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此刻正伤情极重的躺在床上,我真可能哈哈大笑出来,片刻后李麻子回来了,这次他再没有抠门,而是带回了整整一百斤大白兔奶糖……
从这天晚上开始,李麻子也住在了店里,天天拎着蒲扇,撅起屁股烧药炉,落的满脸黑灰。
也不知道是他仍旧心怀愧疚,一直在偷哭,还是被烟火熏的,那双小眼睛一直红肿着。
七十八天后,T恤男的伤情终于好了些,能够自行喝药了,甚至还能下床走动一会儿。
这时,我又发现了他的另一个爱好,非常爱喝茉莉花茶,而且还要沏的特别浓的那种,每天都要喝上四五杯才过瘾。
眼见着他渐渐的好了起来,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李麻子也慢慢的露出了笑脸。
又过二十几天,T恤男终于复原如初了,除了打坐修养之外,还会每日练剑。ωωω.χΙυΜЬ.Cǒm
看他练剑时的气象,甚至远比以前更加迅猛的多。
尤其是他的身影,在剑光闪耀之中更是隐隐发光,仿佛隐匿着万道惊雷,蓄有万钧不挡之势!
他一见已经复原,便提出要走,我又强留他住了几天。
这一天他收拾停当,跟我说不得不走了,这一次出来这么久,那边还有很多生意要处理。
我点头道:“也好,不过,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们俩开着车,驶出了武汉,在一座小山前停住。
满山都是松柏,苍翠惹眼,与四周的茫茫暗黄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T恤男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猜出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面容变得极为凝重。
沿着石阶徐徐而上,眼前出现了一片豪华的陵园,一座座青铜铸就的半身雕像矗立在那里,俯瞰着一切。
我们俩从雕像前缓缓走过,每一个人像都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熟悉。
爷爷,白眉禅师,鼠前辈,凤大师,玲珑婆婆,楚楚……
其实从恶魔之谷回来之后,我就出资一千万请了一支工程队,秘密筹建着这座陵园,确切来说是衣冠冢,因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连尸骨都没留下。
这里所埋葬的是,是所有与龙泉山庄的斗争中牺牲的英灵。
本来陵园还没建完,但这几天我看T恤男有些等不及要走,便先行带他来参观了。
T恤男微微颤抖着,走的很慢很慢,仔细的凝注着每一座雕像,端详每一张脸,仿佛这些老朋友一个个的都活了过来……
陵园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图纸设计的,可再次踏足,我心情仍是极为沉重,胸口间好像压住了一块千斤大石,沉重无比……
一直缓缓的走过最后一座雕像,T恤男这才站住了脚,紧闭着双眼,沉默了好久好久。
一阵西风横掠而过,吹得满天枯叶落下。
“九麟,你有心了!”T恤男暮然间睁开双眼:“可你也不必太难过,一年有春夏秋冬,人也有生老病死,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不是以什么方式活着,而是以什么方式死去,就像这落叶。”
说完,他指了指满天飞舞的树叶道:“落叶归根,用生命去滋润下一代,这便是他们的使命。它们希望被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枯萎和腐烂,而是来年的新芽萌发,一绿满天下!”
“这就是阴物商人历来不被人所知,却又生生不息的原因,你懂吗?”T恤男叮嘱道。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有些名字,有些事终究应该被记住,我真的很希望历史能留下他们存在的痕迹。”
说完,我打开了一瓶茅台,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然后给第一座墓碑倒了一些。
那座墓碑上的人像穿着中山装,面目肃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是脸上爬满了皱纹,正是爷爷。
我拍了拍墓碑道:“爷爷,其实我心里真的很恨您,恨您为什么得罪了龙泉山庄,害的孙子这辈子都颠沛流离!恨您为什么非要我做阴物商人,害的孙子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
“但我更感激您,是您教会了什么是正气凛然,什么是阴物商人的操守,哪怕是您的敌人灰鸽子都对您竖起了大拇指,这杯酒我敬您!”
之后,我来到了鼠前辈的墓碑前,看着那个面目猥琐,尖嘴猴腮的老头儿雕像,我情不自禁的笑了。
“鼠爷,你可安好?”
“做人我可不能学您啊,您这一生可真够失败的!被仇家追的东躲西藏,只能跟一只老鼠做伴;抠门抠到了家,斗地主输的马化腾都笑了;唯一教会了一个杰出的徒弟李暮龙,还没能阻止她误入歧途,甚至送走她的时候都不敢说一声:我爱你。”
“但您死的那一刻,却把您过去所有的场子都找回来了,您懦夫了一生,却以一个英雄最伟大的方式死去,我服您。”
我重重的倒下了一杯酒,和鼠前辈的一幕幕回忆在大脑中不断徘徊。
接下来是白眉禅师和玲珑婆婆,白眉禅师一身袈裟,玲珑婆婆年老却不减当年风韵。这次我没有倒酒,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根红线,小心翼翼的将两个人的手栓在了一起。
“白眉禅师,您普渡众生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和您的心上人玲珑婆婆在一起,把藏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把为了菩萨丢掉的爱,都找回来!”
我湿润着眼眶道:“世间已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楚楚的雕像前,我微微有些停顿,然后叹了口气道:“楚楚,我多么希望你能跟李麻子走到最后,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麻子的,麻子现在也有了新的生活,小萌他们……都好。”
“对了,麻子为你种的那片桃花林快开了,我相信一定很美。”
最后我来到了凤大师的雕像前,蹲下来,将剩下的茅台酒都洒了下去:“凤大师,谢谢您一直以来为我的默默付出,如果不是恶魔之谷,我甚至都不知道身边有这样一位前辈。”
“我不知道您的真名,更不知道您有什么样的故事,但我知道您用生命照亮了我们撤退的路……”
末了我猛然将酒瓶砸碎在地,大声吼道:“众位前辈,你们为了保护我,博死而忘生,我张九麟全都铭记在心。”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一定帮你们加倍讨还!”
“你们的心愿不会落空,我一定会帮你们完成!”
“我要让龙泉山庄血债血偿,我要拿龙清秋的人头来祭奠你们的英灵!”
咔嚓!
随着我最后一个字落地,晴空之上突然响起了一道炸雷,仿佛爷爷,鼠前辈他们听到了我的呼唤。
我说着,又向墓前重鞠一躬。
紧紧的攥着双拳,眼里闪着泪光,却一直强忍着没有流出来。
现在还不是悲伤哭泣的时候,我要不断的强大,让龙泉山庄付出应有的代价,交给所有的前辈一个完美的答卷!
T恤男拍了拍我的肩膀,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望着那一座座雕像。
又过好久,我们俩这才满脸肃穆的走了回来。
这时,我突然发现陵园的门口放着一束白玫瑰。
我们刚才路过的时候,并没有看见,这是……刚刚有人来过了吗?
到底是谁,身手居然好到连我和T恤男都发现不了!
我走近前去,这才发现玫瑰的旁边还放着一枚小小的徽章,徽章上刻着一个怒目而视的金色虎头,正是江北张家所特有的标志。
徽章下压着一张纸,我拿起一看,上边是一行龙飞凤舞般的用血的字迹。
“没有人会白死,张家的反击不远了!”后边的落款是张耀武,正是张家的族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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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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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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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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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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