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傍晚时分,刚睡醒的沈清欢摸了摸有些发瘪的肚子,看来老爷子的事情务必要速战速决。
“爷爷啊。”沈清欢勾了勾唇,“你对妈妈与我的道歉,我们已经收到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看您还是尽早回家吧!”
沈老爷子可算是明白这小孙女比她那没脑子的妈机灵多了,一开始说着软话,让他这个老骨头听得都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可是听仔细了后,就能听出话里有话。
“沈清欢!”沈老爷子气得连名带姓都喊了出来,他气急败坏道:“就算这张照片没有拍到你的脸,但我早晚也会拿到你早恋的证据......”
“爷爷。”沈清欢一脸平静地打量着面前的沈老爷子:“不用您老人家那么麻烦,您想要我早恋的证据,我拿给你就是。不过您要明白的是——我们两家一直都是分开住的,我和妈妈也不吃您家里的一口饭,您今儿在这里刷啥存在感呢?”
沈清欢边说边掏出手机给还在学校的陆子衡打了通电话,陆子衡自从上次错过了小姑娘的消息后就逼-着自己养成不关网的习惯,所以视频打过来的时候,陆子衡在第一时间内就已经接通。
“小清欢?”今晚这么早就给自己来电话,是让陆子衡没想到的,不过只要是她的电话,不管早晚,陆子衡都很开心,“是不是想哥哥了?”
沈浩天望着视频里那个大言不惭的臭小子青筋就凸起,若是不是颜如玉在一旁按着他,恐怕沈浩天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自己都不知道。
若是搁置过去,听到陆子衡说这话,沈清欢肯定要脸红,但今天主要是打发沈老爷子,她按耐住自己跳跃的心脏:“是的呀,跟你分开的每一秒我都在想你。”
沈老爷子听得那是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实在没想到沈清欢居然会当着自己的面给陆子衡打暧昧电话,方才那极力否认的态度都让自己以为找错了人。
而此刻,沈浩天的内心像是刮起了一场海啸,他养了十多年的闺女如今就要被别人拐走了。
与沈清欢在一起的一年里,陆子衡从未听她讲过情话,像今晚那么直白的,如果不是在视频的窗口中见到她,他还真不敢确认。
“哥哥也是。”陆子衡腾出一只手捂住了几欲跳出胸膛的心脏,他沉了沉声:“哥哥给你的礼物有没有拆开看一看?”
说到这儿,沈清欢多少有些愧色,她上车没有多久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沈浩天如何处理她那两个麻袋装的东西。
“还没呢。”沈清欢侧眸瞥见沈老爷子越来越绿的脸,她突然很矫情地对陆子衡道:“哥哥想不想见见我的家人啊?”
视频里的陆子衡险些从书桌上掉下去,可如果就这样假装网卡,对沈浩天与颜如玉来说显得态度又不好。
不是没见过面的,只是每一次见沈浩天,陆子衡都有种畏惧感。至于说颜如玉,回想起自己最近这一段时间做的事儿,陆子衡多少又有些心虚,毕竟他真的挺难控制自己的。
“这......”
陆子衡还没有组织语言说什么,沈清欢就已经切换了镜头,沈老爷子看到视频里的陆子衡,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哥哥。你是不是很好奇这个满头银发的老人是谁啊?”
陆子衡很快明白小姑娘给自己打这通电话目的,也极力配合她去演戏:“让哥哥猜一猜——”
陆子衡故作沉思片刻才道:“会是小清欢的爷爷吗?”
“哥哥真聪明!”
