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口,都给我吧。”
邱霖书再次将脑袋凑近了,霞光静静铺在他年轻的脸上,黑色的睫毛微微低垂,浅淡的金色落进眼瞳里,缀着和煦的光斑。
罩铭呆滞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在邱霖书把最后一口布丁卷含进嘴里时心跳值达到一个顶峰。
邱霖书把布丁吃进嘴里后没有立即撤走,顺手解开了副驾的安全带,然后率先下车,拉开罩铭这边的车门,左手顶着车门,弯腰将右手送到罩铭面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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罩铭握住邱霖书手的那刻,他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悄悄松了口气,邱霖书保持着快罩铭一步的速度走在前面,让他们牵着的手看起来像是引领,不会太突兀和扎眼。
罩铭果然没有很反感,邱霖书发笑着说:“孙大爷的菜园子长得真好。”
走到篱笆栅栏门前边儿,罩铭停住拽了一下邱霖书。
邱霖书回头道:“怎么了?”
菜园子地上的泥潮乎乎的,像是刚浇过水,罩铭低头看了看邱霖书白净的鞋子,嘱咐他在原地等着。
“里面很脏的。”罩铭说。
他松开了邱霖书的手,打开栅栏门,独自进到菜园里。
邱霖书看着自己空掉的手,有一点小失落,轻轻“啊......”了一声。
罩铭边走边挽起裤腿,很快走到了菜园深处。
孙大爷的菜园品种多样,罩铭盘算着菜单,掰了两个程亮的茄子,正要问问邱霖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刚一转身,便瞧见了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的男人。
邱霖书笑眯眯地,罩铭下意识去看他的鞋。
他没穿鞋,松快的运动裤子和他一样往上卷了起来,光溜溜的脚踝和脚掌糊满了黄土泥。
罩铭:“……”
“黄瓜不错。”邱霖书对罩铭无语的眼神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自顾自道:“可以摘吗?”
罩铭无奈地看了他半晌,“可以。”
他说着便向后退了一步,就着邱霖书手上这根黄瓜摸到根茎,徒手一掐,果实和藤蔓顷刻断了纽带,沉甸甸落入邱霖书手中。
“真新鲜。”邱霖书掂了掂,还拍了照,“咱回去弄个拍黄瓜。”
“嗯。”罩铭点点头,黄瓜是个很百搭的菜,他本来想用来炒鸡蛋的,不过邱霖书想吃拍黄瓜,那就多摘两个拍黄瓜好了。
邱霖书从没有接触过这些,兴致勃勃跟着罩铭东摸摸,西碰碰,中途踩泥坑还摔了一跤,一身行头都没保住。
他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泥,脸上还溅了一道,却笑容灿烂,仿佛身处全世界最棒的游乐园。
罩铭放下怀里一堆菜,对着他又打又拍,手指搓了搓衬衫上的泥块,道:“可以洗掉,你小心一点,当心......”
“嗯?”
“......”罩铭不太忍心地看着他,实话实说:“当心踩到蚯蚓。”
邱霖书笑糊了眼睛,“真的?”
“到处有。”罩铭说,“土面湿润的时候它们喜欢出来透风。”
他弯腰找了截儿树枝随便翻开一块儿土壤上,马上看见里头扭啊扭钻土的肥蚯蚓。
邱霖书抽抽裤腿,半蹲下来,直接用手捏起来一条。
罩铭:“......”
“没事儿,我不怕它。”邱霖书晃了晃蚯蚓。
罩铭:“......”
罩铭退了一步,接着朝前去,“我去看看西红柿。”
“好。”邱霖书蹲在地上没起来,捻着手里的蚯蚓拿高了仔细观察,观察完了就乖乖塞回土里,还贴心地添了添土。
孙大爷45就辞职自己退休了,闲得很,养鸡养鸭的不够,把菜园子也修得倍儿大,时兴什么菜种什么菜,隔壁屯的农家乐啥的有时候会过来采购。
罩铭走到西红柿棚,兜儿里已经装不住了,他眼神在周围打了圈转,在向日葵花田那边看见一只熟悉的黑色布鞋。
“孙大爷!”罩铭喊。
菜园另一头扑簌簌,向日葵群集体摆了摆头,拦腰冒出颗脑袋,正是孙大爷本人,他拎着串葡萄,“哎嘿!你啥时候来的?”
