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岱适时搭腔:“回来时的路上明明已经遇见一名神医将伤治好了,怎么又复发了呢?”
卫飞与他一唱一和的说:“定是因为撞见了段姑娘与人成婚,一时急火攻心才病倒了,还带累了旧伤发作,小王爷真是太可怜了。”
段峥:“……”
得!屎盆子扣他侄女头上了!
他瞧方才小王爷的那个精神状态可不像是重伤未愈之人。
都别说重伤了,有哪个受伤的人会当街抢亲的?
但对方毕竟是王爷,况已经开了口,段峥不能视而不见,只得安抚的拍了拍段音娆的肩膀,准备去给傅明朝搭个脉瞧瞧。
结果方才上前一步,却见一旁的鄂清抢先道:“糊涂东西!还不快点将小王爷送回寝房去!”
“是是是!”卫飞忙背起傅明朝跑了出去。
鄂清转而握了下段峥的手腕,意味深长的对他说:“段太医,小王爷可是老王爷的命根子,您可一定要好生给他医治,万万不能有何差错。”
段峥一愣。
鄂清又说:“我观小王爷气色不妥,想来是旧伤未能痊愈,有劳段太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段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就是让他睁眼睛说瞎话了。
他垂眸,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公公放心。”
他虽也为自家侄女感到委屈,可能怎么办呢?
揭露小王爷装病吗?
可瞧瞧与他同来康王府的这两个人,一个鄂清是陛下的亲信,一个宣王是陛下的儿子,他们打定了主意要包庇小王爷,他这小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
这个闷亏,他们段家是不吃也得吃。
面色沉郁的给傅明朝搭了个脉,段峥感受着那强健有力的脉搏,脸上的表情都快失控了。
这个脉象跟他说旧伤未愈?!哪特么来的旧伤啊!这身子骨明明壮的不能再壮了!
段峥气得咬紧了后槽牙,切脉的手直哆嗦。
配合着演完了这场戏,段峥忙不迭的带段音娆离开康王府回了段家。
老夫人他们见人总算是回来了,一直悬着的心隐隐回落。
可还没等落到地,一瞧她身上新换的衣裳、散乱的发髻、嫣红的唇瓣、含水的明眸……几颗心便瞬间齐齐跃到了嗓子眼儿。
老夫人差点没晕过去。
她以为段音娆这般模样必然是被傅明朝给糟蹋了,泪水当即便涌了上来。
她抖着手将段音娆拥进怀里,像她年幼时那样轻声哄她:“阿娆不怕,祖母在呢,祖母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再让你受欺负。”xǐυmь.℃òm
“祖母……”
“不行祖母就带你回凉州,咱们不在这待了。”
段老二爷是个行动派,当即便要命人收拾东西,打点行李车马。
周氏也连连点头。
他们宁可家业不要,也不能让自家女儿陷进火坑里。
闻言,段音娆的眼眸中难得浮现了一丝暖色。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逼退泪意,安慰他们说:“祖母,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他没将我如何。
这衣裳、这衣裳是婢女给我换的,我因不喜她们靠近拉扯间才成了这样。
我欲咬舌自尽以死相逼,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唇才会如此,您别担心。”
这说辞委实勉强。
不过老夫人见她眼神清明,倒真不像是被迫害后的样子,便也信了几分。
她让人送段音娆回去歇息。
她则是和段峥他们三兄弟商量着日后该怎么办。
今日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实令金家蒙羞。
纵然金子钊不计前嫌还肯娶段音娆,可这三年的丧期谁也不敢保证期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傅明朝今日敢当街抢亲,难保他日后不敢登门抢人。
届时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也不打算让段音娆嫁去金家了。
原因无他,只恐她被人轻看受了委屈。
即便眼下金子钊不在乎,可日后天长日久,万一哪日小两口心气儿不顺拌两句嘴,难保他不会拿今日之事说道,那不是戳人心窝子嘛!
是以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老夫人还是决定带着段音娆回老家凉州。
一来那里距离长安甚远,可以就此避开傅明朝。
二来无人知道今日之事,也好为她另择良婿。
一家人打定了主意,只等金家丧事办完他们便去与他们退婚。
不止如此,老夫人准备带段音离一起回一趟凉州,认祖归宗。
这段音离倒不是很在意,反正只要爹娘认她就行了。
临出画锦堂前,她忍不住问了一句:“祖母,若小王爷追着二姐姐跟咱们一起去凉州了呢?”
他们还往哪儿躲?
老夫人面色一白:“他还能追到凉州去?!”
瞧着老夫人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段音离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但她心里想的是,她觉得傅明朝一定会跟去凉州的。
他既然能想尽办法从江夏回来长安找段音娆,自然也就会绞尽脑汁的再从长安跑去凉州,想来段音娆方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才没接老夫人说要回凉州的话。
她知道她躲不掉的。
段音娆躲不掉傅明朝的纠缠,就像傅明朝躲不掉御史弹劾的奏章一样。
近来朝中没有什么事情给那些御史发挥,他们一个个正憋着劲儿来场大的呢,正巧傅明朝就撞上来了。
于是那些奏折就像雪花一样飞进了景文帝的御书房。
傅明朝当街抢亲这件事的性质有多恶劣呢,那就是有御史扬言,若陛下不下旨严惩傅明朝,他便在早朝之时撞柱而亡,以死明志。
结果翌日一上朝,发现伫立在大殿上的几根盘龙金柱都被蓬松软乎的鸭绒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除此之外,还有羽林卫把守在各处形成了几道人墙。
总之杜绝了一切让御史有可能撞死的机会。
那几名御史瞧着都懵了。
景文帝端坐在龙椅上,对于给自己出了这个主意的傅云墨投去了一记赞赏的眼神。
哼!这会他看这群老东西还怎么威胁自己!
至于御史走出大殿再死……景文帝心想,那乐意死就死了呗,反正没死在他跟前!
而御史想的则是,都没死在陛下跟前那有什么意思!坚决不能死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
就这样,因为少了一名以死明志的御史,傅明朝的这件事虽嚷嚷的挺欢,但最终并没有发酵的特别厉害。
主要也是他命好,赶上北燕与南楚的交涉出了问题,大臣们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了。
毕竟比起一个纨绔王爷抢亲的事情,自然是邦交更要紧。
当然了,傅明朝也就仅仅是躲过了朝臣的口诛笔伐,但想要景文帝下旨给他和段音娆赐婚是万万不能的。
景文帝也是被他磨的没有办法了,最后只能听从傅云墨的建议命人昼夜兼程去将老康王给请回来。
他心说谁的儿子谁管吧,他自己儿子都没这么让他操心!
话说回来,他儿子可是比明朝那个小王八蛋强多了。
不会给他招灾惹祸,只会给他排忧解难。
而表面上贴心小棉袄,背地里腹黑大反派的傅云墨正在暗中推动着一切的发展。
他琢磨着,老王爷极重门第,他不会同意傅明朝迎娶段音娆的。
前世如此,想来今生亦如是。
傅云墨倒不是反悔要拆散傅明朝和段音娆,只是他和阿离尚未完婚,他怎么可能允许傅明朝先他一步抱得美人归!
说起来,也该催催钦天监那边了,研究个成亲的日子研究那么久!
要他说成亲挑日子这事儿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应该他们哪日成亲,哪日便是好日子。
这厢傅云墨心里的算盘敲的叮当响,结果却忽然得知,他小媳妇要动身去凉州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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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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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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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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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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