小姑娘一口一个哥哥,这可是平日从来没有的福利,陆子衡的心尖又开始yang起来。
沈清欢坐在沙发上,双腿交织在一起,平日绑起的马尾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披散在双肩,但那张精致的小脸,依然惊艳众人。
“爷爷啊。”沈清欢又摆出了那副乖巧的模样,她说:“您看这样是不是比您花钱找侦探偷拍几张没有正脸的照片强多了?以后啊,您若是想要证据,不如跟我说,又或者是将请侦探的钱给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沈老爷子被沈清欢气得差点儿背过去,他的指甲嵌入掌心,若是此刻掰开看的话,还能够看到那些清晰的痕迹。
如今再留在这儿自取其辱也没什么意义,沈老爷子抖着手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沈家。
视频还没有挂断。
沈清欢望着一直盯着自己的父母,刚刚对待沈老爷子的气势也全无,就像是充盈的气球突然被针扎了一个小口,渐渐地瘪了下去。
咕噜噜。
沈清欢的肚子恰到好处地缓和了尴尬,她藏在身后的手机悄悄地中止了手机。
沈清欢主动攀上沈浩天的胳膊,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爸爸。我饿了。”
原本沈浩天因为女儿当着自己的面与陆子衡如此亲昵,他真的很生气,可现在瞧见女儿委屈巴巴的模样,沈浩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
可颜如玉却不是那么好说话,趁着沈浩天进厨忙碌时,颜如玉将沈清欢拉到了书房。
沈清欢明白这事儿是逃不过的,在颜如玉的追问下,沈清欢只好告诉她自己还没有与陆子衡进行到她担心的那一步。
颜如玉的紧张稍稍舒缓,但是该对沈清欢说的话也是要说的。
“欢欢。妈妈知道你现在与小陆的关系很近,但一定要记住,年轻的时候若是连自己的人生都没办法负责时候,就不能够在耽误另一个人的人生。”
沈家的条件是好,就算是颜如玉现在做了外婆,也是能够养的起那个孩子。
可颜如玉却不想让孩子们的思想都还不那么成熟的时候,就做出冲动的决定。
所以颜如玉才会提早教会沈清欢一些道理,“欢欢。妈妈也不是说小陆不好,就像是之前你爸爸担心的一样,如果说你与小陆进展到那一步,将来彼此都后悔了,留下的摊子又是谁承担?更不要说有些男孩子在得到你的shen-体后,就不珍惜了呢。”
阿衡才不会。
沈清欢绷紧着唇。
她是明白颜如玉的一片苦心,终究是还是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xǐυmь.℃òm
沈清欢点了点头,对颜如玉说:“妈妈。我知道了。”
颜如玉瞧着沈清欢乖巧式点头,又联想到怼沈老爷子时候的沈清欢,说到底她现在是有些捉摸不透自己的女儿了。
临近出书房的时候,颜如玉忽然叫住了沈清欢问道:“小陆送你的是什么礼物?”
沈清欢也想知道呢。
只不过是沈清欢在车上睡了去,也不知道沈浩天怎么处理的。
颜如玉回想沈浩天抱着沈清欢进家门时,手里确实有拿着两个袋子,其中一个袋子是欢欢需要换洗的床单被罩,也已经拿去洗衣店去清洗了。
至于另一个袋子,好像是......
“你爸爸不会乱碰你东西的,应该还在仓库。”颜如玉为了肯定自己的说法,还特地问正在炒菜的沈浩天。
“哪个袋子?”沈浩天在厨房忙乎得热火朝天,他顾不得擦拭,就出来道:“不是里面的衣服送去洗了吗?”
“还有一个很沉的袋子的。”沈清欢抿了抿唇,如果因为自己睡了一觉就失去了陆子衡送给自己的礼物,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也许是在仓库。”沈浩天安慰着沈清欢,“等一会儿爸爸做完饭,去给你找一找。”
“不用那么麻烦的。”沈清欢抓起客厅茶几的钥匙,一蹦一跳地出门:“我自己去就好。”
“小玉。”沈浩天正在做红烧鱼,他有些走不开,“你看着些欢欢。外面上了黑,我怕不安全的。”
“嗯。”颜如玉应声着,瞧着女儿兴奋的样子,也成功被勾起好奇心。
这一次,她可不能再跟丢欢欢。
颜如玉甚至都来不及换鞋子,踩着拖鞋就追了过去。
袋子的重量有些沉,沈清欢一个人只能用拖得方式往外走。
颜如玉刚出门,就看到沈清欢缓慢地行走着,自己连忙跟过去。她常年在科研所里搬运器材,所以沈清欢手里的袋子对于颜如玉来说,不算是太难。
沈清欢跟在后面,她也抓起袋子的尾巴,以此减轻颜如玉的负担。
等到两个人重新回到玄关,沈浩天也已经做好了饭,见娘俩灰头灰脸的走进来,招呼着两个人赶快去清洗清洗。
“就让欢欢先看看是什么礼物吧!”
