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便入了夏。
老太妃的丧期已过了有些日子了,期间林念巧一直没能再见到傅云墨,她们母女俩便隐隐有些坐不住了。
这日江珧带着林念巧去了江氏的院子。
这日段峥休班,算上段音离这一家三口正边吃水果边聊闲天呢。
时令水果皆是傅云墨命人送来的,有些是地方官员进贡来的,江氏连名字都叫不出,见都未曾见过。
像这样专供皇家的东西,寻常人家纵是有千金万金怕也是吃不到的。
江氏知道自家闺女就好口吃的,欣慰于太子殿下讨她欢心,却又不免忧心她为了口吃的就献了自己的一颗芳心,总是怕她日后吃亏。
段老爹向来是个疼媳妇,眼见她眉间若蹙,便伸出一指轻轻按住了她微皱的眉心。
江氏拂开他的手:“当着孩子的面也没个正经!”
段峥忙认错:“是是是,夫人教训的对,是我不庄重了。”
说着,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镯子。
是白玉质地。
难得是那羊脂白中透出丝丝红色,十分漂亮。
他拉起江氏的手往她腕上套,谁知竟没套进去。
他似是一愣:“呀!买小了!”
江氏见他窘迫,反而笑了:“不是老爷买小了,是我近些日子被你和阿离给喂胖了,你瞧瞧我如今连手背上都是肉,哪里还戴的进去从前的尺寸。”
“夫人此言,倒似在怪我粗心,没留意到你的改变了。”
“难道我还怪错了?”
“夫人怎么会错呢!夫人没有错的时候!”
段音离在旁边默默听着,觉得自家爹爹脑门上仿佛刻了两个大字妻奴!
她剥了颗荔枝丢进口中,被冰过的荔枝尤其好吃,又凉又甜十分爽口。
她给段峥和江氏也各剥了一个。
段老爹笑眯了眼:“还是阿离知道心疼爹爹,呐!这镯子给你戴,这是爹爹特意买给你的!”
段音离看着,没接。
她心说爹爹您是当我瞎了还是当我聋了?
方才眼瞧着他送给娘亲没送出去,怎么一眨眼就变成特意买给自己的了?
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能和她一样睁眼说瞎话呢!
江氏掩着唇笑,在旁边看热闹。
段峥故作伤心的叹了口气:“唉……你们娘俩这就错怪我了。
这镯子白里透红,和阿离素日戴的铃铛十分相衬,说特意买给她的确实不假,因为这本就是她的尺寸。
至于夫人,我另有准备。”
话落,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镯。
这次这个是翡翠。
精圆厚条,庄重正气。
无论从气质亦或是年纪各个方面来看,这镯子都似为江氏量身打造的一般。
“这才是为夫人买的镯子,方才不过是逗逗你们娘俩。
我总不能只记着给夫人买首饰,却忘了闺女的份。”
“给阿离买就是了,我又不缺这些,何苦多花这个钱!”江氏口中状似说着数落的话,可脸上的笑容却幸福极了。
“诶……夫人与阿离皆是一样要宠着的,为夫可不会厚此薄彼。”
闻言,段音离觉得这会儿自家爹爹脑门上又多了三个字女儿奴!
而这会儿身为女儿奴加妻奴的段老爹执起江氏的手帮她戴上镯子。
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满意的打量着:“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又没个正经!”江氏嗔了他一眼,手中却为他剥了一颗荔枝。
段音离这会儿仿佛又在自家娘亲脑门儿上看到了两个大字傲娇!
不过她也没白看热闹,还学到了原来镯子还叫跳脱。
她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
却说江珧母女进屋的时候,正好瞧见方才那温馨的一幕。
林念巧都看愣了。
她自幼见惯爹娘吵吵闹闹,几时见过如段峥和江氏这般年纪还如此和睦恩爱的夫妻!ωωω.χΙυΜЬ.Cǒm
不止是她,江珧也倍感意外。
见她们来了,段峥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前院书房。
那母女俩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桌上的水果上。
她们非是那等嘴馋的人,盯着看不过是感慨皇室中人会享受,吃的用的怕是普通百姓连做梦都梦不到。
如此,便愈发坚定了林念巧要作为陪嫁丫鬟随段音离嫁进东宫的决心。
江珧自是与她不谋而合。
母女二人一对视,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林念巧亲昵的拉过段音离的手,想将她带离这里,好给江氏和江珧腾出单独叙话的机会。
可段姑娘偏偏不顺她的意,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理由更是张口就来:“夏日炎炎,去外面我怕被晒化了,娘亲屋里凉快,在这待着舒服。”
江氏自然疼闺女,附和道:“那就在这待着。”
她心说外面日头这么大,再把我家阿离晒中暑了呢,这念巧说话办事怎么愈发不过脑子了?
林念巧心说“晒化了”什么的这理由也太不着调了。
但她无计可施,只能纠结着一张脸挨着段音离坐下。
江珧转念一想,若要林念巧入宫这事儿迟早是要告诉段音离的,索性一起让她听听也无妨,反正最后做主的肯定是她姐姐。
这么一想,江珧的底气就更足了。
她喝了口茶,说:“姐姐,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何事啊?”
“我算着日子,这老太妃的丧期过不了多久便要结束了。
待丧期一过,阿离和太子殿下的婚事是不是就要提上日程了?”
听江珧忽然提起段音离的婚事,江氏心下一紧,却不动声色道:“皇家的事咱们说不准,还是少议论的好。”
“嗐……这儿又没有外人,不过是咱们关起门来说说嘛。”江珧觑着江氏的神色,继续道:“我寻思着,这嫁入皇家可非比寻常,一应事情姐姐可都为阿离打点好了吗?”
“需要打点什么?”
“自然是嫁妆和陪嫁丫鬟了。
我之前便与姐姐说,让你亲自管家,免得到时候阿离的嫁妆拿不出手让人轻看了去。
只是如今再要为此打算却万万来不及了。
但这陪嫁丫鬟可得你亲自为阿离挑,这可不能让别人插手了。”
江珧这话说的倒是在理。
江氏想着,若陛下当真为太子殿下和阿离赐婚,那陪阿离入宫的人可得好好选,万万马虎不得。
她刚想夸江珧思虑周全,结果就听她说:“我心里倒是有个主意,姐姐不妨听听?”
“什么主意?”
看了身边的林念巧一眼,江珧信心满满的说:“不如就让念巧陪着阿离嫁进东宫吧。”
江氏顿时大惊:“什么?!”
见状,江珧忙解释:“姐姐你先别急,容我细说,你听后再做决定。
念巧陪阿离进宫只当个陪嫁丫鬟,她并不求名分的。
她们是表姐妹,有这层亲戚关系在,岂不比那等奴才让人放心?
她们姐妹二人在宫中互相扶持,你我在宫外也可以安心啊。”
江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似是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迟迟没有开口回应。
江珧看出了她很意外,但想着她没反驳便证明这事儿有戏,遂又道:“我知姐姐心疼阿离,如今尚未过门儿便提及为夫君准备通房丫头的事令人心里发堵,可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嘛。
那寻常汉子手里若有两个糟钱儿还惦记着纳妾呢,更何况是堂堂太子!
阿离既为太子妃,那是正妻,为夫君着想也算是分内之事,姐姐你可不能钻牛角尖啊。
我这身为姨母的,也是为了阿离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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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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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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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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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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