“刚来。”罩铭去他身边,“菜篮子放哪儿了?”
孙大爷蒲扇一指,就在脚边让一棵倒地的向日葵埋着呢,装了一篮子葡萄。
罩铭把葡萄拿出来,放在孙大爷怀里,“我要篮子兜菜。”
“老李头家儿子送的葡萄,他儿子真不错。”孙大爷优哉游哉的,躺躺椅上,“你拿去,葡萄拿着吃,多弄点菜,小米椒也熟了,一会儿带点儿回去呛排骨。”
罩铭点点头,孙大爷又说:“我好像听见你跟谁说话呢?是不是小邱啊,葡萄分人家点儿。”
“嗯。”罩铭挑了一小串,挎着菜篮子和镰刀去原来那里找邱霖书。
挖开的洞埋得好好的,就是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太阳尚有余温,山里的温度暂未正式下降,罩铭在菜地里走了有一阵了,脑门的汗水浸湿了头发。
他抬头望了望,没发现邱霖书的踪影。
蹭了蹭脚底的泥,罩铭看了看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有两只很特别,它有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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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霖书在林子里看一只小松鼠啃松果,他折了枝油菜花放在它面前,小松鼠嗅了嗅,继续抱着它的松果“咔吱咔吱”地啃。
邱霖书又剥了片白菜叶子让它闻了闻。
小松鼠嫌他烦,转了一圈,用屁股对着他。
“噗——”邱霖书笑出来,“不喜欢菜叶子啊。”m.xiumb.com
小松鼠回头看了看这个奇怪的人,眼珠子黑溜溜的,又大又圆,“吱吱?”
“你都不怕人的吗?”邱霖书摸摸它毛茸茸的大尾巴。
“吱吱!”小松鼠摇了一下尾巴,呲溜一下窜树。
邱霖书哭笑不得,他赤着的脚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了,脏兮兮的,他也全然不在乎。
重新拿起大白菜,邱霖书站起来,听见身后些微枯枝断叶被踩过的动静儿。
罩铭用镰刀隔开杂乱的野草和树枝,从小路抄过来。
“阿铭。”邱霖书笑着看向他,“我刚才碰到一只松鼠,它叫小金。”
“……幸好你没有碰到小青。”罩铭看了看他的脚,把鞋子递给他,“穿吧,一会儿泥干裂开了,踩到树枝容易受伤。”
邱霖书接过鞋子,坐在地上穿鞋,“小青是谁?”
罩铭面无表情地说:“一条蛇。”
邱霖书单手扶住罩铭,另一只手盖在脸上,笑得身体直抖。
罩铭同他坐在地上,拿出葡萄来,塞了一颗到他咧开的嘴里。
邱霖书盘起腿绑鞋带,眼角是笑着的痕迹,“上哪儿摘的葡萄?”
“别人给孙大爷的,”罩铭自己也吃,“孙大爷又给我们。”
邱霖书和罩铭分一串吃,“孙大爷来了?”
罩铭点点头,“嗯。”
葡萄多汁可口,邱霖书道:“好甜。”
罩铭捏着葡萄顿了顿,还来不及脸红,邱霖书已先揽过罩铭的肩,“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罩铭吃葡萄,“我没带手机。”
邱霖书伸手碰了碰树木间隙泄下的光,“萤火虫是在这片林子里抓的吗?”
“不是。”罩铭指着深林更深的地方,“还要往里走,顺着小溪上游一直走到那三座山的山坳里。”
“有机会带我去瞧瞧呗。”邱霖书拽了颗葡萄放进嘴里,“这儿空气真好,天也蓝,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你?”
他昂了昂下巴,罩铭抬头去看,霞光铺满的橘色天空当中两朵云依在一起,一提白色环着另一团白色,一朵在笑,另一朵楞楞的。
就是这么巧,它们在这里相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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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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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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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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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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