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角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迈步朝门外走去。琇書蛧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侧身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邓飞,似乎是动了恻隐之心:
“宋先生的身子一看就弱,交代一下兄弟们,给宋先生暖和暖和。”
作为郑耀先的铁杆粉丝,邓飞对于郑耀先的性格自然是相当了解。
在他看来,六哥嘴里说的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语气。
就算郑耀先这会儿不提宋运飞,而是随后背诵一首古诗,邓飞都能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出他的真实意图。
但就这一点来说,还真不应该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来形容邓飞。
只可惜,他的这点儿机灵劲儿全都用在这儿了,在其他方面那可真不是一般的迟钝。
“六哥,那我就不陪您一起去吃饭了,这帮兄弟都是粗人,我担心他们照顾不好宋先生,万一把宋先生冻坏了可就不好了。
这样吧,我亲自留下照顾宋先生,让他们先去吃饭。”
对于邓飞的提议,郑耀先不置可否,也再没说话,转身便走出了审讯室。
宋运飞正把双手放在嘴边大口的呵气,听到郑耀先与邓飞的对话下意识的抬头,刚好迎上了邓飞那双放光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一道彻骨的寒意自脚底直冲大脑,就连呼吸都似乎没有了温度……
半个小时之后,吃饱喝足的郑耀先迈着四方步不急不慌的回来了。
进门前,他的眼角瞥见脚上那双雕花皮鞋的鞋尖儿上沾了些尘土,随即停住脚步,抬腿蹬在审讯室的铁门上,从里怀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的擦去鞋尖儿上的尘土,这才伸手拉开了那扇略显沉重的铁门。
门被拉开的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便冲进他的鼻腔,呛的他立即皱起了眉头。
那是一股用文字无法贴切形容的味道,有些像是杀猪退毛时的味道,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腥臊臭味,混合在一起实在是有些上头。
见他进来,邓飞立即一脸兴奋的迎上前,咧着大嘴邀功:
“六哥,按照您吩咐的,宋先生现在肯定一点儿都不冷了!”
郑耀先挑起眼皮朝宋运飞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点了点头。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此时的宋运飞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儿吊着了。
邓飞一点儿没说谎,现在的宋运飞,绝不可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寒冷。
哪怕这间审讯室四处漏风,几个装了铁栅栏的通气口还不时的飘进几片雪花,宋运飞也绝不会冷。
因为,他现在正在泡在一同热水里,唯一露在外面的脑袋还有专人站在旁边用舀子不断从桶里舀出热水浇在上面。
乍一看,还以为这位宋先生正由人伺候着泡澡呢。
当然,前提是这个看到的人不会好奇的身手去试一下水温。
此时的宋运飞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大虾,浑身上下都是通红通红的,看上去有种莫名的喜庆。
很显然,邓飞下手还是有谱儿的,用的是八九十度的热水,而不是一百度的开水。
要不然,现在宋运飞全身就应该布满水泡了。
然而一般人不会知道,这样的温度,才是最煎熬的。
虽然不会形成大片看上去很是恐怖的水泡,但也绝不仅仅是烫红那么简单。
如果用牛排来形容宋运飞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算是……三分熟!
听到郑耀先的声音,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宋运飞立即睁开了眼睛,其中的光芒满是对死亡的渴望。
对,你没看错,就是对死亡的渴望。
“郑……六哥……六哥您行行好……行行好……杀……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求求你……”
郑耀先斜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邓飞:
“宋先生想起什么没有?”
邓飞一撇嘴,凑到郑耀先耳边低声说:
“六哥,这老小子应该是真不知道什么了,早就开始跟疯狗似的乱咬了。
就您去吃饭之前他说的那个夏启书,我让人去查了一下,结果发现是他家对门儿的邻居;
宋运飞家养了条狗,一到晚上就叫,夏启书就总来敲门抗议,为此两家没少吵架,他就说人家是共党。
还有,我刚把他扔进桶里的时候,这货直接就说他全家都是共党,还说他老婆是他的上线,他岳父岳母是他的下线……”
郑耀先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接口问了一句:
“还行,算是有点儿人性,总算没说他自己的父母。”
邓飞一撇嘴:
“六哥,你可真是瞧得起这废物。
还人性?这货说他父母就是共党在金陵的地下组织首脑!
您说……就这种人说的话,咱能信吗?”
郑耀先被邓飞的话弄的一愣,随即一脸的哭笑不得:
“既然都这样了,那就把人捞出来吧。”
邓飞点点头刚要吩咐人把宋运飞捞出来,郑耀先又补了一句:
“我看宋先生应该是太热了,先放在冰上让他凉快凉快,然后送回去关押起来。
毕竟涉及到这么敏感的事件,暂时还不能放人,等几年再说吧。”
邓飞才刚把头转过来,闻言又下意识的转过去,看了看已经晕死过去的宋运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还得是六哥啊……说话就是有水平。
人都这样儿了,别说是几年,要是能活过今天晚上那都是阎王爷打瞌睡了!
自然,郑耀先的意思邓飞完全理解了。
不对外公布宋运飞已死的消息,也算是抛出了一枚根本不存在的诱饵。
要是万一有人前来营救呢?那不就是意外收获?
六哥办事儿,就是严谨!
邓飞在心里弄出来了这些戏码,郑耀先并不知道。
他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他现在急需一具尸体!
他去吃饭的时候听到消息,陈碧茹的尸体已经送去检验完毕,并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按照特务处的规矩,入夜之后就会有人把尸体运到城外处理掉。
郑耀先要用宋运飞换回陈碧茹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
牺牲的同志,哪怕只有极小的可能,在不会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他也一定要保住他们的尸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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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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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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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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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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