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墨的脸倒是阴了。
段音离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是以并未多想,换回自己的衣裳便由初一领着悄悄出了东宫。
傅云墨看着里间榻上放着的叠的不算那么整齐的衣裳,脸色隐隐有从阴转晴的趋势。
他似乎隐隐嗅到那衣服上有阿离身上的香气。
心里的藤蔓忽然开出了红色的花儿,萌生了些许疯狂的念头。
十六走进殿中,见自家主子盯着方才段音离穿过的衣裳发呆,他自以为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忙上前问:“主子,可要送去浣衣局浆洗吗?”
傅云墨给了他“多事”的眼神。
十六忙低下头去,内心十分茫然。
自己这是多有眼力见儿的表现啊,怎么就变成多事了呢?
难道……因为是段姑娘穿过的,是以主子不许旁人碰,准备珍藏起来?
十六觉得自己这猜想多少有点变态了。
但他万万不会想到,论变态他可比他家主子差远了。
因为翌日清晨,他眼睁睁的看着傅云墨穿着那身衣裳从寝殿中走了出来!
十六整个人都震惊了!
原来这才是不送洗的原因啊!太变……呸!太深情了叭!
回过神来,十六听到傅云墨对初一吩咐道:“话本子看完了,去再买些回来。”
初一垂首:“是。”
傅云墨进一步要求:“这次要带图的。”
初一一愣。
带、带图的……风月话本子?!那还叫话本子吗?那不就是春宫图嘛!
见初一没有立刻应声,傅云墨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出一丝连忙表态:“属下明白了。”
“记得图多一点,要绘的清楚的。”
“……是。”
话落,傅云墨一路出了东宫去上朝。
初一默默跟上。
十六脱力般的坐到寝殿的门槛上,单手托腮生无可恋的望着自家主子的背影,陷入了深思当中。
主子他……好像都对不起国师给他卜的那则卦。
也对不起他们这些冒险跟着他的人。
不是说好谋朝篡位、逼宫造反的吗?他们可都是冲着能够搞事情才跟着他的呀!结果天天不是看话本子就是研究吃的,如今居然又要看春宫图了!
生活不易,十六叹气。
唉……怎么才能激发主子的斗志,让他多关注一下造反事业呢?
十六愁的揪头发,殊不知,朝堂之中正有一场腥风血雨助他家主子惹是生非。
原本昨日没能让段音离成功留宿东宫傅云墨心气儿便不大顺,去上朝的路上又听初一说昨日将段音离引去绿篱迷宫的宫女果然是襄嫔宫里的人。
一个小小的嫔都敢欺负他家阿离,可把他给气坏了。
结果上了朝,发现欺负他小媳妇的不止一个襄嫔,连前朝的老东西也要跟着掺和一脚。
起因是这样的
景文帝有意让傅云墨插手朝政,是以想先命他多涉六部之事。
他先安排他去礼部协办,虽无具体职务,但可以过问部内事务。
但问题出就出在段辉是礼部右侍郎,他是段音离的叔父,而傅云墨又看上了段音离,是以便有朝臣提出反对,担心傅云墨会假公济私。
其实这不过是个说辞,他们真正怕的是傅云墨一旦插手朝政会对景文帝不利。
十八年前的那则卦言仍似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
当年国师虽然说要一十八年后再见分晓,可他至今也没给天下一个说法,到底太子心中还有无戾气、还会否逼宫造反然后杀父弑君。
什么说法都没有,人就这么出了天机府。
满朝文武人心惶惶,就怕朝廷震荡给南楚有机可乘,燕国数百年的基业毁于太子一人之手。
是以他们是横拦竖挡,就是不想给傅云墨一点成事的机会。
看着这群蠢货一个个萝卜似的跪在地上,他眼中无波无澜,不见悲喜。
他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他。
直到钦天监监正左慈站出来说:“启禀陛下,微臣斗胆请陛下暂缓太子殿下去礼部协办一事。
昨日天降暴雨,长安城中多处屋宇被毁,就连宫中也尚未幸免,此乃上天预警。
微臣夜观天象,发现妖星现于太子星附近,实乃不祥之兆啊。”
话落,满殿皆惊!
一个令紫微星渐弱的太子星就够呛了,如今又来了个妖星,这是天要亡他们大燕啊。
有那心思转的快的,立刻就想到了傅云墨的婚事上头。
除了将来的太子妃,还有何人能出现在太子殿下身边!
当日秦嬷嬷在慈宁宫的一番言论传的人尽皆知,如此一来,妖星是谁几乎呼之欲出。
段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只斜过眼珠儿狠狠白了左慈一眼,心说你个老狗哔,自己闺女没能耐赢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就来编排我侄女!
连段辉尚且如此,更遑论傅云墨。
他不在意别人怎么议论他,甚至他们态度越强硬,他就装的越委屈,老头子就会越愧疚、越心疼。
届时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化险为夷。
可如今事关他小媳妇,他却绝不允许有人对她说三道四。
谁针对她,他就针对谁!ωωω.χΙυΜЬ.Cǒm
好巧不巧,前世带头劝他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就是左慈这个老王八蛋。
傅云墨今生忙着娶媳妇原本没想理会他,可有些人要作死你拦都拦不住。
他旋身,眸色淡淡的望着左慈,眼底透着死寂:“不知这位大人是?”
左慈面上一僵,硬着头皮道:“微臣钦天监监正,左慈。”
“左大人……”傅云墨语气幽幽:“老太妃丧期未过你便当众议起孤的婚事会否有些不妥?难道左大人有女儿待字闺中,急着让她飞上枝头?”
左慈吓得一抖:“微臣绝无此意啊!
微臣只是想所见之景据实禀报,并未针对殿下的婚事。”
“人人皆知孤中意段家的三姑娘,你既不是在盘算孤的婚事,也就是说那妖星不是段三姑娘喽?”
“这……”左慈一时语塞。
这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若说是吧,自打嘴巴;可若说不是,却又毁了前面布的局。
左慈暗暗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暗道素日里瞧着太子殿下是个闷声不响的主儿,没想到竟如此厉害!
犹豫半晌,他方才斟酌道:“天道一事实在难测,微臣也不敢轻易断言。”
“这你可就比国师差多了,他就敢断言。
如此看来,钦天监当真比不上天机府,竟如此无用。
孤有些想不明白,你声称看到了妖星,也信誓旦旦的说那是不祥之兆,可又不知那妖星指代什么,这跟太医院使看出太后有疾却医治不好有何区别?”
这句话对左慈来讲可谓是致命打击。
谁不知道杜仲如今被降了职,难道自己也要被降职?
偏傅云墨的话还没有说完,顿了顿又道:“说起太后有疾一事,倒叫孤想起最后医好她的正是段三姑娘。
她不光治好了太后,还医好了孤。
听闻昨日她又进宫为端王看诊,也去了他多年的沉疴旧疾。
幸而方才左大人没有说段三姑娘就是那妖星,否则一个于太后、太子、王爷有救命之恩的人是妖星,那岂非说明我们都不该被医好?”
“微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左慈慌乱跪倒在地,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往下掉。
“孤相信你绝无此意,想来父皇也相信你绝无此意,可出了这殿门天下之人会如何想谁又能保证呢?
好在此事与段三姑娘并无干系,否则平白带累坏了人家的名声,她可不像左大人这般还有地方喊冤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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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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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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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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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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