沈浩天最近也有做过功课,青春期的男孩子能送出什么讨女孩子欢心呢?无非是那些零食啊或者小玩偶之类的,所以他远没有那颜如玉与沈清欢娘俩那么期待。
“欢欢刚刚都饿肚子了,还不如让欢欢先吃完饭再看,就当是饭后消化食。”
“可是欢欢如果心里一直惦念着礼物,吃饭也不会吃好的。”
沈浩天终究是没有拗过颜如玉,他也加入拆礼物的行列。
在袋子被打开的时候,沈清欢抢先一步将卡片装进自己兜里,不过沈浩天已经彻底将袋子打开,瞧见里面都是些高考的书籍,他倒是忍不住乐呵起来。
原本沈浩天还忍不住想要吐槽陆子衡,现在瞧见女儿对礼物眼神的失落,想来有些话也不用自己说了。
颜如玉弯了弯唇角,瞧着小陆送的一堆资料,连忙示意沈浩天收拾收拾,她拉着沈清欢的小手,“欢欢。看来小陆是个上进的好孩子,你们两个人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将来念同样一所学校。”
“嗯。”
沈清欢洗手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从之前就该看出来的,在陆子衡心里学习永远是第一位。
难为他这个学霸与自己谈恋爱了。
这顿晚饭,大家各怀心思。
沈浩天照例给沈清欢送牛奶,到了房间,他瞧了瞧房门,在得到允许后,自己走了进去。
看来,女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弱。
沈清欢将陆子衡送的资料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桌前,沈浩天走进来时,沈清欢正拿着其中一本书看得入迷。
以前沈清欢念高一的时候,沈浩天总觉得孩子还小,对未来没有规划也很正常;不过现在孩子都念到了高二,若是再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很有可能混沌着过自己的人生。
“爸爸。是不是有话对我说?”沈清欢将喝完的牛奶杯子放在托盘上,她擦拭着唇问道。
“嗯。”沈浩天坐在床沿,今天沈老爷子闹了那么一出,他也不由得想借着这个势头将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欢欢方便吗?”
“方便的呀。”沈清欢将手里的书合上,转过身面对着沈浩天。
沈浩天并没有一开始就说出阻挡沈清欢与陆子衡继续交往,而他则是问了一个学校老师常常问的问题:“欢欢有没有......将来想要从事的职业?”
“嗯?”沈清欢被问得有些恍惚。
“换句话说,欢欢的梦想是什么?”
沈浩天的问题并不是很难。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欢欢小时候,经常兴高采烈地指着电视机前的女明星说想像他们那样,当时老爷子还数落欢欢没有出息。
后来,也不见欢欢说自己想要什么了。
人如果有梦想的话,便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前进,而不是终日恍惚浑浑噩噩地度过着。
沈清欢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这四个字终究太过于空洞。
好好学习的目的是什么?将来会念什么样的大学?学习什么专业?又或从事什么职业?
沈浩天都没有能从沈清欢的那儿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而对于沈清欢来说,前世之所以沦落到如此落魄,就是因为自己在中考时没有能考好,现在一切都开始偏离了前世的轨道,烦心的人儿或者事儿统统都没有。
安于现状对沈清欢来说,已然是最大的幸福。
“欢欢先别急。”沈浩天站起身,他轻轻地拍了拍沈清欢的肩膀,又道:“我们就近来给自己制定一个小目标,你想要考什么大学?”
“清北当中的一个。”
若是搁置以前,沈清欢的话可能会让其他人啼笑皆非。
不过以沈清欢现在的成绩,也足够了。
“欢欢有没有问过小陆以后打算上什么大学?”沈浩天打趣道:“万一人家不愿意上清北呢?”
“那他在哪里,我在哪里吧。”
瞧瞧。
这就是沈浩天最担心的。
沈清欢对于未来一点儿主见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学什么专业,就知道陆子衡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
看来自己只能够使用那种方法了。
沈浩天又对沈清欢牵扯了些其他的,之后便关上了房门。
今天吃饭吃得有些晚,有点积食的颜如玉,刚从家里的健身室出来,刚巧碰上沈浩天。
“欢欢睡了?”
“还在学习。”沈浩天面色严肃,让颜如玉不由得多说了句:“吃饭前我问过欢欢,欢欢也说过没与小陆发展到那一步。”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欢欢是一个很能把控住自己的孩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沈浩天摇了摇头,反而自顾自地说:“我现在担心的是——”
沈浩天将刚刚在房间里的对话内容说给颜如玉听,颜如玉也蹙着眉毛,于情于理,她其实都想着欢欢能够活出自我。
“要不,你给小陆打通电话,让他给欢欢说说?”
“我正是这样想的。”
想要知道陆子衡的手机号并不是难事,沈浩天捏着从陆震霆那儿得到的手机号,都没有考虑现在的时间,就打了过去。
原则上陆子衡是不接听陌生电话的,可也许是今晚的沈清欢给自己的触碰太大,让他辗转反侧,所以随便一个陌生的电话让他也没有错过。
“喂?清欢?”接受了教训后的陆子衡没有在前面加一个【小】字。
——糖糖的分割线——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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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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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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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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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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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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