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修然咳嗽了两声,嗓子里还是有些腥甜,他摸摸招财的脑袋道:“没事,不用担心。你去把随缘的东西收起来。”
招财看了他两眼,便跑去将那卷轴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选婿大典正式落下帷幕,魁首为隋愿。不出两刻钟的功夫这个消息便已经传遍了长乐城,那些有心的纷纷前来送礼。
穆修然在自己屋内调息伤势,随缘发狂的那一掌力量确实不小,他现在心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心脉有些受损。而且那股邪气似乎随着随缘的掌风进入了穆修然的心脉,不管穆修然怎么修复都修复不了。
穆修然摸了摸脖子,那里空荡荡的还真实让人有些不习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穆修然催动灵力巡查了一番也没有查到闭月的痕迹,穆修然心中有些不安,虽说闭月是仙器,必须要有口令才可以驱动,但是能悄无声息的从自己身上取走闭月此人法力绝对不可小觑。穆修然猛然想起那股邪气的主人,他怎么在这里?为何要用邪气控制随缘?一重接一重的东西全都冒在穆修然脑子里,让他放心不下。
穆修然有些担心随缘,便去了随缘的房间,此时随缘正在昏睡,月娘在照顾他。
月娘细心的用手帕擦拭这随缘的脸。
穆修然别开目光,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之前误会随缘喜欢月娘既让他心里堵得慌。
月娘见他魂不守舍的,便问道:“你没事吧?”
穆修然恢复了痞子样,得意的一笑:“没事,我身体硬朗的很。倒是他怎么样了?”
月娘看了一眼随缘:“没事,大夫给他开了一副静心益气的药,已经喝下去了,现在脉象也稳定了。”
穆修然坐在一旁哦了一声,似乎没有了什么话,安安静静下来。
月娘转身看着他,眸子涌上疑惑:“你和他不是在一起了吗?为何又要去抢城主小姐的绣球。?”
穆修然觉得在解释这些话有些长,便顺着月娘的话道:“我陪不了他一辈子,给他找个安稳的归宿也好。”
“归宿还是火坑啊。”
月娘这句话是随着叹气出来的,穆修然没听太清楚。
“什么?”
“没什么。”月娘转瞬一笑。
穆修然看着昏迷中的随缘,拳头握了握开口道:“他......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后天。”
“这,这么着急?”穆修然一愣。
“后日啊——是个好日子啊。”月娘感叹出声,朝着窗外的月色看了一眼,月亮似乎越来圆了。
穆修然没搞懂她的那声感叹是什么意思,似乎有惋惜,但是看她嘴角的笑容又似乎很开心。
穆修然如坐针毡,他觉得他现在坐在这里特别的难受,但是他又不想离开。
随缘的手指轻轻一动,月娘见状,嘴角含笑,款款起身:“你照顾他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随缘还是躺着,幔帘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神色,穆修然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也不知是何时,这外面开始乌云密布,狂风乍起,似乎要下雨了。
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随缘已经坐了起来,他的身子迎着烛火面无表情。
穆修然微微惊一下:“你,你醒啦。”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穆修然说话也有些结巴。
随缘看了穆修然一眼,表情很淡漠,虽然眼眸中没有之前的肃杀之气,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疏离感。
“你要喝水吗?”穆修然说着为随缘倒了一杯水,转身递给了他。
随缘没有接,而是眼神淡漠的看着穆修然。穆修然咽了口口水,对随缘的眼神有些惧怕,不敢直视。
“你从一开始就再算计我是吧。”随缘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穆修然咬了咬嘴唇,无从辩解,若是之前那个眼神懵懂的随缘他定然会编造一些说辞给糊弄过去,可是现在的随缘不同,他的眼神格外的透亮,似乎早已经看穿了穆修然的把戏,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你从一开始就千方百计的让我破戒,让我还俗,我搞不懂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双眼微微阖目,脸上露出心平气和的神色询问道。
虽然随缘平时都是一副很淡然的模样,但是现在这种话题他还是这副样子让穆修然心中有些不踏实。
“我说我是为了你好,你相信吗?”穆修然小声的嘀咕道。
随缘苦笑一声:“为我好?让我一个佛门弟子屡次犯错是为我好?”
