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看见他醒了,唤了一句:“师兄。”
穆修然看着云舟,莞尔一笑:“我已经不是天音派的弟子了,也不是你的大师兄了。”琇書網
云舟的眉头轻轻一蹙:“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
穆修然下了床,两人坐在了桌旁,轻声道:“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你们还好吗?”
云舟知道穆修然的你们之中包括了师父,他轻轻一笑:“都很好,师弟们也都很勤奋,师父也好。”
穆修然到了一杯茶推给云舟:“那就好。”
云舟看着那只带着手套的手,心总是觉得被什么揪着难受,道:“师兄,你......”他想开口问问‘必死咒’的事情,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穆修然看着自己的手无所谓的一笑:“没事,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有风十在,也没那么难受。”
穆修然的话如锤子一般重重地砸在云舟的心上——习惯?这个玩意能习惯?每次发作如百虫噬心,经脉寸断一般疼痛,这种能习惯?
那原本被云舟极力压制的怒气又如滔天大火一般扑了上来,云舟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眼睛对上穆修然:“大师兄,能不要自欺欺人吗?我问你,你现在这样子,穆阑珊在哪里?”
穆修然从未见过一项以温和示人的的云舟竟然也会如此大动肝火,微微一愣,随后又笑道:“他啊,他长大了,腿脚也好了,我便将支出去去照看庄外的生意了。”
云舟哼笑一声:“照看生意?真的吗?”
穆修然看着他,一脸疑惑:“怎么?”
看穆修然的表情他是真不知道他的那个徒弟在外面干了什么好事,云舟有些话差点就脱口而出,但是穆修然那苍白的脸色,再看看消瘦的身体,那些话如鲠在喉,最后被云舟和着怒意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没事。”云舟将茶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视线移向别处,但是那身体动作那神态明显就是有事。
穆修然的心跳了一下,他一把抓住云舟的手腕道:“难道你有阑珊的消息,是他出了什么事吗?”
云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没上来,他看着眼前紧张的师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猫挠了——他的大师兄啊,难道真的只关心穆阑珊吗?
云舟摇摇头,转移了话题:“你这样他知道吗?”
穆修然将手收了回来,带着一丝苦笑道:“我已经没几天日子了,又何必告诉他,让他一辈子都不痛快呢。”
“那你为了他就可以让我......我们不痛快吗?”云舟说道,“师父,那些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弟们,你说抛弃就抛弃,就为了一个穆阑珊?”
穆修然‘一言难尽’的看着云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缄默。
云舟像是被打开了委屈的话匣子,滔滔不绝:“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师父也是最为看重你,有意将整个天音派传给你,可是你却为了一个捡来的孩子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放弃了自己的修行之道,放弃了我们。那穆阑珊只不过是你捡来的,你都不了解他,他可是魔修后人,你知道他怀着怎样的心思跟着你,你知道他......”看着穆修然怔怔的表情,云舟及时止住了嘴。
穆修然眉头一跳,站起身与云舟对视:“是不是天音派出什么事了?”
他虽然与天音派感情不深,但是好歹也在上面住过两年,穆修然就算在铁石心肠,也会感念在山上时自己被照顾的那段时光。
云舟欲言又止,最后拿起自己的佩剑撂下一句话,就往外走:“没有的事。”
“你等等。”穆修然连忙追了出去。
云舟的脾性他是在了解不过的,这次他来找他,而且还说了这么多,必定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天音派没有出事,那也肯定有别的事。
云舟对自己有怨气自己心里清楚,毕竟那个一心只为门派为师兄弟的大师兄一夕之间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种落差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只是穆修然无法向他解释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对他总有一些歉意。
云舟从小与欧阳帅才的感情最好,自己脱离天音山他恐怕也是最难过的一个,不然他绝对不会这么多年了都不给欧阳帅才传来一点点的信息,今日突然间找上门来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而且穆修然心中有了猜测,这件事情一定与自己有关。
“到底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清楚。”穆修然一把抓住云舟,问道。
云舟一脸的讳莫如深,他带着伤意看着穆修然,问道:“就算是我们出了事,你还在乎吗?”
