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竹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敢出门去寻医问药,好在姜煦禾想的周到,早备了这跌打损伤的药膏放在房里,姜宁灵到了这小院里的第一晚,便是同若竹用这些膏药简单处理了伤口。
到了第二日,林青黛便背着药箱过来了。
林青黛有一个医馆,平日里上门问诊也是常事,因此背着药箱来这小院并不引人注目。
姜宁灵本就是些轻伤,加之有林青黛悉心调理,很快便恢复如初。只不过从山坡上滚落下来时小臂手腕没了遮挡,被碎石划了好几道口子,又混了些细沙没有及时处理干净,在上过药后又被林青黛用细针挑开,将那细沙碎石挑出来,如此几回,即便是林青黛用上好的伤药为她敷着,也难免留下了浅淡的伤痕。
虽说林青黛身为大夫,出去要方便许多,不必担忧招人耳目,但也不能日日都来,见她伤势无碍后,已有好几日不曾来过了。
姜煦禾自是不能过来,姜宁灵又不能出门,前几日尚不觉得,现下在这小院里住了这么多天,也听不到外边儿半点消息,一日一日沉闷起来。
这日里,正当姜宁灵坐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望着院墙出神时,就听得大门吱呀一响,林青黛来了。
姜宁灵眼中一亮,唇边展露几分笑意。
林青黛将手中的药箱一放,打开在里边儿翻了翻,翻出的却不是瓶瓶罐罐,而是基本崭新的书。
“我方才去了书肆,看见这几本书,想着你会喜欢,便买过来给你解闷儿。”
院子简陋,姜宁灵又不能出门,林青黛想着她定会觉得烦闷,便特地去买了几本书来给她打发时间。
果然,姜宁灵眼中一亮,结果书册翻了翻,心中欢喜。
午后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姜宁灵索性将房中的木桌般来了院中,又沏了一壶新茶。
虽说姜宁灵身上的伤都已好得差不多了,可林青黛一想到这个从小便被娇养的小姑娘生生从陡峭的山坡上滚落下来,心中便一阵难过,仍是放心不下地细细为她诊脉,生怕错过什么细枝末节而导致留下病根。
见林青黛一脸凝重地坚持要为她诊脉,姜宁灵知晓这是在为她担忧,便乖乖将手递过去,又将袖子往上拢了拢,露出一截皓腕来。
林青黛将指腹搭上去,刚好触到了一个颜色浅淡的疤,指尖不自觉颤了一下,垂眸一看,见姜宁灵手腕上有一道寸长的伤痕,颜色与她肤色相接近,但细看仍是能看出来,不自觉便有些心疼。
见林青黛目光落在她手腕之上,又微微蹙着眉,姜宁灵很快便明白了林青黛在想什么,反倒宽慰起她来:“一两道疤而已,怎值得你皱眉?”
林青黛叹了口气道:“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泡个澡都要对花瓣挑来挑去的,如今身上留了印子,当真不难过?”
姜宁灵的确在意这些,不过也看得开:“留都留了,我还能日日看着它哭不成?”
林青黛听得这话,不禁有些好笑,又从药箱里翻翻找找,找出一个胖肚玉瓶来,递给姜宁灵道:“喏,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配出来药膏,你日日都涂在那些伤疤上,待这一瓶都用完,那些印子应当也几近于无了。”
姜宁灵接过来,见那玉瓶圆溜溜的甚是可爱,一面放在掌心把玩,一面半是玩笑道:“我可算是知晓那些夫人小姐为何喜欢去你那医馆了,这般心细又体贴,谁人不喜欢呢?”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姜宁灵问起外边儿情势,林青黛微微摇了摇头,也觉得奇怪:“平静得很,无人知晓皇后已不在宫中了。”
姜宁灵点了点头,倒也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再怎样她也是一国之后,平白失踪只怕会让皇家颜面尽失,再者,若穆淮以为贼人是将她绑去做要挟,他若默不作声,那她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个身份不明的弃子。
“宫中可有什么关于锦嫣的消息传出来?”
林青黛睨了她一眼:“都出宫了,还惦记锦嫣?”
说起这个,姜宁灵可铆了一股劲儿:“我特地挑着那一日出宫,还不许我打听打听这事情是否遂了我的意?”
林青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特地挑了那一日出宫?这同锦嫣有何关系?”
