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照他的这个思路,那是大燕亏欠了崇宁长公主。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谁还敢轻易接茬儿。
最后,老舔狗段辉忽然开口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众臣无语。
他们心说敢情崇宁长公主要收为义女的是你侄女,太子是你未来的侄女女婿,你可不认为他说的对!
段辉开口虽遭到了众人的鄙夷,但尚在情理之中。
可有一个人会出言相助却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
那就是成王傅云笙。
这位王爷在朝中的存在感可谓是非常薄弱了。
薄弱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若他一直不曾开口,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他来上朝了。
只见他上前一步,垂首道:“启禀父皇,儿臣也与段大人一般想法,认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驸马爷于大燕是有功之臣,当年故去后虽已被追封为平南大将军,但给死者的哀荣到底不如给活人的来的实际。
皇姑母与世无争,向来对您无所请求,难得她这次开口,您万万不该拒绝才是。”
景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嗯……成王此言有理。”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小王八蛋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关己事不开口,今儿是怎么了?
他扫了眼殿外,想瞧瞧今儿这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景文帝对成王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朝臣亦然。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傅云笙好心开口那可不是做侄子的孝顺姑母。
他帮的不是长公主,而是段音离。
更确切的讲,他是在帮他自己。
他毕竟是在和段音离搭伙做买卖,若段音离背靠长公主府成为了郡主,于他自然也是有益的。
是以他顿了顿又道:“诸位大人无非是觉得无功不可受禄,可你们别忘了,父母之恩可顺降于子女,难道驸马爷的功勋还不够吗?”
“臣有异议。”忽有一人站了出来。
傅云笙在朝中可没有傅云墨那样的地位,加之他又不得景文帝的宠爱,是以大臣都敢还两句嘴。ωωω.χΙυΜЬ.Cǒm
开口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苏羽清之父,抚远侯。
他的嘴角向下撇着,脸上写满了反对:“驸马爷是驸马爷,段姑娘是段姑娘,这岂可混为一谈!若要封号,也须得她自己有功于朝廷才行。”
“呵呵,若按侯爷的想法,各个公侯世家的公子就别世袭爵位了,您说呢?”
“额……这……”
“再说了,谁说段姑娘无功于朝廷!
之前她不是又救太后、又救太子,还医好了端王,听说连被国师打伤的羽林卫也是她医好的。”
提到“国师”二字时,傅云笙的声音明显变重了。
抚远侯果然面色一僵。
国师仍下落不明,抚远侯府上下如今仍旧被人指指点点。
他皱着眉,沉默的退回了原本该站的位置。
傅云笙再次提及段音离的那些光辉历史,朝臣自是无言以对。
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成了哑巴。
难得有人大着胆子说话,偏生也是向着长公主和段音离的。
竟是翰林院掌院学士顾和!
自从他钻到朝廷当官之后便与崇宁长公主断了联系,世人从未见他们二人有何往来,是以有不少人都在背地里骂顾和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谁能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为长公主说话!
顾和似乎并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只对景文帝正色道:“臣恳请陛下,为崇宁长公主之女赐封号,入玉牒,以慰长公主殿下爱女之心。”
“顾爱卿也觉得朕该如此做?!”
“是。”
“爱卿倒是难得开口啊……”当皇帝也免不了爱八卦啊。
“于公,驸马爷的功勋和段姑娘的功劳不可不赏。
于私,臣早年间受长公主殿下照拂良多一直未有机会报答,如今恰逢此事,不能不言。”
该说不说,顾和的话在朝中是有些分量的。
关键是他的时机找的好。
先是傅云墨大打感情牌堵住了众位朝臣的嘴,傅云笙又以自己为饵钓出了抚远侯这个典型。
一个冲锋,一个掩护。
顾和最后打扫打扫战场,轻而易举便赢了这场战役。
景文帝于朝中便下了旨,命内务府拟定封号,待老太妃丧期一出便昭告天下。
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往外走,想到方才朝中发生的事不免摇头轻叹。
唉……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就掉不到他们头上呢。
近来这几个月,段家蹿的有点太快了。
段峥从太医院右院判升为了左院判看似只升了一小步,可朝中升迁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多少人为了这一小步走了半辈子都走不到。
如今那府里又出了个郡主,不日还有可能成为太子妃,让人愈发不敢招惹了。
比起旁人的郁闷不已,有两个人是藏也藏不住的开心。
一个是段辉,一个是成王。
段辉心说我这侄女可是真有出息啊,幸亏当初没跟她的关系闹得太僵,否则往回修补还真是不易。
成王也想啊,我这搭伙人找的是真不错,太有眼光了。
两人都一脸喜色的往外走,视线不经意间对上,竟有种“并肩作战”过的惺惺相惜之感。
段辉这才恍然想起,貌似这位成王殿下之前曾去府里找过阿离。
原来他们相识,难怪方才他会帮阿离说话呢。
他朝傅云笙走近几步,拱手道:“方才在朝中多谢成王殿下仗义执言,微臣替我家阿离谢过了。”
傅云笙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手:“无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他脚步轻快的率先朝宫外走去。
段辉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阿离如今身份贵重,也能抬一抬挽儿的婚事。
他其实瞧成王殿下就不错,模样生的周正,行事谨小慎微鲜少犯错,可惜就是不讨陛下喜欢。
而且……日子过的也太清苦了些。
他方才瞧他朝服锦带上的玉都出现裂纹了,袖口也拉了丝,看起来有点惨。
这挽儿要是真的能嫁过去,还不得整日吃糠咽菜啊?
傅云笙要是知道他被人贴上了“日子清苦”的标签,他得乐死。
他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所以才将自己拾掇成这样,就连王府破败也不敢修缮。
他也想得开。
觉得那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只要不漏雨灌风就行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算着账,琢磨待会儿回府拿了银子就可以给阿离送去了。
谁知他才出宫,便见府里的胖管家慌里慌张的朝他跑来,鞋都跑丢了都没工夫捡。
傅云笙如今又添了一项赚钱的门道,腰板更直了,故作姿态道:“做什么慌里慌张的!跟着我大风大浪这么多年怎么半点长进都没有!”
“王、王爷……”胖管家跑的嘴唇都白了,上气不接下气,直咽口水。
傅云笙双手负在背后,优哉游哉的越过他朝成王府的方向走:“不急,有什么话喘口气慢慢说。”
管家这口气实在是倒不上来,声音都似被他跑丢了一般。
他俯身,双手撑着膝盖拼命的喘。
好半晌,他才终于平复了些许。
可一抬头,傅云笙已走出一段路去了。
他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追赶,等赶上了又是一顿喘。
傅云笙嫌弃的踢了他两脚:“瞅瞅你胖的那个样!整日就知道吃,说咱们王府伙食差都没人信!你再这么吃下去我有钱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管家心虚的揉着屁股,低声嘟囔道:“……您放心吧,一定能瞒住的。”
因为您如今已经没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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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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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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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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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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