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的笑,路楚天既没有赞成也没有反驳,背在身后的手指略微蜷缩,烫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其实小菜和白粥都不是第一次的成品,他费了几个小时才勉强做到这个程度。
但,看见钟临岚鲜活愉悦的表情时,他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细心的用碗替她盛了一碗白粥,路楚天遮掩住眼底的期待,状似不经意的说:“尝尝味道怎么样,我的第一次可献给你了。”
“是吗?”钟临岚吹拂热气,尝了一口,面无表情。
路楚天提着心紧张起来,应该大概可能不会太难吃吧。
他尝过,虽然赶不上厨师做的,但味道能下口,不算太差,难道不合她的口味?
短短时间好几个想法掠过,钟临岚绷着的脸蓦地松懈,她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不错,挺好吃的,有前途。”
“以后你想吃,我天天帮你做。”暗哑的声音若有若无的藏着连他都未察觉的期待与紧张。
钟临岚愣了愣,很快打哈哈的揭过:“那就不用了,这手艺还是留着给你女朋友吧。”
“女朋友,可能不想吃我做的饭。”眼中的神色黯淡些许,路楚天小声呢喃。
钟临岚没听清,却也没问。夹着小菜送入口中,边吃边问出心中的疑惑:“对了,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出国时一言不发,回国时悄无声息,不太像他一贯的作风,难道有非回不可的理由?
思索间,钟临岚又盛了一碗粥,眉眼微弯,空荡荡的胃部舒服不少。
路楚天解下不合身的围裙,认真起来:“昨天你给我发消息了,还记得吗?”
正在吃饭的人诧异,她瞥到沙发上的手机,起身翻看。
手机还剩下可怜巴巴的百分之六的电量,但并不妨碍她看消息,解锁进入微信界面,果不其然,她发错消息了。
她把路楚天当成了袁赫霆。
一时间,钟临岚说不清楚到底是失落居多还是开心居多。
她白白错过一个好机会,失去一个可以打压奚落苏悟兮的机会。
可,路楚天为了她专程从国外赶了回来,还有桌上的早餐。
张嘴,钟临岚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对于她来说,这似乎是一件令人丢脸的事情。
她顿了顿,决定还是装糊涂,毕竟只有她自己知道,想着,钟临岚有一搭没一搭的搅动着白粥问道:“你突然回来会不会对生意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她发消息的时间是昨天下午,他在短短时间回来,可见是急促的,不知道国外的时间交代完毕没有。
显而易见的关心让路楚天失落的心情稍稍好转,他抵着手,眉宇间都是愉悦:“在担心我?”
钟临岚优雅的白了他一眼,带了点嫌弃的意味:“不担心我会问?这么多年了,总是问些傻问题,我看你那些荣誉称号都是假的,难道是买来的?啧啧啧,不道德。”
胸腔震动,低低的笑声传出,犹如奏响的大提琴,悦耳动听,男人正经了一分,毫不犹豫的撒着谎:“处理好了,公司的事安排好才回来的,我是那种做事不留后手的人吗?”
他处处都能安排妥当,唯有对她,没有理智可言。
知道突然离开会让公司多么猝不及防,忙的焦头烂额,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
毕竟,世上只有一个从小到大都温柔至极的临岚!
他说的真切,钟临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最终还是相信他的说辞。
与其说相信眼前这个人,钟临岚更相信她所了解的路楚天。
不知不觉又半碗粥下腹,钟临岚这才缓缓道:“昨天麻烦你了。”
客气又略带疏离。
路楚天觉得四肢百骸有轻微的刺痛感,偏偏不能表现出来,他笑的风轻云淡:“朋友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饱了吗?”
