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督:“……”
在新人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扭了回来,大胡子不可置信地盯着任督:“你在说什么梦话?睡醒了没啊?!”说着,伸手就要去掐任督的脸。
任督浓眉立皱。
大胡子要命,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你、真没说梦话?”
任督半点不开玩笑:“没有。”
说完又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是他在我和魇月面前亲口承认,不会有假。”
话说的不大声,足够大胡子听见,也足够周围一圈的人听个清楚明白。m.xiumb.com
“若是你们信我,就少节外生枝,反正眼下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待此战落定,到时候我再同你们细说不迟。”任督肃沉道,“当然,若是有不服的,大可照自己的想法办事,比如单挑身后的一群魔物。命是你们自己的,我不会有任何意见。”
任督之言,句句沉稳,张弛有度,余光留意着原本紧握炼器的几个新人菜鸟和性子激进的独字级,不难看出,在经历了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后,这些人无一例外,一个接一个,都选择了放手。
任督抬眸,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穹。
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变故就好……
……
轿内,夜影垂着头,死气沉沉间,说不上现在是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有些脱力了……
胸口闷得发疼。
……怪不得,墨情对他的血毫不排斥。
……怪不得他先前说,红符伤不了他……
红符是夜影用自己的血所创,而他们都受过祭灵往生之蛊,论起来,于墨情来说,确实无用……
但不论如何,这是最后一战了。
只要这一战结束,不论结果好坏,他唯一要做的,便是不让自己后悔!
半空中,缠斗得只能勉强看清两道残影的错位交锋,让下面的人魔都捏了一把不小的冷汗。
右侧的石台上涌出了魔物们交叠起伏的低呼。
而左侧的石台上,一台的人则看得一头雾水——
有几个瞬间,他们看出了其中一道身影正是馆主,原以为是馆主亲自出马,挺身除魔,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打破了。
——他们看见一道黑色的残影不知从何处来,也加入了战局。
终是有人认出来了,高喊一声:“那是魇月吧!!?”
此言一出,人群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无一不在蚕食着众人忐忑不安的心。
即便他们不知内情,可都是在乱世中活混惯了的人,又怎会感觉不出这场交锋的分量?
——那是豁出性命的死斗!
任督时刻留意对面石台的情况,原是为了以防万一,甚至已经在为即将到来的动乱想好了数个对策,却不曾想,在这样本该乱作一锅粥的境况之下,对台上,黑压压的一群人,竟是无一人造次,全都仰着头,严肃而安静地看着上空的这场殊死之战。
……乱世之下,魔物丛生。
……人类之所以能活到现在,纵使脚下踏过他人尸骨血肉,纵使每个人的手上都染尽了鲜血伤痛,恍然一瞬的出神,纠其对错,道义之间,让任督鬼使神差地忆起了祭猎阁卷载的那场存安初建成的城墙攻防战。
……那场被迫让他们反抗的一战,城民有错,却不尽然,只是境况所逼,魔物阴毒,神出鬼没,逼不得已,才循了本能,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行动——一声令下,张弓放箭,连魔物带下面的难民一起,并数射杀……
战争带来的,是流血痛苦,是生离死别,是芥蒂和隔阂……更遑论,动荡之中,唯有仇恨,最是浓墨重彩,吞噬人心。
故而,对错放在每个人身上,也就俨然没了本来的意义——
他们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对台之上,一片默然,而此情此景,在任督的眼里看来,竟是无端有种强烈的感慨落在心头,油然而生。
——乱世之间,魔物肆乱,人类繁衍至今,在求生之念的驱使下,纵有满路荆棘,背信弃义,却仍挡不住大多心向光明之人,心怀大局,包容扶持,团结共伴,心照不宣。
人类看似弱小,其实不然。
他们坚定、团结,相互帮扶、一往无前——生生不息!
……
原本势均力敌的战况因为夜影的加入,开始有了反转,不论是速度还是身法,段长风都渐渐开始落了下风。
然而像是全然不惧眼前这渐趋不利的状况,嘴角的笑意不减反增,叫夜影光是看着,心头便平白泛出一阵阵没来由的怒意。
却不料,让他措手不及之事正在冥冥之中,随之将至——
墨情主攻,夜影掩护,夜影攻势凌厉,行云流水,剑风炽烈,摧枯拉朽,一招一式都尽可能为墨情切出对方的破绽,然而眼看着橙红光过,将乌黑冷锏一记击开,胜势将成,墨情抓准时机,眸光一凛,一剑下去,破入胸膛!
