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五年,三月初。
刘预以齐公、征东大将军的名义,在青州誓师,发布檄文正式出兵讨伐太傅、东海王司马越。
并且派人上表洛阳的皇帝司马炽,扬言:“司马元超为宰相不平,使天下淆乱,刘季兴岂可以不义使之。”
与此同时,传檄诸州,历数司马越的罪状,号召仁孝之士共聚大事。
温润的春风,吹拂着大地,在临淄城外的原野上,两万名青州正兵和两万名辅兵早已经整装完毕,正在依次的向西开拔。
数万人出发后排列的行进纵队,就如同长蛇一样沿着蜿蜒的道路往前行进着。
数十面军旗正迎风猎猎作响,刘预骑在曹嶷进献的那匹良马上,望着浩浩荡荡的数万大军,心中不禁涌起阵阵的豪情。
“曾经有人说过,这个时代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我希望这一次进军之后,再有人提起这个时代,会记得这些远赴中原,将要拯救万千汉人的青州兵,他们就是这个时代的英雄。”
刘预喃喃自语,陷入了思索中。
跟着刘预身边的冉良,听到刘预又说起来一些奇奇怪怪话,早已经习惯了,并没有丝毫的诧异,虽然冉良听不懂刘预这些话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他也并不太好奇,反正就算刘预告诉他了,他多半也不懂。
“齐公,东莱郡效节营已经开拔,所有的正兵已经开拔完毕,可以动身了。”一名骑兵奔到刘预近前,飞身下马快步小跑过来回报。
所谓的“效节营”就是东莱郡的军府兵,本来按照刘预的意思,对于每个郡的军府兵可分为两到三个营,也就是两千多到四千人多人左右,每个营就按照“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这样依次排列下去就可以。
但是,刘预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建议竟然遭到了所有青州军将领的反对,他们都觉得刘预的这个称谓法毫无气势,简直就像给牛马编序号一样。
最后,刘预看到众意难违,只能给每个营起一些“充满封建军队特色”的名字了。
这就导致了每个营的名号,都因为刘预的古怪趣味,穿越使用了大量后世的军号,立刻就充满了古代军队的特色,一大堆诸如“效节”、“果毅”、“黑云”、“横冲”、“拔山”、“铁林”、“黑鸦”等称谓。
“好,既然殿后的效节营已经开拔,那我们也追上去吧。”
刘预对左右亲兵说道,随后就呼喝一声坐骑,想着前方的青州军长长的行军阵列追去。
因为,此时尚在青州境内行进,所以刘预还能如此从容,要是等到跨过了济北郡,进入兖州之后,就不会这么从容不迫了,毕竟新任的兖州刺史杨瑁身为东海王司马越的党羽,必定不会让刘预轻轻松松的通过,自然就少不了激烈的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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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梁国,项城。
城内东海王司马越的临时驻跸的府邸内。
已经被病痛折磨的脱相的司马越,斜倚在软塌上,正有气无力的对榻前围拢的王衍等人交代后事。
“夷甫,孤恐怕是要不行了,可恨胡贼和青州贼都没有除掉,我死之后,你们一定要想办法回到东海国,那里还有我经营多年的基业,然后等到洛阳的裴妃和世子返回东海国,你们就南下江东去吧,这北方已经是事不可为了。”
听了东海王司马越说的这番话,王衍等人也都是一阵阵的悲切,好几个与司马越交情好的故旧还偷偷抹起了眼泪,只不过不知道是为了司马越人之将死而哭呢,还是为了司马越死后的滔天洪水将要由他们来承受而哭。
在永嘉五年,二月的时候,匈奴汉国的石勒就在攻打梁国睢阳不克后,立即转兵西进,攻打新蔡和许昌,新蔡王司马确和平东将军王康都兵败被杀,这样一来,屯兵项城的这十万中军将士公卿,返回洛阳的道路就被堵死了,并且在外围策应支援的两支大军也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现在的项城晋军,就已经是孤城中的孤军了。
最可怕的是,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先是青州刺史刘预正式率军前来讨伐司马越,号称十万大军的青州兵。
