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喝的又快又猛,月光照耀下颊边闪动着丝丝晶莹,不知是酒还是泪。
段音离默默看着她喝,不曾劝阻。
直到长公主将两坛子酒喝的一干二净还嚷嚷着要时,段音离方才和那名宫女一左一右架着她去了就近的宫殿休息。
长公主身量高,骨架也大一些,扶起来还真是有些费力。
幸而那小宫女生的肉墩墩的有把力气,二人这才合力安顿好了长公主。
段音离在殿内守了她一会儿,见她迷迷糊糊的睡的倒还安稳并没有嚷嚷难受,这才起身离开。
走之前她命几个宫人在外间候着,又叫人备下了醒酒汤。
一路回去含章殿,还是那个肉墩墩的小宫女跟着她。
行至镜月湖附近时,那一带灯烛渐暗,树影婆娑,平添了几分阴凉之意。
原本在前面引路的宫女忽然停下脚步,旋身朝段音离扬出了一把白色的粉末。
方才离手便被风吹散了,四周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
那是一种迷药。
药效强,见效快。
段音离只须轻轻一嗅就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回事。
她体质特殊,连剧毒之物在她体内都起不了作用,更何况只是迷药。
是以她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的看着那名小宫女。
小宫女懵了。
瞪大眼睛看着她,不懂她怎么还没有倒下。
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你你……”小宫女见鬼似的看着她,惊疑不定的往后退了两步,准备转身拔腿就跑的样子。m.xiumb.com
段音离觉得好笑。
她心说是你给我下迷药,你跑什么呀!
担心将人吓跑了自己还得追,而且容易打草惊蛇,段姑娘像反应迟缓一般这才软软的倒了下去,让小宫女松了口气。
“呼”那小宫女抚了两下心口,兀自嘟囔道:“还好晕了,我还以为那药失效了呢。”
说完,她假装布谷鸟叫唤了两声,唤来了两个同伴。
一人在前面探路,一人在后面断后,她背着段音离走在中间。
段音离感觉到她背着自己一路小跑,不禁在心下感慨这小丫头体格真好。
就是不如小娇娇背的那么稳。
想到傅云墨,段音离忍不住在心里想,也不知他有没有留意到自己这会儿不在殿中……
被那小宫女背着一路颠,颠的段音离都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想着干脆直接一人一针送走她们得了。
好在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她们站在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面前便是镜月湖,湖边停着一艘船。
船头悬着一盏灯笼,映着水面轻轻摇晃。
“快快快!赶紧将人放上去!”
小宫女呼哧带喘的背着段音离上船。
将人放下之后,她便赶忙下了船,同其他两个人合力将小船推离了湖边。
船舱一侧的帘子缓缓飘了下来,隔绝出两个世界。
段音离微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船舱内的情景,意外发现船上还有一个人。
端王傅云苏!
他闭眼倒在一侧,双颊酡红。
段音离闻到船上有一丝酒味,不知他是真的醉了还是被人下了药。
江湖中流传各种各样的媚药,虽然都不是她制的,但她并不陌生。
从小荷包里掏出一粒药塞进傅云苏嘴里,她一边等他醒来一边琢磨着这事儿。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小舟独处,她如何还意识不到是有人要设计污蔑他们。
问题是,会是谁呢?
夺嫡之争她上辈子在电视里看的多了,首要怀疑对象便是傅云苏的几个兄弟。
首先傅云墨可以排除。
傅云笙那个掉钱眼子里的人也不大可能会害她。
毕竟若是她出事会影响到他的生意,他没理由自断财路。
剩下一个宣王傅云澈一个湘王傅云辞,这两人她就有些摸不准了。
“嗯……”傅云苏眼睛尚未睁开,眉头先皱了起来。
他轻吟一声,抬手按了下额角。
段音离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
傅云苏轻轻摇了下头,像是要将眩晕感驱散似的。
意识终于回笼,看清自己对面坐着段音离时,他猛地僵住:“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在这?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闻言,傅云苏这才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脸色骤然一沉。
他转身顺着船舱上的小窗朝外面望去,发现小船已经离湖边有段距离了。
他心下顿时大惊。
见他明白他们俩是被人算计了,段音离平静的问他:“你会凫水吗?”
傅云苏摇头。
他自幼身子不好,能活着已经不易,哪里还敢那么折腾!
段音离轻轻抿了下唇,附和般的点了下头:“我也不会。”
傅云苏:“……”
怎么有种聊闲天的感觉?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能这么冷静!
他们再不想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就真的进了幕后之人的圈套,跳进镜月湖也洗不清了!
傅云苏的脸色难看极了。
对比鲜明的是,段音离就淡定多了。
她问他:“你很在意名声吗?”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她又问:“那比起性命呢?”
只见他正色道:“宁可以死明志,不可名声受辱。”
有他这句话段音离便似放心似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既然这样,那就烦劳你受点委屈,忍一忍生不如死的感觉。”
话落,她亮出了指尖闪着寒芒的银针。
刚要往傅云苏身上扎,却见另有一艘小船在朝他们靠近……
含章殿内灯火通明,乐舞歌声不断。
一道不算明显的尖叫声自殿外传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殿外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殿内:“陛下!大事不好了!长公主殿下落水了!”
此言一出,乐声骤停。
景文帝顾不得许多,忙起身往殿外走去。
众人纷纷跟上。
那小太监紧跟在鄂清身边,一路引景文帝朝镜月湖走去,一边说:“长公主方才离殿更衣,不妨喝了个酩酊大醉,一时失足便落了水。”
景文帝暴怒:“跟着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太监吓得瑟缩了一下:“原是长乐郡主陪着长公主的。”
“长乐呢?”
“回陛下的话,这会儿未见长乐郡主身影,不知她往何处去了。”
景文帝更怒,脚步愈快。
行至镜月湖湖边,正好见到几名宫女从湖里捞出来一人,口中说着什么断气了的话。
众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暗道长公主就这么淹死了?
可定睛一瞧才发现,淹死的并不是长公主,而是一名小宫女。
有那眼尖的人惊呼道:“这不是方才在殿上负责服侍长公主和长乐郡主的宫女吗?她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在长公主和郡主的身边吗?”
这话听得人心惊。
难道这镜月湖淹死一个宫女还不算,竟将长公主娘俩也一窝吞了?
景文帝忙命人再下水去查看。
恰在此时,不知是何人指着不远处的湖面说:“那怎么有艘船啊?”
众人顺势看去,心下也觉得奇怪。
今儿晚上是宫宴,大家伙都在含章殿饮酒取乐呢,谁会跑到这儿来划船啊?
寻常朝臣进宫自是不敢四处乱晃的,除非是宗亲。
旁人倒也罢了,只几位王爷在场与否最是显眼,因为他们站的离景文帝最近,是以便有人大着胆子来了句:“怎么不见端王殿下?”
皇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景文帝命人唤小船靠岸,随着船距离湖边越来越近,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船上。
结果意料之中,情理之外的,竟当真是段音离和傅云苏!
二人先后自船上下来,众人震惊之余都下意识拿眼神瞄景文帝身边的太子殿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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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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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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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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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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