
曾霖继续说：“火箭班参赛肯定是临时决定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学校没有提前通知我们，等到团体赛的时候才说，无疑是想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孙敬很惊讶：“竟然是这样。”
红旗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感觉我们班赢了学校不一定开心。”
楚执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江从一直在听他们聊天，却没有说话。
红旗说的是对的。
刚才比完赛，其他几人去上厕所了，他在阶梯教室门口等他们。
他看到卢校长过来了，卢校长留着标准的地中海发型，同学背地里都直接喊他地中海。
因为他入学成绩不错，卢校长比较关照他，他们聊过几次。他向卢校长打了个招呼，卢校长朝他点了点头。
卢校长问：“你现在在的这个班成绩怎么样？你要是考好点，待在火箭班，这次竞赛第一就是妥妥的。”
江从顿了一下，温和地说：“我们拿了第一。”
卢校长神色变了一下：“什么？你们班第一？”
江从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他这是几个意思。
卢校长收敛了一下表情，淡淡地说了句：“果然半天时间火箭班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啊。你先回去吧。”
江从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句：“好。”
莫名的，他对地中海产生了一丝不爽。
因为他语气里的质疑和不屑。琇書蛧
还有他对火箭班的维护。
江从在火箭班待了一年半，曾经是个受惠者，受到来自学校的优待。如今他到了普通班，他才明白为什么普通班的人一面希望变成火箭班的人，一面又反感火箭班的人。
因为冠冕堂皇的差别对待。
江从知道这是优胜劣汰，是世界的自然规律。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他忽然想起了上官函的话——他们甘于沉溺的生活，迟早会淹死他们。
为什么要挤破头往重点中学去，为什么要为一个第一争得头破血流。
他之前从来不会去想这些问题，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爸妈塞给他的，他以为自己只需要去做就好了，所以他很少问为什么，也找不到为什么。
但或许生活就是答案。
“从哥。”
“从哥？”
“从哥！”
富贵喊了一嗓门。
江从回过神，看着他：“怎么了？”
“从哥你发什么呆啊，东西都上来了，吃啊。”富贵说。
他说着，自己已经迫不及待了。富贵拿的最多，说是要抚慰一下被自己冷落许久的胃。
江从看楚执还在玩手机，就用手肘碰了一下他，说：“吃了。”
富贵从他的大碗中抬起头，一边嘴里嚼着肉，一边吸着气，对楚执说：“楚神玩什么呢，这么投入？”
“没什么。”楚执把手机放回口袋，拿起了筷子。
他摁灭手机的那瞬间，江从不小心看到了一些数字，但没看清是什么，倒是有点像……数学题。
一个个吃撑了，加上屋里又暖和，都不想走了。
直到红旗说了句：“今晚语文自修。”
“……”
回去的时候，江从路过他和楚执翻过的宿舍的南墙，那里已经被修好了，砌了三米高，想要再爬就有点困难了。
天已经暗了，远处的天是暗蓝色，藏着若隐若现的光点。富贵吃太饱了，像条咸鱼一下挂在红旗肩上，有气无力地跟曾霖说着话。富贵的重量红旗承受不来，就让孙敬搭把手。楚执手插在兜里，一副惯常的散漫，偶尔和富贵斗几句嘴。
两侧的路灯自动亮了起来，把少年们圈成一片光影，少年们欢声笑语闹腾了一路。
江从突然想起楚执描绘过的，他们初中时候一起逃课、一起勾肩搭背的场景。
现在……算不算呢？
江从发现鞋带掉了，就蹲了下来，其他人正聊得火热，没有注意到他，继续往前走。
但当他抬头时，看见了楚执逆光站在他面前，正看着他。
看他系好了鞋带，楚执说：“走吧。”
两人落后队伍几步，谁也没有故意走快几步走上去。
楚执忽然开口说：“你今晚有点不对劲。”
江从奇道：“哪里不对劲？”
楚执想了想说：“特别寡言？”
江从也把手插进兜里，笑着说：“这位同学，这么关心我啊。”
楚执朝他挑挑眉：“你应该觉得荣幸，毕竟我的关心并不廉价。”
前面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孙敬回头朝他们招手，喊：“楚神！从哥！快点……唔。”
红旗伸手把孙敬的脸扭了回去。
红旗压着声音说：“看不出来吗，这两个就是想背着我们聊点什么，不然早就跟上来了。”
富贵不乐意了，叫道：“楚神怎么这样！上次他……”
红旗把富贵从肩膀推了开来，冷声道：“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什么样，站直了，我岂是你想靠就靠？”
好的，又演上了……
江从除了孙敬喊的那一声，其他人说了什么，他都没听清。
楚执说：“其实上次上官函说的话有点戳到我。”
他的话题总是转得这么快，江从都来不及反应：“啊？”
楚执看了他一眼说：“就是上次我们罚站的时候他说的那一番话。”
江从有点讶异地看着他。
毒鸡汤竟然会戳到他？
这是要好好学习了？
只听见楚执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毕竟我不能一直坐第一排吧。”
江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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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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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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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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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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