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也是实话。
万幸这里没人。
若是被看见那还了得?
福珠和鱼儿闻言连忙擦擦眼泪,重重地点头表示不哭了。
只是还在打哭嗝。
陈喜扶额,无奈道:“你们快缓缓,鱼儿你个子高些,过来帮我把婆婆扶到房里歇息吧,福珠你先把剩下的东西晾起来,等我们出来再帮你把剩下的都晾好。”
找些事情给她们做也好,分散分散注意力。
她们把她当主心骨。
陈喜发话了,福珠和鱼儿顶着红眼眶红鼻子乖巧答应。
张婆子似乎被打垮了似的,有些浑浑噩噩的,失了神。
陈喜和鱼儿合力把她撑回她房间里头,又扶着她躺床上去,再把带着补丁的被子给她拉上,总算安置好。
陈喜见她睁着眼喃喃自语,都是反复说着零碎的话。
不是三少爷可怜,就是喊二奶奶,要不就是喊齐妹妹。
陈喜连蒙带猜都能对应上身份。
张婆子口中的二奶奶自然不是如今的二奶奶,而是在喊三少爷的娘亲呢,那位齐妹妹可能就是三少爷的奶娘吧。
她可能是在她们手底下干过活,应该有很深厚的感情。
不然不至于让在府里混迹这么多年的老婆子情绪失控。
陈喜觉得那位奶娘的死估计是压垮张婆子最后一根的稻草吧。
她记得先前她说过,如今三少爷只有那位奶娘照顾了。
黄家二爷一房,从前应该是极其受宠的吧,似乎都能想象到他们奴仆环绕的模样,只可惜如今夫妇俩一死一失踪,小儿被囚禁,像张婆子这样的忠心奴仆也被打散了,黄府三年一回大换血,估计只剩下她了。
而三少爷身边唯一可靠可以相信的人在今日也没了。
张婆子熟悉的人又离开一位,也难怪她倍受打击。
陈喜觉得自己推测的应该差不离,心里也是为她叹气。
低等下人的生活条件是真的差。
陈喜环视这间小屋。
这里并不透光,而且湿气很重,可以想象冬日有多难熬。
被子虽然厚,但是补丁多,棉絮还乱跑,一点也不扎实。
房里只有一张木桌,上头一个破了口的茶壶和不配套的茶杯,外加被小竹箩筐盖着的一碗杂面馒头,硬邦邦的。
陈喜几乎很难想象在同一个府里生活居然能差那么多。
鱼儿也不禁吃惊,眉头从刚刚起就紧锁着,难以置信。
“这...这也太难挨了,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冬日里一定很湿冷,在我家船上那好歹是暖和的,还能哂太阳,也有鱼虾裹腹,哪里要吃这种硬邦邦的东西,我都不知能咬动不。”
陈喜抬手摸摸鱼儿的小脑袋叹道:“各人有命,咱们走吧?”
鱼儿被摸了脑袋,有些害羞又有些窝心,听话地点点头。
她回头看张婆子,见她依旧瞪眼魔怔的模样,想起若是自己好友出事,那么她估计也得很难受很难受的...
顿时又觉得心酸。
鱼儿轻手轻脚地把怀里的点心放在木桌上,“婆婆我们先走了,你不要太难过,以后我们得空常来看你...”
陈喜刚走到门口,听见鱼儿软声软语,都感叹这俩丫头的善良。
只不过。
这种情况,还是让张婆子自己缓缓吧。
鱼儿也悄悄退出来。
陈喜就顺手把门给半掩上。
院中。
福珠还在那一边抹眼泪,一边晾晒东西,抽抽噎噎的。
脸蛋通红。
因为个子不够高,小机灵鬼不知道从哪搬来的小板凳。
她就是踩在上头晾晒的。
就这还不够高,还得踮起脚尖,伸长手努力晾晒着。
陈喜瞧见都被她可爱死了。
鱼儿也被逗得一乐,终于是不再哭了,快步过去帮忙。
陈喜也不耽搁时间,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捞起东西就晾起来,她身高足够,所以晾晒东西很方便也很快速。
福珠眼睛肿肿的,侧脸见她们过来就询问道:“婆婆还好么?”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变化那么快,前边还好好的人顿时就垮塌。
鱼儿弯腰拿东西的动作顿住,闻言遗憾地摇摇头道:“她相识的人离世,如何能好?估摸着要缓一段时日了。”琇書網
福珠闻言鼻头发酸,眼泪就落下道:“那婆婆也太可怜了,一把年纪,原本该是含笑贻孙的年纪,如今老无所依不说,还得见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去,这会儿自己又伤心倒下,可就连假能不能请都还未知呢。”
鱼儿想起张婆子的话也觉得心凉,低落说道:“你们适才可听到?婆婆说,这里的下人死后,都是草席裹起来扔乱葬岗的,我这想起这个就心寒,也害怕得不行...”
她们俩开始丧起来。
陈喜抬头看看天空,雾蒙蒙的,也难怪会叫人更低落。
“你们俩快收收,今日真不是哭的好时候,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告咱们一状,那真说不准就得去乱葬岗报道了。”
陈喜冷静说到。
福珠和鱼儿吓得够呛,忙不迭地擦干眼泪,真不敢再哭了。
陈喜叹口气道:“若真不想被草席裹起扔到乱葬岗,那咱们更应该谨言慎行,努力走到更高的地位,有朝一日能赎身是最好不过的事情,想成家立业都可以。”
“再说哭没有用,也解决不了问题,偶尔散散情绪就算了,一直哭也伤身体,损坏眼睛那就更糟糕了。”
陈喜老气横秋地说到,明明还是稚嫩的面孔,如今眉眼间带着的却是与年纪不符合的深沉,一看就是经历过许多。
“呜嗯,喜鹊姐姐你太可怜了,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连哭都不能尽兴哭了,还悟出这番大道理来,我太心疼你了。”
福珠直接从小板凳跳下来就跑着扑向陈喜怀里,才想替她哭两声,想起陈喜的警醒又生生憋住,只能用力将她抱住。
陈喜的一番老成的话叫福珠心疼坏了,越联想越觉得她可怜。
鱼儿也快步过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也努力抱住她们,抿紧嘴唇,表示自己一直都在的,她要跟她们同甘共苦。
陈喜讶异她们俩的动作,初春的天气开始反寒,被她们抱着却是觉得异常温暖,是从身心溢出来的温情。
“傻丫头。”
陈喜没忍住扬起嘴角,抬手将她们俩都抱在怀里。
原本冰山似的内心稍稍解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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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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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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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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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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