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告诉方晨,不必考虑钱谦,一切以自己为主?
可对方明显是替谦儿打算,如果真如他所言,先生是看在自己颜面上,才想收谦儿入门,方晨进去了,这点情分也就耗尽了。
到时谦儿又该如何是好?
“不过眼下,还有一事需要大人考虑。”
“何事?”
“谦哥儿的性子,若不改,只怕那位先生不会开口收下他。”
提及此事,钱有为有些懊恼,“说来也不知为何,本县一生所为无愧于心,偏偏谦儿他......”
方晨思考片刻,提出一个想法“大人若是信我,不如让我试试?”
钱有为一把抓住方晨问道:“你真有办法?”
“七日,不论我和谦哥儿做什么,大人都不得过问!”
“准了!”
方晨正欲离开,突然折返回来,“您记着跟姨娘也嘱咐一声,我绝没什么坏心思!”
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方晨并不认为,人生来胆怯。
即便是再惜命的人,也有潜能爆发的那一天。
钱谦不过是习惯了父母挡在身前,为他保驾护航而已。
这种情况在后世并不罕见,甚至十分常见。
因为他的生活中,接触不到黑暗,所以身处光明,性子软弱一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得到钱有为的认可之后,方晨将便带着钱谦去了吴县之外。
路有几名衙役相伴,护卫二人安危。
“兄长,你这是带我去哪?”
钱谦眼中满是好奇,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吴县,外出游玩。
吴县山水适宜,地处苏杭之地,多水多河。
北宋时曾辖吴门、利娃、永安等二十多乡都,十足的富庶之所。
户籍造册八千户,其中三成青壮皆从军行,留下家小,艰难度日。
乡都村落虽多,却少见青壮,多是一些老者在田间耕作。
虽是秋过,田地荒芜无种,依旧有许多百姓在田地间来回踱步,收些野菜,顺带灭虫。
一路行进,方晨一言不发,任由钱谦观望。
看遍了田间,又去一处村落中闲逛。
寒草做屋席当垫,天为被来地为床。
本来兴趣地十足的钱谦,看的越多,越是沉默。
“兄长,这就是大宋吗?”
方晨摇头,这能算是整个大宋的缩影吗?当然不能,因为吴县百姓已经生活的十分舒适了。
“这是吴县,是钱大人的功绩!”
钱谦犹豫片刻,并不认为这是“功绩”,反问道:“可我觉着,他们并不快乐。”
方晨没回答钱谦这个问题,而是拦住路边一名老叟,笑问道:“老爷子,这样的日头,您老高兴吗?”
老叟见有衙役相伴,心知面前两位小郎君绝非平常人家,赶忙恭谦道:“高兴,怎能不高兴?”
“谦哥儿,听见了吗?”
钱谦紧咬着嘴唇,硬生生忍下了好奇,对方晨点头道:“兄长,谦记下了。”
“走,再去前面看看。”
两人前行,不多远见到几名打扮而行的妇人。
方晨上前问道:“几位婶子,小子有一事相问。”
“小郎君开口便是,我等知无不答。”
或许是看在方晨身后衙役的面子上,这几位妇人十分懂事。
“如今这般光景,你们可高兴?”
妇人摇头,“高兴?若是能把我男人带回来,我才高兴。”
“打扰了。”
见势不对,方晨拉着钱谦就走,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了几位妇人的调笑声。
一个个也不避嫌,直言要是给自家男人找回来,非得生十个八个娃儿。
就连方晨二人身后的衙役,都憋不住给逗乐了。
“小郎君,为何不问我二人?”
“本想让谦哥儿知道,百姓心中所求,岂料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处处碰壁,实在倒霉极了。”
见衙役开口,方晨也就顺着他的话,开了个玩笑。
衙役知道方晨的身份,本是太平村中人,与他们差别不大,所以并未向敬畏钱谦那般,对他敬而远之。
钱谦被夹在中间,眼中多有茫然。
轻咳两声,方晨拍了拍钱谦的肩膀,笑道:“谦哥儿,你可知百姓心中,什么是福?”wWW.ΧìǔΜЬ.CǒΜ
“还请兄长赐教。”钱谦赶忙行礼。
“安!平安!无病无灾,颐养天年。幼时依父母,及冠父母依,年老依儿孙。三餐管饱,四季不饥,冬日不寒,夏日不暑。”
钱谦不解,“兄长,这很难吗?为何我却觉着,他们日子清苦,并不开心?”
“难?难如登天!日子清苦又如何?所爱之人不在,所恨之人长存,这才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我...我不懂......”
钱谦感觉到了压力,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书籍”,不同于书籍中文言典例,死记硬背久了总会领悟一二。
方晨所授的“书籍”,十分简单,只有两个字“生活”。
“无妨,慢慢看着,今日迟点回府。”
让人寻来两个矮椅,方晨和钱谦坐在村中,村中保正提前打了招呼,不会派人来扰。
百姓从田中归,家亲相迎,欢声笑语。
小童互为玩伴,远处嬉闹。
村中的一切,好似浑然天成,钱谦一时有些看得入迷。
起初对于方晨让他看的提议,心中满是困惑,如今他好像真的看懂了什么,但又模糊不清,无法用言语细讲。
天色渐变,正午高阳,府中难免饥饿。
方晨带着钱谦来到保正家中蹭饭,米汤配野菜,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可钱谦实在咽不下,汤中米几粒,野菜满口苦。
“兄长,我想回家了......”
“吃完,再看!”
又从午后待到日落,一直到村中灯火尽数燃起,方晨才带着钱谦回到钱府。
钱夫人早就候在门外,见二子归,赶忙上前相迎。
“小晨,谦儿今日可曾听话?”
方晨笑道:“谦哥儿懂事,不骄不躁,好得很。”
钱夫人听后,笑摸着钱谦的脑袋。
而钱谦一直眉头紧锁,询问钱夫人,“娘,兄长今日带我去看村子。”
钱夫人见状,反问道:“那你可看出了什么?”
钱谦摇头,“儿看不出,兄长只让看,却不曾说与儿,儿有些苦恼。”
“为何苦恼?”
听着钱谦,将今日所见复述一遍,又把方晨先前言语相告,钱夫人十分惊喜,抱着钱谦道:“好好学,你兄长确实用心了。”
用过饭后,方晨又将钱谦唤出,与他站在院子里,让他继续看。
“谦哥儿,你可知天上有什么?”
“兄长,是月亮和星星!”
“用心看,仔细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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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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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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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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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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