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晌午到的,方才下马拓跋聿便嚷嚷着要与傅汐婼成亲,活像怕人跑了似的。
其兄拓跋殇尝试阻拦,结果他的话在拓跋聿那就和大黑的叫唤无甚区别。
最后还是傅汐婼自己扯着他的袖管小声同他商量:“拓跋,我有点累……能不能歇一歇再举办仪式?”
一听说媳妇累了,拓跋聿如临大敌:“你累啦?那我带你去帐中歇息,成亲有什么好急的,不急不急,几时等你歇够了再办。”
拓跋殇:“……”
就说这样的弟弟要来干啥呢?
懒得再搭理那个眼里只有媳妇的没出息的玩意儿,拓跋殇转而看向段音离和傅云墨。
他朝傅云墨唤了声“璃王”,到了段音离时唤的却不是璃王妃,而是“阿离”,听得傅云墨微微凝眸,多看了他两眼。
其实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段音离既然与拓跋聿是旧相识,那自然与其兄拓跋殇也认识。
但拓跋聿如今有傅汐婼,他再是与段音离如何要好傅云墨都不会多想,可拓跋殇不一样啊,任何光棍在傅云墨眼中都是潜在情敌。
不过,很快面前这人就不是了。
拓跋殇身边也早有佳人相伴,而且这人段音离和傅云墨还都认识。
苏羽清!
段音离看到她的时候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苏羽清又何尝不是:“你也被抓来啦?!”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有傅云墨在,怎么可能会让段音离受别人欺负呢,她不出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没有傅云墨,那丫头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
她就是太惊讶了。
拓跋殇的视线在她们二人之间来回游移:“你们认识?”
苏羽清:“当然,我们是好朋友。”
段音离:“不熟。”
苏羽清:“……”
她心说人艰不拆啊姐妹,你这样我很面子的。
拓跋殇瞧着段音离对苏羽清的态度不似苏羽清对她那般热络,料想她们的关系应该一般,猜测她应当不会为了苏羽清同自己反目。
心里松了口气,他招呼他们进账叙话。
苏羽清拉着段音离落后他们几步,小声和她嘀咕:“来凉族送亲的璃王夫妇敢情就是你们俩呀?太子他怎么成了璃王了?!”
“你还有闲心关心我俩?”
“……”本来是有这个闲心的,但一听她这话就没这个闲心了。
“你怎么会跑到凉族来?”
“来玩啊。”结果没想到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那日与拾月在长安城一别,苏羽清琢磨着反正自己到哪儿他们都能寻到自己,索性便没有定居的打算,准备走一路玩一路。
南楚与北燕表面和平,实际上暗流涌动,是以她没有南下,而是选择了北上。
她从未去过凉族,但她很向往那里的生活,想骑马追赶落日,想枕着轻风仰望星空,想过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结果她的“生活体验”只在骑马那里就夭折了。
确切的说,是她刚上马,还没等追赶落日呢,就被拓跋殇给掳了回来。
听苏羽清说完,段音离后知后觉道:“大拖把抢你回来当压寨夫人啊?”
“什么压寨夫人!你别乱说!”她臊的脸通红:“他说要学习北燕的文字和学问,让我教他。”
“哦。”
“他说几时他学会了才肯放人,可学无止境,世间大才都不敢夸口说自己把什么都学会了,更何况他一个蛮子了。”
“嗯。”
“你别光是哦哦嗯嗯的,你帮帮我呀。”
“帮什么?”
“帮我离开这啊。”
闻言,段音离脚步一顿。
苏羽清也随之停下:“怎么了?”
段姑娘转身看向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摸的后者一头雾水。
“你干、干嘛?”
段音离似一个老者一般语重心长的说:“你该长大了。”
苏羽清蹙眉:“什么?”
“我说你的脑子,该长大了,眼下这般太小,承受不了这么多问题,难为它了。”
“……”
苏羽清撇了撇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说话间,几人走进帐中。
苏羽清原欲挨着段音离坐,却被傅云墨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紧跟着就被拓跋殇一把拽到了他那边去,只能“遥遥”望着段音离。
其实真说起她在凉族的日子,过的并不差。
拓跋殇奉她为女夫子,专教他一个人,凉族中人谁也不敢轻看了她去。
若光是如此,她并不排斥待在这。
问题是她近来发现拓跋殇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儿,总跟那些狼崽子见了肉似的,她瞧了不免心惊,是以想逃。
原以为段音离来了会是个帮手,哪知竟是个敌军。
苏羽清被拓跋殇寻个由头支走之后,段音离大大方方的问他:“大拖把,你看上苏羽清了吗?”
拓跋殇也不遮掩,坦然的点头:“等阿聿婚事结束就忙我的。”
他们凉族成亲没那么多规矩,不是非得先兄后弟。
成婚的顺序全靠抢媳妇的速度,谁先抢到手谁就先成亲。
更何况拓跋聿要娶的人是北燕公主,若按他们北燕的规矩来,公主的婚事也不能落于人后,是以他便没有着急自己和苏羽清的婚事。
段音离又问:“她有说要嫁给你吗?”
拓跋殇:“虽没直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愿意的。”
段音离:“……”
她心说大兄弟,太自信了,你未过门的媳妇准备在过门之前逃跑你了解一下吗?
段音离虽与苏羽清是旧相识,但若论亲疏远近,那她肯定还是和拓跋殇更亲,毕竟自幼相识,拓跋殇一直很有担当的照顾她和拓跋聿。
于是想了想她便说:“苏羽清她喜欢听故事。”
凉族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志怪传说。
小的时候她和拓跋聿淘气不睡觉,大君阿爹就抱着他们讲故事,一个多月都不带重样的。
若是拓跋殇能给苏羽清讲上一两个,那想来都不用他再费心思,苏羽清自己都得赖在这不走,说不定还会蹦着高嫁给他。
一听说苏羽清爱听故事,拓跋殇的眸子隐隐发亮。
他心说这事儿难不倒他。
儿时阿离和她六师父来凉族作客,阿爹为了不让阿离和阿聿打扰他哄媳妇,便把他们俩丢给他,逼着他学一堆故事讲给他们听。
他记性不错,至今还记得呢。
决定了,今晚就去给苏羽清讲两个试试,哄的她开心了,说不定还会让他抱一抱、亲一亲。
段姑娘这法子奏不奏效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往后几日苏羽清成天跟在拓跋殇屁股后面晃悠。
段音离给了拓跋殇一个“我厉害吧”的眼神。
苏羽清爱听故事这事儿听在别人耳朵里或许会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但段姑娘觉得,这其实就和一个整日被逼着埋头学习看的不是教材就是辅导书的好学生突然接触了小说是一样的。
你说她能不好奇吗?能不上瘾吗?
苏羽清现身说法,既好奇又上瘾,并且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为此,她果然不张罗要走的事了。
再说傅汐婼歇了几日,正好拓跋殇和拓跋聿的父亲凉族大君也收复其他部落回来了,二人便在翌日举办了成亲仪式。m.χIùmЬ.CǒM
婚事与北燕的形式大同小异。
拓跋聿也和许多新郎官一样,被拉着猛灌酒。
尤其凉族人最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群汉子将他围在中间,按着他往里灌,压根不管他什么王子不王子的。
拓跋聿往日最是不拘小节,今日却似玩不起似的发了火:“老子特么不喝了!回头喝醉了万一洞房时候伤到我媳妇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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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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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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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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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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