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隔得远的三两个人立在窗边,闲闲散散地低声交谈了几句:
“主位上坐的是谁?竟然还是一女的,真新鲜。”
“她你都认不出来?在南城搅得何家家破人亡、砸过港城司长夫人曾太的晚宴、得罪完贺家陶家还能全身而退的沈姒,这些年闹得多轰动。”
“贺九刚被自己养的情儿背叛,那女的还卖消息给齐三,让贺家损失一百多亿。现在齐三领着沈姒过来,是不是有点——”男人点到为止,只笑笑,“今天的场面怕是不太好看。”
“轮得到你操心?入座吧。”
这家会所是上世纪领事馆的旧址改造出来的,西方古典和巴洛克式风格结合的建筑,斑驳的树影落在外墙上,内里一派纸醉金迷。
穿过山水十二屏风,光线迷离而昏暗,内里的环境才尽收眼底。
陈列的老式留声机并非摆设,飘出一段悠扬婉转的《升c小调圆舞曲》,桌上摆放的是银质餐具和空运过来的北极星白玫瑰,如玉如雪。
气氛越来越诡异而微妙。
沈姒忍不住想要从主位上起身,不过她肩上压着一股力道,动不了。
其实此刻进退都失矩。
主位沈姒已经占了,齐晟就在她手边,其他人也跟不知道似的,陆陆续续入座了。她现在就算想弥补一下,也不可能把这群大佬请起来了。
沈姒不动声色地掐了下齐晟的手,一言难尽地看了眼他。
齐晟背着昏光,五官轮廓浸在阴影里,沉冷而立体。他像是不知道,一手搭在她肩上,闲散地朝她倾身,轻然一笑,嗓音低哑沉缓:
“想吃什么?我让人现做。”
“随便点吗?”沈姒纤眉轻轻一挑,“那我想吃文昌鸡和麒麟鲈鱼。”
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会所的老板还真没有准备,忽然多了个人,还坐在了主位上,证明份量不轻。他一边吩咐人现做粤系菜,一边差人打听沈姒的忌口。
饭局上笑声错落。
精致的菜肴一道接一道送上来,品的是roussillon酒区的藏酒,1922的赤霞珠,和霞多丽、黑比诺、莫尼耶比诺混酿的极干型香槟。
可聊的却始终是闲话。
齐晟腕间的钻石袖扣取掉了,折了几道的袖子卷到手肘。
他一直在给沈姒挑鱼刺。
说实话,这种惯来让人伺候的主儿,阴晴不定,底下人经常不知道说错或做错什么,就惹他不舒心了。现在他肯耐着性子伺候人,实在诡异。
饭局上的人低笑不语,视线都在不经意地往沈姒身上扫。
沈姒反倒比一开始安然得多。
鱼肉推到她面前,她尝了两口就停了筷子,默不作声地抿了口茶,没半点因为他肯赏脸动手就屈就的意思。
齐晟也不计较,偏头看了眼她,笑意隐约,“不合胃口?”