青州兵在进入兖州后如入无人之境,东平、任城、鲁国和高平四个郡国都是望风而降,新任的兖州刺史杨瑁两战皆败,率领残兵败将退守陈留。
这样一来,项城的这些晋廷中军和公卿,又将面临青州兵的威胁,甚至于这些青州兵的威胁丝毫不弱于匈奴汉国的威胁。
面对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东海王司马越,作为百官之首的王衍,立刻出言安慰自己的老朋友。
“太傅,不必如此丧气,朝廷百官诸军还等着太傅去统御呢,太傅的病只要养上几天,定然能很快好转,万万不可如此自怨自艾。”
王衍的一番话如同敷衍,毫无说服力,不仅在场的高官王公没有人相信,就连已经病入膏肓的司马越都没相信。
但是,司马越因为连日的病痛,此时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又和王衍等人嘱咐了几句话后,司马越就乏累的眯起了双眼,一副非常劳累的样子。
王衍见状,立即挥挥手率领众位高官宗亲都退了出来。
刚到外厅,就有人立即向王衍询问起来。
“王公,太傅所言大善,只是咱们如何能行走上数百里到达东海国呢?”
此时的徐州东海国和王衍所在的项城之间,活跃着匈奴汉国赵固的数万兵马,这些人已经在徐州、豫州、兖州一带隔绝了道路交通,要想返回东海国,就必须要穿越这一可怕的危险地带。
“不必担心,我们如今还有四万中军精锐,只要能稳定军心,让所有的将士各司其职,那些胡虏流寇必定不是对手。”王衍说道。
不过,王衍的这一番话,又是威信全无,不仅是因为王衍有着“信口雌黄”的名声,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四万中军精锐,已经是军心涣散了,要是司马越再一死,那恐怕真的就再也没有人能指挥得动这些骄兵悍将了。ωωω.χΙυΜЬ.Cǒm
王衍和在场的公卿诸王随后就开始讨论起来,要是东海王司马越死后,他们这些东海王司马越的党羽,将要如何面对皇帝司马炽。
虽然,擅权的人是东海王司马越,但是王衍他们这些公卿也是真正的帮凶,要是将来天子清算他们这些人的罪过,那也都是逃不掉的罪名啊。
不过,依然保持名士风范的王衍,却没有丝毫的担心,他劝慰道。
“如今的洛阳留守,还是何伦等军将,这些人都是太傅一手提拔起来的,只要能掌握住洛阳的中军,那天子还能依仗什么人,如此一来,咱们诸位依旧做咱们的公卿之位。”
听了王衍粗瓷露骨的话,在场的众人也都是纷纷觉得有理,没有一个人觉得王衍的话有什么犯上不妥的地方。
这时候,外面的突然跑进来一名青衣小吏,刚进门,这名小吏就大声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洛阳的天子,已经下了密诏,让兖州刺史杨瑁归降刘预,还真的册封刘预为齐公了!”
这名小吏,一边说着,一边扬手举起来手中的一张呈报。
王衍闻言大惊,要是这样一来,那洛阳的天子和青州的刘预相互为表里一体,他们这些行台的公卿百官又将如何自处呢?!?!
他一把夺过小吏手中的呈报,旁边的众多公卿也都纷纷不顾形象的围拢了上来,一个个脑袋靠着脑袋的凑前观看。
王衍无奈,只能大声的朗读了出来,好让众多的公卿高官们都能听到。
当王衍念到,皇帝司马炽真的任命刘预为齐公、大将军、大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的时候,在场的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这样一来,本就兵马强悍的青州军岂不是又有了真正的大义名分。
原本东海王司马越设想的是,让徐州、兖州、豫州的豪情们各自守卫本土,用朝廷行台的名义封赏各郡县豪强,好让这些密密麻麻的豪强坞堡来阻挡青州兵。
可是,如今皇帝司马炽发出的密诏一旦公布于天下,那所谓的“大义”名分,可就是眨眼之间易手了。
果然,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在诏令的最后,皇帝司马炽又明确表示贬东海王司马越为县王,虽然从郡王变成县王,依然还是宗室大王,但是如此明显的信号,已经把司马越按到了奸臣的位子上了。
当王衍念到这里的时候,那些已经被震惊的众人,还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忽然从里面的房间中,传来两声混浊的嘶吼声。
“司马炽,小儿!竖子!”