穆修然道:“别给我阴阳怪气的说话,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云舟的神色千变万化,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告诉穆修然事情,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来来回回好几次,穆修然实在着急的不得了,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是不是和我有关?”
云舟猛然对上了穆修然的眸子,看着云舟的眼神,穆修然知道自己猜对了。
云舟吐了一口气,幽幽道:“师兄,如果穆阑珊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呢?”
穆修然的心蓦地一紧,声音干巴巴道:“你什么意思?”
云舟有些不忍地看着穆修然,最后将视线移向别处,道:“这半年来仙门世家发生了大事,许多门派都被一夜之间灭门,杀人者手段残忍,就连鸡犬都不留。”
云舟抬眼观察了一下穆修然的脸色,见他愣在原地,又道:“此人身法修为颇高,出手狠辣果决,不求财也不求门派之中的宝物,似乎就是奔着人命去的,很显然是为了......报仇。”
‘报仇’两个字脱口,穆修然的身形晃了晃,他张了张嘴,喉咙里似乎被扎上了一根刺,嘶哑开口:“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阑珊干的?”
云舟点点头。
“不可能!”穆修然猛然道,“以阑珊的修为怎么可能是那么多门派的对手,而且他已经忘记了他的过去,他不可能。”虽然嘴上,但是穆修然心中却不由的往不好的方向想去——穆阑珊已经半年没有音讯了,与这仙门世家被屠的时间刚好吻合。
穆修然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心道:“不可能,不可能,以阑珊那性格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在骗你,就在利用你呢?”云舟看着执迷不悟的师兄,“他或许从未失忆,他刻意讨好你,就是为了进入天音派,因为他知道只有在天音派换了身份他才是最安全的。他忍辱负重,蛰伏这么多年就是了报仇。他在天音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麻痹我们,他心思沉重,城府极深,根本就不是你那个乖巧懂事的徒弟!”
“当年姜堰他们是欺负了穆阑珊,但是穆阑珊身上的伤绝对不是姜堰他们所为,那些伤都是他自己弄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而且能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的人,他绝对不简单。”
云舟的话如一把锋利的刀,一句一句的割进穆修然心头,使他原本就血淋淋的伤口更加的雪上加霜。
“不,你说的都不对,那不是穆阑珊,他不是那种人,我了解他。”穆修然急忙辩解道,他可是曾经才冠绝伦温文尔雅的白洛笙,曾是慈悲为怀笑容坦荡的随缘,是乖巧可爱懂事伶俐的穆阑珊,绝对不是云舟口中的那种人。
“师兄,你清醒清醒吧,你以你的全部换回来的孩子,他是个魔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云舟抓着穆修然的肩头,使劲将他晃悠了两下,似乎这样就能将已经魔怔的穆修然唤醒。他实在不忍将这一切告诉穆修然,不想穆修然的心被人如此的践踏。
穆修然猛然推开云舟,但是因为身形恍惚,没有推动云舟,自己反而往后踉跄了一步:“你怎么知道是他,你亲眼看到了?”
云舟看着穆修然因为激动而颤抖的眼角,冷声道:“那些被屠杀的门派,都是当年参与绞杀顾家的门派。除了穆阑珊,别人没有理由寻仇,而且也不会这么巧。”
穆修然颓然的垂着手臂,他缓缓地抬起头:“你将阑珊的身世说出去了?”
云舟摇摇头:“没有,我正因为怀疑他才来‘有钱山庄’一探究竟,没成想我猜的竟然一点都没错。”
穆修然的脸色自我宽慰似的松了松:“那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或许是这些门派别的仇家呢?”嘴上说着,可是穆修然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好,那你敢和我去看看吗?”云舟道。
穆修然噎住了,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
云舟继续道:“如果是,你又当如何?”
“如果是,我......我......”穆修然干巴巴的嗓子开口,可是却说不下去,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如果真是,他又该如何?他又能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敢想。
穆修然交代了风五和风十看好山庄,便跟着云舟出门了。出门了他便后悔了,他真不知道如果那些人口中的魔头当真是穆阑珊,他该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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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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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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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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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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