“饱了。”她本就吃的少,刚刚的一碗半却比平时的饭量多。
从昨天折腾到现在,虽然已经睡了一觉起来,路楚天还是怕她身体不舒服,半真半假的提议道:“去睡会吗?好好休息才不会长皱纹。”
钟临岚噗嗤一声被逗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她现在浑身无力,头该有的疼痛并没有消除,这不是吃一顿饭就能好的。
在路楚天注视中,卧室门缓缓关上,钟临岚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熟睡过去。
这一刻,她睡得还算安稳。
十分钟后,抑制不住,放心不下的男人退出卧室。
他草草吃完因为放的时间太久而只剩温热的白粥后留下便签后离开。
“你在哪?”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路楚天的语气不复以往的温和。
对面清冷的声色未变,快速报了地名,在接收完信息的那刻,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驱车来到公寓楼,路楚天敲响了房门,他并没有选择按门铃这种温和的方式,反倒是有点泄愤的意味。
很快,门打开,他跟冷峻的男人照了一个对面,袁赫霆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他穿着昂贵的西装,气宇轩昂又俊秀挺拔。
跟钟临岚的憔悴形成鲜明的对比。
沉着脸,路楚天自顾自的推开门,他环视整个住房,好像有男人住过的痕迹又好像没有。
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他倏的转身,问道:“你搬到小兮儿这了?”
袁赫霆微皱眉,随即舒展开来,语气平淡:“不算。”
不是不是而是不算。
怒火升了一寸,也没有多扯的心思,他单刀直入主题:“三个月了,你得出了最后的选择了吗?”
虽然心底隐隐约约有了模糊的答案,路楚天还是想亲耳听到他说出去来。
袁赫霆眸子深不见底,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见他不答,路楚天不禁急切了几分,他向前几步跟袁赫霆缩短距离,不远不近,恰好又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wWW.ΧìǔΜЬ.CǒΜ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犹豫不决,现在我问你为什么不回答。”步步紧逼,他势要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微抿着唇,袁赫霆刀削般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他沉默片刻,简洁道:“做出选择了。”
短短的几个字结合如今所在的地方,答案呼之欲出,不妙的感觉愈加强烈。
难怪钟临岚那么反常,难怪她会买酒饮醉,难怪她会……哭。
源头无疑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发小,路楚天突然不明白他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当初信誓旦旦说绝对不会放弃的人是他,现在果断的选择另一个人的也是他。
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不决,注定会有一个人受伤。
而恰好,受伤的是他所爱之人。
怒火蒸腾而起,路楚天越想越觉得连维持表面的和谐都格外困难,他倏的伸出手一拳打在了袁赫霆的侧脸上。
力道之大,让被打之处瞬间泛出了深红色,红色与白皙的肌肤对比格外的显眼。
袁赫霆没有躲,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变,只是淡淡抛出一句话:“做出的选择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也做了不少考察,钟临岚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而对她亦只是邻家妹妹的喜欢,不是爱。”
话音刚落,砰的又是一拳打在脸上,位置偏移不过半寸,薄唇处破了皮溢出鲜红色的液体,男人恍然未觉。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我只想劝你,不要被蒙蔽。至于我,至始至终爱的人只有小兮一个。我不想伤害小岚,但我别无他法。”黑眸似是能看透心灵,把他所有不可说的心思全都剖开赤裸裸的摆在阳光下。
路楚天气急反笑:“说的冠冕堂皇,但能洗脱你的过错吗?别他妈找借口。”
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良好的教育,粗话跟他格格不入,他说粗话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今天他在好友面前又失控了一次。
没有反驳,袁赫霆只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有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泛滥开来,路楚天的动作没有停止,他接连打了五六拳以后才无力的靠在墙上。
脸上多了不少伤口却不显狼狈,反而更加俊美,不得不说袁赫霆有一张被上天眷顾过的脸。
路楚天有种深深的挫败感,他除了能帮钟临岚出气外并不能挽回什么。
冷哼一声,手部有些微的疼痛很烧伤重合起来,好像疼到了心底,他不动声色的把手垂在身侧:“袁赫霆,你不是个男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始乱终弃…”
一口气说出无数个骂人的词语,路楚天的郁气始终挥之不去,面对袁赫霆,他有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软绵绵,无计可施。
微勾唇,他嘲讽的笑了笑,漫不经心又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袁赫霆,我们兄弟俩的情谊到此结束,从今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从小玩到大,经历过无数事情的兄弟。”
“我的兄弟有勇有谋,有责任心有担当,不是任人辱骂,缩在壳里不敢多说的缩头乌龟。”顿了顿,他继续道,目光始终放在窗户外。
袁赫霆扯了扯薄唇,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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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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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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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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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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