“哎呀,我说了你也不懂。”穆修然急了,甩着袖子坐了下来,“这做和尚有什么好的?四大皆空就能度得了天下人?难道你的愿望是立志让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成佛,还是让他们心中无恶念。随缘,只要是人,只要他有七情六欲他心中就有恶。”
“就算不能,”随缘猛然提高了嗓音,“我也做好了我自己,尽我所能。”
“这世间有白就有黑,你口口声声的说要放下这凡尘,可是你懂这凡尘吗?你懂人间的疾苦吗?你懂人心吗?你不懂,你怎么放下。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拿起过,又谈何放下,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穆修然道。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的道。”随缘双手抓住了被褥,表情狰狞。
穆修然看着他缓了口气:“你的道太辛苦了,我帮你换一条。”
“你有什么资格帮我换?”随缘厉声道。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超度天下人,就凭你念了几句经吗?”穆修然反问道,“你连那‘松竹轩’的那几个女人都救不了。”
随缘被问住了,他直勾勾地看着穆修然,没有说话,只是那眼眶却发红了。
穆修然见他如此缓和了口气:“现在事已至此,已没有挽回的余地,整个长乐城都知道是你抢到了城主小姐的绣球,婚期就在后天。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怨我,甚至可以杀了我,我无怨无悔。”
一滴泪伴着烛光从随缘的眼角滑落,随缘苦笑了一下:“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却要我死。”
“不会的,”穆修然立马道,“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不会让你死。”
随缘缓缓地从床下走下来,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穆修然,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生病是真的?长乐城找父亲是真的?还是现在的话才是真的。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而我却傻乎乎的相信了你的所有。”
穆修然看着随缘的眼泪,心中有一口气提不上来,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只有使劲按住自己的膝盖才不会让他觉得发虚。
“我不会成亲,就算是死。”随缘一字一句。
穆修然也站起身与他对视:“我也说了我不会让你死。”
随缘突然带着泪笑了出来,看着更加的凄凉:“穆修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穆修然的心头震了一下,全身的血液仿佛倒行逆施了一样,心口又开始微微发疼。
“好了,你走吧,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会如你所愿。”随缘淡淡道,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穆修然欲言又止,感情和理智在相互纠缠,最终理智获胜,他脚步沉重的向外移动,走到门口时,随缘突然又开口了。
“你知道吗穆修然,我最终还是......破戒了......”
就算我心如空境,念了十几年的佛,终究还是没有逃离这红尘。
穆修然回头看他,见他的背影孤寂地站在那里,那背影着实让人心疼。穆修然没有说话,扭头离开。
城主府的大小姐成婚,那自然是要张灯结彩,一城欢庆。穆修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说说笑笑,门前全都挂起了红灯楼,似乎都在为这普天同庆的喜事开心。而穆修然走在他们之中,如一只游历的鬼魂,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本想若是看到随缘成婚那日他定然是全天下最开心的,可是当真来到了那一日,他却没有那么开心,甚至想起随缘的样子他竟然还有些愧疚,还有些心痛。
让一个和尚娶老婆,而且还是娶一个不喜欢的人,这确实......太不是人了。
穆修然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但还是没有解气,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心里虽然堵得慌,但是一想到明日自己就能功德圆满,那堵着的气也就微微顺畅了一些。
回到天界之后他还是继续做他闲散的小神仙吧,一天吃吃喝喝,什么事情都不想,也算是美哉。
“千层糕,千层糕。”一个推着小车的摊贩从穆修然的身旁路过,千层糕的香气飘来,让穆修然的心头一晃。
他连忙起身叫住了那个商贩:“给我来一份。”
商贩将小车停下,切了一块包好,递给了穆修然。穆修然掏出钱递给他,却见小贩笑道:“不收钱,这城主小姐大婚,我们整个城民都很开心,这两天啊,这全城的东西都是免费吃的,城主大人请客。”
穆修然哦了一声,那小贩便开开心心地走了。穆修然嘀咕道:“城主了不起啊。”m.χIùmЬ.CǒM
说着他咬了一口千层糕咀嚼了几下,随即又吐了出来,将那千层糕扔到一旁道:“什么啊,一点都不甜。”
穆修然百无聊赖,也无事可做,本想着去‘松竹轩’喝花酒,可是人到了门口却又不知怎么的转身走了。
他上了望楼,此时的望楼没有一个人看守,整个长乐城因为喜事的缘故都很忙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是闲着的。
穆修然看着眼下的繁华,从这望楼上能一眼看遍整个长乐城,就连街道上走过那些行人,车马都看的一清二楚的。这两日穆修然总有种不想的预感,就像是好事越靠近就越怕出乱子的那种心理。
他坐定运用灵力,体内的灵力如一张大网似的朝着全程撒去,还是没有发现闭月和招财的踪迹。
招财昨天没有和他们一起回来,这是他最担心的一件事情。
穆修然坐在望楼上看着看着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昨夜他一夜未眠,现在疲倦袭来挡都挡不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在醒来时,天早已经黑了,看看月亮悬挂的高度,此时已经亥时了,早已宵禁的时刻。
反正这街道上也没有人,穆修然也不用躲躲藏藏的,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各家门口都挂着红色的灯笼,此时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
突然一道影子从街角划过,穆修然心道,难道也有晚上安耐不住出来溜达的,脑海中的疑惑还没落下,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长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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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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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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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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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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