话音一落,会所老板有点紧张了。
“没有。”沈姒抬眸,上挑的眼尾稠艳流丹,低下来的声音轻软,勾得人心痒,“做得挺正宗的,是我好多年不吃粤系菜了,有点怀念。”
其实她是吃不惯了。
从南城被他带走后,她在港城待了一段时间,就跟着他回了燕京。
时间久了,她的口味改了不少。
但她不太想添麻烦,只说怀念。
“沈小姐是港城人吧?”饭局上有个并不相熟的男人忽然开口,“如果不便回去,可以来这儿,这里的潮州菜和港式茶点应该和港城没分别。”
沈姒对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莫名,还是轻笑着道了声谢。
借着这个话头,饭局上的人终于有机会切入了正题,有意无意地点了句,“说起来,这段时间港城联合交易所和申城证券交易所的动荡太久,到底都受影响,这帮小的虽然不懂事,但也吃了教训了,该结束了。”
“股票跌停算什么教训?”齐晟屈指敲了敲桌面,偏冷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谑意,“私募操纵股价,只是被人捅出来的,被人耍了也不过赔个血本无归。乾门会拉拢的几家人脉,还有没捅出来的祸事,你怕是救不了场。”
“三哥何必做得太绝?”贺九微一撩眼,平静道,“乾门会已经解散,贺临十年之内不会回国,其他几家也承诺不再沾手,只求一条退路。”
他要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套说辞我不信,”齐晟手捻佛珠,沉冷的视线懒懒地落在贺九身上,“昔日公子夷吾承诺割地,才得以入晋,继位后不是一样出尔反尔,趁着秦国饥荒出兵?我以为你最近深有体会。”
“三哥多虑了,”贺九修长的手推了推金边眼镜,语气温温柔柔,“秦穆公得道多助,不仅大难不死,还生擒夷吾。忘恩负义之人从来翻不起风浪,他日保不准还要断手断脚来偿。”
菩萨面,蛇蝎心。
他一席话说得有多温柔平和,就有多让人肉跳心惊。
沈姒抬手掩唇,摸不透状况,但能觉出氛围不对。她半垂着视线继续品酒,安安静静听着,只作不知。
贺九的视线掠过沈姒,轻轻一笑,不疾不徐地转了话锋,“听说三哥在西山居求婚,还没恭喜二位。”
他端过高脚杯,轻轻一晃,“沈小姐才貌双绝,必定很讨齐叔和老爷子欢心,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机会赶上二位的订婚宴?我备厚礼出席。”
这话不偏不倚地挑到了枪口上。
他俩一个讽对方被忘恩负义的枕边人捅了刀子,一个刺对方来日未必能顺利结婚。虽然什么都没挑明,但话里话外都是冷刀子,句句割心。Χiυmъ.cοΜ
空气里像是无意点燃了一团火,往该烧的地方烧。
“自然欢迎。”齐晟掀了掀眼皮,懒得用场面话粉饰太平,低冷的嗓音阴鸷又刻薄,“只是到手了才谈得上谋算来日的必要,我怕没机会还礼。”
周遭的气压在一瞬间跌到了零线,撕扯不开一丝喘息的空余。
贺九同样抬眼,只是镜片的反光遮住了他眸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却一笑置之,将话题转回来。
“既然如此,这一杯就预祝三哥心想事成还不脏了手。”贺九举举手中的高脚杯,“我向来只做说客,不做保,今后谈不谈得拢大家随意。”
一语双关。
前一句点的是时局,也是沈姒。
只是不知他这句“心想事成”是祝贺还是威胁,真心还是假意。
叮——
所有暗涌的心思心照不宣,只在一声清脆的碰杯声中终结。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后续聊得还是闲话。酒过三巡,齐晟和贺九相继离场,饭局上的其他人将话题转了回来。
“什么情况?他俩这架势是要掀桌子了?”沈良州似笑非笑。
“本来也谈不下去。”徐宴礼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扣,淡道,“上次靖川婚礼前夕,贺临因为调戏了沈姒几句,最后扎穿了手给人赔礼道歉,连夜下的海岛,回去还被贺家发配国外了,现在都没机会回来。”
他不经意地问了句,“闹成这样,他俩的关系还能好到哪儿去?”
齐贺两家政场上的布局分庭抗礼,商海又对峙多年,关系本就微妙。
其中关系,所有人心照不宣。
不过没人想到洗牌还没结束,关系刚要缓和,因为两个女人生出事端。
“别捎带上我,贺临应该去看看陶敏玉,”梁靖川转了转手里的岩石杯,懒懒散散道,“她连李家养的情儿都敢收拾,当初那女的不过开罪她一句,晚上就被人从乾门拖出来,浑身是血,连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
他漫不经心地点了一句,“陶敏玉这种名门贵女里的混世女魔头,什么干不出来?当年脸面全无,不也一样没敢动沈姒一根手指头。”
“这点我看出来了,沈姒确实有手段,”傅少则轻嗤了声,“她再作也能拿得住男人的心,当初闹掰了,三哥都肯护着她,这也是一种本事。”
订婚的事的确是传言,其实就算齐家有意安排齐晟的婚事,也未必一定是陶家的女儿,但是圈子里传开了,陶敏玉因此体面尽失。照陶敏玉娇纵跋扈的性格,怎么可能不想报复?
