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听贺芷说要嫁给傅云墨,众人便忍不住去看段音离。
南楚公主要嫁给太子,必然得是正妃之位。
甭管她能不能夺走这位置,有人觊觎自己夫君,想来换作任何女子都会不悦的。
而且方才镜月湖边那一幕愈发让人觉得这位长乐郡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连太子殿下她都敢怼,吃醋拈酸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谁知,她的反应却十分平静。
更确切的说,她压根就没有反应。
段音离安静的坐在座位上,一手拿着热鸡蛋轻轻的在脸上滚动,看热闹似的看着殿中的这一幕。
她似乎一点也不怕太子妃之位被夺走。
景文帝扫过殿中诸人的神色,随即故作轻松的笑道:“四公主有所不知,太子已定下婚约,太子妃之位已许给了长乐郡主。”
“哦……”贺芷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
听她那语气,段音离觉得她后面还应该再加一句“我当是谁呢”。
不想她竟猜错了。
贺芷说的是:“我就是看上了太子殿下这个人,至于是何位份我并不在乎。”
言外之意就是她并不介意当侧妃。
这话听得人更震惊了。
堂堂一国公主,竟甘心与人为妾?
对此,南楚来的那些人也不说什么。
不知是他们管不了还是他们也想让贺芷给傅云墨当侧妃。
贺君州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到底也没说出什么。
贺君忆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见他们该阻拦的都不吭声,景文帝便心知这位四公主是打定了主意要嫁给傅云墨,他原以为傅云墨自己会站出来反对,怎知他竟也坐的稳当!
景文帝沉吟,按照那臭小子之前对段音离上心的程度,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方才在镜月湖边他就觉得奇怪了。
不过心里再奇怪也没办法,儿子不开口,只能他这个老子上了。
“两国和亲意在交好,南楚与北燕势均力敌,以侧妃之位相待恐有慢待公主之嫌,不知情的人听了恐会以为北燕给公主委屈受。
本该以太子妃之位相待,但朕之前已经给太子和长乐赐婚,金口玉言,不得更改。
朕的这些儿子里,除了宣王已经娶妻、太子即将完婚,其他人仍在寻觅良缘。”
就是说,除了太子别人你随便选。
景文帝原本是不舍得端王迎娶贺芷的,但眼下没有办法了。
贺芷毕竟不是战败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南楚为表诚意送了个公主过来,人家甘心给太子当妾他不同意,若选了别人他再推三阻四就说不过去了。琇書網
无奈之下,只能如此。
景文帝原以为他已经做出了让步,贺芷顺势下台阶就是了。
怎料她竟然冥顽不灵!
“燕帝,我已有言在先是我心甘情愿与太子殿下为妾的,天下人不会妄议北燕看不起南楚,端看燕帝会否成全我的心意了。”
“……那不如就问问太子自己的意思吧。”景文帝寄希望于傅云墨。
他把赌注押在了傅云墨对段音离的情意上。
然后就赌输了。
傅云墨站起身淡声回道:“儿臣但凭父皇安排。”
景文帝:“……”
他心说平时却不见你这般听话!这会儿需要你犯驴了搁这装什么大孝子啊!
果然!
傅云墨这话一出,当即便被贺芷逮住了机会。
“如此看来,太子殿下对此并无意见。
那择日不如撞日,燕帝不如就此下旨赐婚吧。”
闻言,殿中之人不禁议论纷纷。
自古以来燕国的规矩都是先娶妻再纳妾,可这太子殿下和段音离还未成婚呢便先将侧妃给定下了,到底于礼不合。
朝臣中刚有人站出来要言明此事,不想却被别人抢了先。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楚质子,贺君忆!
他竟不顾贺芷那个妹妹,而是选择站到了段音离那边:“我观太子殿下待段姑娘一片真心,四妹又何苦横插一杠呢?”
“晋王兄是在北燕待的太久,忘了自己是南楚人了吧?”
“北燕人也好,南楚人也好,总归都是人,那就该办人事、说人话。”段音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还又换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继续在脸上滚啊滚。
贺芷皱眉:“你敢骂我?!”
段姑娘一脸无辜的摇头:“没有啊。”
“那你方才说的什么?”
“我就事论事的说句话而已,四公主何必多想呢。”
“我看你是不想让太子殿下娶我,恐我威胁到你的地位,心下着急了吧?”
段音离假笑一下,并不回答。
她心说你嫁的又不是真的小娇娇,我有什么可急的!
何况就算是这个假的,怕是也活不到他们成亲的那一日。
贺芷不知其中的缘故,坚持想在夜宴之上将自己与傅云墨的婚事给定下来。
景文帝权衡利弊,心知此事是躲不过了。
他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待南楚使臣离开北燕,他便命人给这位四公主弄点药让她病上一病,最好是能在大婚之前病逝。
心里打定了主意,景文帝方才开口道:“难得公主对太子情深意重,那朕就成全……”
景文帝的话尚未说完,忽闻殿外响起了一阵刀剑相搏的声音。
其他人也听到了,都下意识朝殿门口的方向看去。
恰在此时,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被人从一脚踹起飞进了殿中,“砰”地一下倒在了景文帝案几前的台阶上,命丧当场。
鄂清忙护住景文帝:“来人!护驾!”
羽林卫纷纷出动,将含章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饶是如此,还是被殿外之人给闯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吓得三魂没了气魄。
却见来人顶着一张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后来的这位面色略显苍白,双颊微凹,眉宇间满是戾气,未见任何飘然之姿,反而似那祸乱天地的魔头一般。
他手中虽未持兵器,却染上了鲜血。
有侍卫持剑来刺,他侧身躲过,随即扯下抹额缠住了对方的脖子,眨眼间便要了对方的性命。
这一幕看得许多人都闭上了眼睛,和旁边的人紧紧挨着瑟瑟发抖。
想来这魔头一路上都是这么进来的,看到什么用什么,见到什么人就杀什么人。
直杀的那一袭墨白锦袍染了斑斑血迹。
他踏血而来,足下生莲。
夜风自他身后灌入,拂动额边散落的青丝,那上面似还悬着血珠。
修罗一般。
原本的太子被羽林卫护在身后,怒声道:“此贼胆敢冒充孤,又惊了父皇的惊,尔等速速将他拿下!生死不论!”
两厢对比,一个纯净无暇谪仙一般,另一个却浑身血污宛若修罗,大臣们自然更倾向于相信前者。
退一步讲,即使真的后来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太子,如今又有何人敢去相认!
众人都往后躲。
唯有一人,不退反进。
傅云笙见段音离丢了鸡蛋蹦着高朝殿门口的方向跑,忙抖着手拽住她:“阿离!尚不知何人是真是假,你别过去!”
段姑娘自然不听。
她挣开他的手,提起裙摆继续跑:“他就是小娇娇!”
她跑到傅云墨面前站定,还没等开口同他说句话,便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
段音离没怎么样,倒是旁人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他是要撕了她呢!
等到他们确定这人不会伤害段音离之后,脸上惊惧的神色中又多了几分尴尬。
这大庭广众的就这么抱在一起,成何体统!
傅云墨这会儿可管不了那么多。
他扣在段音离腰上的手越收越紧,薄唇贴着她的耳侧,开口的声音虽哑却很轻:“脸怎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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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傅回来啦,排面安排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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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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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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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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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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