姜宁灵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圆溜溜的玉瓶,将它翻了个个儿:“我借口祈福,在锦嫣封妃之前出宫,一来易得让那一位松口,二来也好让灭灭锦嫣的威风。”
见林青黛仍是没大转过来这如何算灭威风,姜宁灵笑道:“我出宫祈福,是为了大燕,也是为了陛下,陛下心中多少会记挂几分,我突然失踪,论身份也好,论情分也罢,陛下定然会寻我。陛下若费心寻我,锦嫣的册封礼定会十分匆忙,依她的性子,指不定心中如何憋闷。”
“她自还未入京时便费尽心思给我添堵,我也还她一回,算是扯平了。”
姜宁灵在祈福回宫的路上失踪,穆淮定会念着她是为了大燕、为了他才出宫,多少能勾起他几分愧疚。
让他难受一阵,也不错。
锦嫣处处想压她一头,处处想证明她姜宁灵才是那个“赝品”,若是被她这个“赝品”搅乱了她期待已久的册封礼,锦嫣定会跳脚吧。
不过……
若是穆淮当真能狠下心来将她抛之脑后,以锦嫣的册封礼为重,那也只能说明,她出宫这个选择当真是正确至极。
先前宝明郡主生辰宴上的事情,林青黛虽未去,也略知一二,自然是回护姜宁灵,听到她这般说,笑道:“宫中的消息,我也并不知晓许多,不过听我爹爹说,锦贵妃册封礼当日,可是同礼部的几位大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整日。”
姜宁灵“嗯”了一声:“看来陛下到底还顾念几分情谊。”
林青黛眉头一皱:“怎的开始念起陛下的好来了?疏月,你莫不是想回去?”
姜宁灵笑了笑,伸手在林青黛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糊涂了不成?我可从未听说过哪个从宫里跑出来的人,被抓回去后还能好好儿的。我不惜自个儿这条命,也得顾惜我爹娘兄长不是?”
见林青黛仍有些犹疑的神色,姜宁灵正色道:“你瞧着我像那不惜命的人吗?”
林青黛仍皱着眉:“就那你敢从宫中跑出来这事儿而论,惜命不惜命另说,胆子定是大得不得了。”
姜宁灵捻着手中的玉瓶,眉眼弯弯:“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虽说京中如今面儿上风平浪静,但陛下定不会毫无动作,待过一阵,待他不再寻我的时候,我便出京,四处游历去。我同哥哥都说好了,到时他带我去江南,去看那烟波浩渺,再去西北,去看那大漠孤烟。”m.χIùmЬ.CǒM
姜宁灵说的时候,眼眸晶亮,盛满了向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黯淡了些许:“有锦嫣陪着陛下,他应当很快便忘了我吧。”
毕竟,她在穆淮心里,从来都是锦嫣的影子罢了,如今正主就在身边,哪里还需要一个影子呢?
林青黛瞧她低落下去,屈指在她光洁的额上弹了一下:“你这样子,该不会还心心念念着陛下吧!都出宫了,还在同我说这个?”
林青黛忽地有些不安,她担忧姜宁灵会后悔。姜宁灵先前是如何打定主意要入宫的,她都看在眼里,虽说她相信姜宁灵出宫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若她发觉,她仍在想念穆淮呢?
姜宁灵有些吃痛地捂住头:“你手劲儿怎么愈发大了!”
见林青黛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并不其玩笑,姜宁灵也认真几分,细细在心里捋了一捋。有这样一个亲近的人在眼前,这几日一直被她刻意压下去的细微情绪,此时又都翻涌了起来。
“若说我一出宫便将陛下抛在脑后,那定是不可能的。寻常人养只猫儿养只小狗都养出许多感情来,更何况我慕恋许多年的人呢,怎会说忘就忘、说不喜欢,便不喜欢呢?”
见林青黛面色一变,姜宁灵笑一笑继续道:“可他心中只有旁人,我努力再多,也是徒劳,又何苦留在他身边继续为难自己?”
“只是青黛,我心悦他许多年,又同他相处一段时日,即便知晓我不应再在他身上倾注许多感情,但我还是……”
还是会难过。
姜宁灵一句话并未说完,只觉喉中有棉花堵着,不想再说下去了。
林青黛轻叹一口气,伸手拥住姜宁灵,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人非木石,你还念着他,也是常情。过段时日,慢慢就好了。”
姜宁灵靠在林青黛肩上,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姜煦禾这几日并未去看望姜宁灵,日日都跟以前一般,并无甚变化。
且让他稍稍放心些的是,他并未听到穆淮在寻姜宁灵的消息。或者说,眼下的一切,都还未查到他头上来。
眼见着姜宁灵出宫已有半月,宫中却仍无动静儿,姜煦禾一颗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来。
谁知他正要松一口气,却忽地得知穆淮要请姜父去宫中喝茶。
一连去了好几日。
姜父并不知晓姜宁灵出宫一事,姜煦禾旁敲侧击问了姜父几回,姜父也是一头雾水。
这日,宫中的人又准时到了姜府。
只不过,这回邀进宫的人,换成了姜煦禾。
姜煦禾心中一跳,直觉有哪里不妥。
待入了皇宫,内侍将他待到穆淮面前,姜煦禾规规矩矩行了礼,便听得穆淮径直开了口,声线沉沉。
“你妹妹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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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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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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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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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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