后来她一次都没在沈姒面前出现过,就连沈姒跟齐晟断绝关系了,也没找过任何麻烦,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刚起念头,就被警告过了。
四九城里这票公子哥和权贵女再看不上沈姒,也拿她没辙。而且三年前的一出,越传越邪乎,他们对沈姒的印象只会停留在“她犯了齐晟忌还能安然无恙”上,轻易不会去得罪她。
“贺九养的小情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面的男人吐了个烟圈儿,“就那个叫陈未晚的女的,前两天跟贺九翻脸了,你们猜怎么着?”
他敲了敲烟身,“那妞儿竟然转手卖消息给齐家,帮齐三捅了贺九一刀。”
“养出一个喂不熟的,贺九调-教的手段真好,他怕是一辈子也没被人这么耍过。”傅少则乐了,肆无忌惮地嗤笑了声,“真有意思。”
“当年齐三被甩了,不也没把那女的怎么着吗?”男人懒声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徐宴礼依旧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精准补刀,“恩断义绝和恩将仇报还是有区别的,三哥可没调-教出一个会反咬的女人。”
“我看你们还是少说两句,对那两个小姑娘客气点,别犯浑,他俩要是上心了,你们还找人晦气,”沈良州勾了下唇,“我怕大家兄弟都没得做。”
话题戛然而止。
-
“这段时间麻烦不断,是不是因为上次海岛的事?”
出了会所,沈姒忍不住问道。
“不全是因为你,”齐晟抬手揉了揉沈姒的长发,“乾门会的关系网一旦形成,打造的不止是金钱帝国,也是权力阶梯,对齐家来说不是好事。”
“可你这么不给人面子,非要置人于死地,会不会有麻烦?”沈姒有些担忧,“我感觉贺九在威胁你。”
“他不是为了乾门会,姒姒,”齐晟嗓音沉沉地嗤笑了声,“他养在身边五六年的一个女人,前两天背叛他,卖消息给齐家,他为这事不爽而已。”
沈姒很轻地啊了声。
“什么女人?”她狐疑地瞟了齐晟一眼,“她为什么会为了你反水?”
“什么叫为了我?”齐晟微蹙了下眉,拢着她的后颈,将人扯了过来,“你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脑补倒一倒,沈姒,别有事没事栽赃到我身上。”
“我随口一问嘛,”沈姒反手扯松他的手劲,“不过我还是担心你。”
“姒姒,我教教你,”齐晟一手揽过沈姒的腰身,低了低嗓音,“这些人火烧眉毛,要贺九来周旋,念的是他的情;死到临头,求到我面前,就算念不了我的恩,也得忌我的威。”
他淡淡一笑,漆黑的眼沉静而冷淡,“做人,可以心中有佛,但必须手里有刀,不然别谈余地。等轮到你退让的时候,别人未必给你退路。”
沈姒怔了下。
大约这才是真实的齐晟,看着是恣意狂妄的祖宗,睚眦必报、离经叛道,似乎没有怕头也不讲章法。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谋算。
恩泽摆在明面上,利刃藏在黑暗里。
生杀予夺,他皆要掌握在手里。
“不谈这些,耽误了两个小时了,”齐晟翻腕扫了眼时间,低头贴上她的耳垂,“想去哪儿过七夕?”
他的呼吸掠过她的颈,有点痒。
沈姒在他怀里缩了下肩膀,“还在路边呢,你别闹我。”
“那去车上?”齐晟嗓音沉了沉。
“……”
沈姒被他的脑回路惊着了,忍无可忍地退了退他,“你可真是——”
“这么不经逗?”齐晟抬手拨了下她的小脑袋,“我只是问你要不要上车,又没说要去车上做。你急什么?”