“竖子!已不配为人君!”
随后,就是一阵杂乱的东西倒地声音,气力哐啷的响了一片。
听到司马越的嘶吼,王衍等人立刻冲进了里间,进去查看。
冲在前面的王衍,第一个进门,就看到原来叱咤朝廷的东海王司马越,已经脑袋伏地,身子留在榻上狼狈的没有了生息。
王衍立刻冲上去,把司马越沉重的身子服了起来,只不过司马越的身子似乎变得异常沉重,让老迈的王衍也是非常的吃力。
这时候,一名郎官从旁边挤了进来,伸手试了试东海王司马越的脖子,然后就哭丧着脸,说道。
“诸公,太傅殿下,他,他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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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陈留郡,仓垣。
兖州刺史杨瑁,这时候手中正拿着一份写在素纸上的诏书。
这上面的天子宝玺,以杨瑁做过多年的郎官经验来看,是百分百的货真价实的东西。
只不过,这上面的内容却是让杨瑁非常的犯难了。
在这份诏书上,皇帝司马炽要兖州刺史杨瑁服从刘预的指挥,因为刘预已经被任命为大将军、大都督,都督都督青、徐、兖、豫、荆、扬六州诸军事,而兖州刺史杨瑁的恩主东海王司马越,却被活生生贬成了县王。
“哎,这可真是如何是好啊。”
一边是代表权威正统的皇帝,一边是操弄实权的恩主司马越,着实让兖州刺史杨瑁很是为难。
杨瑁的叹息声音刚落,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来进来,随后一个风尘仆仆的士人就疾步进到了房中。
“使君,已经没有何可以犹豫的了!”
杨瑁见到来人,立刻大喜,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主心骨一般。
“文中,情况如何,可有太傅的消息?”
这个人就是杨瑁依为谋主的兖州人许崇许文中,在败退陈留郡仓垣后,坐困无方的杨瑁,就派遣许崇去寻找项城的东海王司马越,讨教如何应对局势了,毕竟两战失败后,杨瑁如今是要兵没兵,要啥没啥了。
听到杨瑁的询问,许崇立刻叹息一声,说道。
“使君,这南去项城道路,早已经被胡虏石勒等人隔绝了,下官随从的二十多人,也是被杀了好几个,要不是下官的马好,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荒野了。”
说道这里,杨瑁才看到许崇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好几处了。
“而且,不仅没有能见到太傅,我刚刚进城之前,还得到了一个消息,河北的乞活帅田禋、陈午等人,也已经知道了天子的诏令,听说已经集结数万人,正要南下呢!”
兖州刺史杨瑁闻言,立刻问道,“南下,南下去哪?!?!”
许崇的眼皮一抬,满脸无奈的说道。
“还能去哪,当然是要南渡黄河,要来兖州归顺青州刘预啦。”
“啊!这,这,这可怎么办!要南渡河水,岂不是就要从陈留这里渡河了?那这仓垣城要怎么办!?”
陈留郡就是南渡河水重要地方,而仓垣更是紧靠河水,如果南下的乞活军是青州贼刘预的兵马,那这仓垣城岂不是就要面对数万乞活军。
杨瑁一想到这里,就是浑身一颤,他可是知道这些乞活军,听说这些乞活军在河北已经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要是来到仓垣城,这好几万乞活军岂不是能把城墙都给啃没了。
“唉,如今已经是别无他法了,文中啊,还得拜托你再走一遭了,拿着我的印绶,去向那刘预归降吧。”
杨瑁说完,就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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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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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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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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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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