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几日前开始,季氏就吩咐厨房为他精心烹制菜品,确保他吃的好、吃的香,决不能胡乱进食吃坏了肚子耽误考试。
连季氏这个婶婶尚且如此,周氏那个亲娘就更是不用说了。
她见段昭近日来心绪不佳,只当他是考前紧张,于是就琢磨着让他放松放松。
这一琢磨,周氏发现问题了。
段昭已过弱冠之年,换了别人,像是秦岐,孩子都能满地跑了,可他至今仍未娶妻呢。
别说娶妻,就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从前是因为他不与人交流,周氏也就从未往那方面想。
但是如今,她觉得自己可以想一想了。
儿子大了,许是心里有些小想法了,纵是没有,身边有个知疼知热的人陪他也是好的。
于是,周氏就开始给段昭物色通房丫头了。
物色来物色去,她就盯上了拾月。
一开始周氏只是觉得段昭或许不讨厌这小丫头,因为她发现段昭面对拾月的时候比对其他婢女话多,偶尔还会朝她笑。
而拾月呢,也格外关注段昭。
因为她是段音离身边的婢女,如今段音离进了宫,素日也没人管她,或者说是没人敢管她,随意她出府还是去哪儿都无人说什么,所以她三天两头跑出府去,回来时要是带东西,多半都是给段昭买的。
周氏眼瞧着,心说这不是爱是什么!
有了这层强行捆绑的cp滤镜之后,周氏越看越觉得两人之间充满了小粉红。
她甚至觉得,倘或拾月不想当通房,那当正室也没问题啊。
小两口过日子嘛,只要他们舒心比什么都强,什么家世不家世的,那都不重要的。
再说了,他们家本也不是什么攀不上的高门贵府。
而且拾月这孩子多好啊。
生的白白净净的惹人爱,性子活泼还机灵,关键是会些武艺傍身,可以保护段昭。
就这样,某日周氏在拾月又一次从竹香院出来时将她给“堵”了个正着,温柔的望着她笑:“又来瞧大公子啊?”
拾月压根不知自己被周氏惦记上了,还傻乎乎的交待:“嗯嗯,奴婢闲逛时发现一方砚台不错,买了给大公子送来。”
这是她家小姐上次临走时吩咐的。
让她闲时多多关注大公子,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只要觉得不错的都可以帮府里搬。
每给大公子买一样称心的东西,她都可以顺带给自己买点啥,这是她家小姐亲口承诺的,是以她近来没事儿就给大公子买东西。
而且,买东西就得出府,出府就有机会遇到卜凌,遇到卜凌他就会送她东西,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只要是他觉得不错的都有。
周氏不知其中内情,误会了。
她笑眯眯的拉住拾月的手,柔声道:“拾月啊,你今年多大啦?”
拾月乖乖回答:“十七。”
“十七啊,那年纪正好,也该讨婆家了。”
瞧着周氏脸上暧昧的笑,拾月心中警钟大响,心说二夫人这突来的关心、这意味深长的笑容,她该不会是……发现自己和卜凌勾勾搭搭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拾月红着脸低下头去。
而她这又是害羞又是心虚的反应落在周氏眼中,自然愈发加深了误会。
周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等过些日子,就把事儿给你们办了。”
拾月一惊,心说二夫人果然知道了。
不过……怎么是她给他们把事儿办了呢?难道是小姐拜托她的?可小姐为何不找大夫人呢?
后来拾月转念一想,心想是了,大夫人身子不好,府中的事都不管呢,别说自己这点小事儿了。
拾月到底是江湖中人,虽然害羞,但还不至于羞的跑掉。
她大大方方的朝周氏福了福身子:“多谢二夫人的一番好意,不过婚事还是不急,奴婢得帮我家小姐看着院子。”
“哎呦,成了亲也不耽误你继续看院子呀。”
拾月更懵了,她心说难道自己和卜凌成了亲还住在这府上?还是说,丫鬟也带招女婿入赘的?
拾月:“府内府外来回跑多有不便。”
周氏:“竹香院离着梨香院也不远。”
她们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话音也近乎同步落下,连脸上从疑惑到震惊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许是年轻吧,拾月比周氏先回过神来了,错愕道:“竹竹竹竹香院?!”
她这一嗓子,把周氏的思绪也拉了回来:“府外?”
四目相对,两人彼此传递给对方的意思都是“咱们现在都需要冷静冷静”。
搁了好一会儿,拾月才斟酌道:“嗯……多谢二夫人抬爱,但您真的误会了,奴婢跟大公子之间当真是清清白白的……”
这话像极了勾搭公子结果被夫人发现的小浪蹄子说的话。
正常情况下夫人应该怒不可遏的,但是周氏神色却愈发温柔:“你别怕,我不是要同你算账,我是真的想撮合你们。”
“……”拾月心说,那我就更怕了。
见拾月面露纠结,周氏不解:“你与大公子当真无意,那你怎么待他那么好?”
“我家小姐吩咐的呀,说大公子至善纯良,不知这世间险恶,让奴婢多护着他。”
“那他对你……我瞧着也比对旁人温和些啊。”
“因为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啊,大公子最喜欢听奴婢给他讲小姐小时候的事情了。”
“……”
知道真相的周氏眼泪流下来。
因为这次失败的经历,周氏之后没再瞎费劲,直接安排了一个长相周正、温柔乖巧的小丫鬟去段昭院中伺候她。
她此举并不是非要段昭收通房,而是提前给他安排好了。
人给他放在那,他要是想收呢就收,不想收给她退回来也行,就搁在院中当个寻常婢女洒扫庭除也行。
但是这个小丫鬟呢,和拾月一样,一开始误会了周氏的意思。
而且她误会的方向和拾月是截然相反的。
因此被派去竹香院的第一夜,她就把自己脱的光不出溜的去见段昭了。
段昭的反应是……当场就吐了。
吐的脸色煞白,青筋暴起,把小丫鬟都给吓哭了。
不幸中的万幸,他只是吐一吐,吐完就好了,并未卧病在床。琇書網
但周氏担心啊,心说儿子一没喝酒二没吃坏东西,怎么吐成这样呢?就因为看到那小丫鬟没穿衣裳?人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着也不至于令人看一眼就作呕啊!
周氏这边还没想明白呢,府里的小丫鬟得了信,知道她要给段昭收通房,有那胆子大不安分的,便自己去勾引段昭了。
结果人刚往他怀里一靠,这位大公子就又吐了。
这下段家人不淡定了,都以为段昭得了什么怪病,匆忙把段音离从宫里叫了回来。
段音离听完周氏较为隐晦的描述,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只在现代才会有的词语: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不是专业的,不太懂,不过她感觉她大哥的症状应该不算很严重,因为他并没有厌女恐女,只是在陌生女子意图靠近他时他才会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
像是平时遇见府内其他的婢女和小丫鬟,他表现的都很正常。
但这样的情况,并不能起到什么安慰人的作用。
莫说周氏和老夫人他们了,就连段音离都愁的慌。
他大哥不能和姑娘家亲近,那她不是白帮他物色媳妇了吗?
对此,段朗有话说。
他趁人不注意将段音离拉到了角落里,有些不大自然的说:“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大哥不喜欢被动,喜欢主动?”
“此话何意?”
段朗挠了挠头,虽然觉得和妹妹讨论大哥的私事怪怪的,但眼下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他便压低声音继续道:“他之前拉过步非念的手!他主动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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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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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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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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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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