沈姒直接将手包砸在了他身上。
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消停,沈姒挽他的手,“陪我去逛街吧,热闹。”
她想了想,“我们可以去香桥会,买巧酥,拜魁星,我还想跟你一起在游船上放河灯。”
齐晟低眸看着她,笑了笑。
远处的市井长巷嘈杂而喧闹,聚拢来是袅绕缤纷的烟火气,一蔬一饭、柴米油盐;呈现的是酸甜苦辣的人间,或细水长流、或跌宕起伏。
路过街边一个小摊,沈姒拿起一个面具,往齐晟面上比划了下。
“什么东西?”齐晟皱眉,低下来的嗓音里透着点不耐和嫌弃,“太蠢了。”
“可是跟我的是一对欸。”沈姒看了下两张面具。
脸谱元素的面具,女娲和伏羲,黑红相间,手工绘制,很精巧。
齐晟没搭腔,漆黑的眉眼沉冷,面上全是抗拒。
沈姒直勾勾地看着他,扯着他的袖口摇了摇,又轻又软的声音全是撒娇的意味,着重强调了下,“一对。”
齐晟低了低视线,明显磨不过她,“行行行,戴,就一分钟。”
很幼稚的行为,但他肯陪她。
“不喜欢就算了嘛,”沈姒得了便宜还卖乖,轻笑出声,完全压不住翘起来的唇角,“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你是不会不讲理,”齐晟意态轻慢,嗓音懒倦地拆她的台,“你只会跟我一哭二闹三撒娇。”
沈姒不管这个,齐晟肯弯腰肯低头肯让步,她就莫名其妙的有点兴奋,心里像是藏了一个小气球,在不断的膨胀,都要载着她飘起来了。
她抬手替他系绑带。
冶艳的薄光勾勒齐晟的五官轮廓,利落的碎发自然下垂,半遮住他漆黑而狭长的眉眼,他的鼻梁硬挺,唇很薄,有点薄情又多情的感觉。
他天生一副专门祸害小姑娘的长相。
沈姒看着他,有些失神。
还没系好,她的手就垂下来,搭在了他的肩上,顺势勾住他的脖颈。
面具掉落在两人的脚边。
“看什么?”齐晟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姒,捏了捏她的耳垂,“不系了?”
沈姒没有说话。
鬼使神差地,她踮了踮脚,搂着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唇。
“想吻你。”
唇齿辗转间,沈姒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而后她感觉到腰上一紧,齐晟一手牢牢地箍住了她,一手控住她的下巴,辗转着深入,反客为主。
耳边喧嚣的人声已化成风。
沈姒主动变被动,忽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那么一点点不妥,轻推了推齐晟的肩膀。结果她的双手被他反剪扭到身后,牢牢锁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我靠。
明明是她想主动,怎么就突然演变成强吻戏码了?
沈姒茫然地看着他,挣脱不开,便也不管不顾,乖顺地承受一吻。
齐晟喉结上下滚动着,一手锁牢了她的双腕,一手抬她的下巴,撬开她的齿关,徐徐掠夺,要她回应,毫无空隙地占满了她整个人。
他们在薄光之中接吻。
七夕一度,佳期如梦。
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
四九城的天气渐凉,夏末的最后一场雨送走了闷热的暑气。
一晃眼,树树皆秋色。
决赛的地点还在燕京,沈姒近日来都在准备决赛,住在西城四合院。
国风组的古典舞和国戏一直分线进行比赛,两边她都报了名,古典舞顺风顺水,国戏山外有山,倒不全如她意。她从前错失的几年,舞蹈还能拾回来,戏曲却需要长久的练习,在实力上确实落后于几个有本事的。
家里阿姨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书房里不小心打落了一个檀木盒子,连声道歉,“对不起,沈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这毛手毛脚的……”
“没事,人被没砸到就好,”沈姒看她很紧张,安抚了她几句,“应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万一齐晟过问,你说我碰到的就好。”
“欸,好,真的麻烦您,”阿姨心里愧疚又感激,“我现在就收拾。”
沈姒嗯了声,无意扫了一眼,视线落在地上的一物,忽然被绊住。
她稍怔,叫住阿姨,“等等。”
阿姨动作顿住,看沈姒从地上捡起来一条项链,不解其意,“怎么了?”
这是一条怀表项链。
保存的很好,应该是修理过,怀表齿轮没生锈,指针还走字。但经年累月留下的斑驳痕迹,让这条项链变得老旧灰败,磨平了原有的光泽。
沈姒认得这条项链。
因为这是她的东西,她小时候的生日礼物,不记得什么时候弄丢了。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他这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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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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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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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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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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