——然而下一刻,动作竟是有了几分怔顿。
猛地拔剑,带出一道剑过筋骨的闷声,霎时间,血如泉涌,从胸前的破口中涌了出来。
但这并不是结束。
“手感不对……”墨情在脑海中对夜影如是低声。
果不其然,那破开的伤处,几乎是剑拔出的下一刻,便自己开始愈合了。
下方,左侧的石台上,众人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低呼。
唯有棕衣上那道湿淋的血迹能够证明刚刚确有一剑,刺了进去。
“怎么会?”夜影皱眉,不可置信。
“怎么不会……?”手背拭去嘴角的血,安然无恙一般,仍是那副衣冠楚楚的君子之风,段长风扬起了嘴角,“我之前就说了,你们都没认真听的吗?”
“只要我体内的魂灵不尽,我便不亡。”
“也许你们会觉得不公平,但其实不然,你们二对一,也总该让我多几条命。”足尖一点,段长风撤身向后,“所以,这一战,即便地老天荒,你们也要奉陪到底。”
……
数百年来,夜影从未碰到过哪种情况比现在更糟。
对手再强大,也总有力竭和露出破绽的一刻,但若其身不死,伤愈飞快,任凭他们再怎么斩,这一战,也根本望不到头。
墨情的眉眼间是从未有过的肃杀,不带半点喘,手臂、肩膀,均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夜影因为腕伤,失血在前,修整才不过一夜,便又重入战局,若是速战速决尚还可行,但战程被无限延长的当下,吃力尚不至于,但显然有些力不从心了。
连挥剑的气息也隐隐有些乱了。
“影哥哥。”墨情在脑海里紧声,“你先歇下,这里有我。”
“可是……”
“你不能死。”……你若一死,我会心乱……
夜影心有分寸,在这种地方犹豫迟疑毫无意义,咬咬牙,抬手斩下一式刹红,拉开距离,在轿辇上暂作歇息。
气息乱了,丹田更是隐隐发疼,夜影喘出一口气,抬目望去。
此刻天色已暗,月朗星稀,在逐渐攀高的月色浅照下,两道身影在空中不停变换着位置,快速的接刃发出接连不断的铿锵声,在偌大的龙鸣山前,荡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回音。
许是他们身处段长风的结界附近,他二人尚且不论,理论来说,若要让他立于空中战斗,夜影自知,那是断不可能之事。
想来,应该是受了结界的法力影响。
转念间,也隐隐觉出了这应该也是墨情不用迷阵的原因。
魔物所在的石台上,因为入夜,花言受制,换了孟闲出来。
和紫烛并肩而立,个子和花言不同,孟闲身段修长,比紫烛还要高出一截,此刻抱臂仰头,端看着上方的针锋对决。
“能赢吗?”孟闲忽然开口。
小扇半掩了面,紫烛斜眼轻睨:“这是说什么废话呢?”
孟闲哼笑一声,应得简洁:“倒也是。”
夜色的深沉对于魔物的眼睛来说根本算不上障碍,不如说,夜晚的降临反而会更加激发出魔物的本能,令其激动,斥其疯狂。
可夜晚对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人类而言,便是截然不同的意义了——那是深深凿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和避之不及,仿佛所有的不幸皆是从那无法洞穿的黑夜里孕育诞生,充满了诡异和森然。
故而,黑暗这块刻在人类骨子里的短板,便自然而然成了魔物口中肆无忌惮的笑柄和消遣。
“哈哈哈哈哈,所以说——人类弱不禁风,连戏都看不着,还能做什么嘛?哈哈哈哈哈……!”
“……”
无端被扣了这么个添堵的帽子,闻者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对方是魔物,万一还了嘴,就怕回头要挨报复,便只得忍气吞声,咬碎牙咽了……
“你他妈放你个长天大屁!!有啥好嘚瑟的?不就天生眼神好点,哪来的优越感把给你能的!!?来来来,刚谁不是说咱还能做什么吗?老娘倒是要来好好说道说道,刚说话的,那没见识的傻二愣子,给老娘听好了——第一,老娘会做饭!你行不行?!”
对台:“……”?
好像……还真他妈不行?
“不说话是吧?好,那接着来——第二,老娘会种地,整个栾洲,老娘种出来的东西说是第二,就没人敢攀高居顶!种地,行不行?!”
对面:“……”
“再来——第三,老娘会搓牌九!哪个能行?!”
对面激动了。
这个能行!
片刻的安静后,对台魔物,纷纷张嘴,鬼吼狼啸:“前面两个先不说,这个必须行!!!”
妇人一愣,反应极快,毫不怯场:“行啊!魔物还搓起牌九了?小日子过得不错啊,挺滋润嘛,啊?得,都听好了啊,老娘乃是存安牌九一枝花,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等上面的打完,对台的,敢不敢约!!?是不是怂货?今天谁不敢应战,谁就是孙子!!!”
众人:“……”
众魔物:“……”
魔物不谙存安水深,但其他人可是清楚得很,这花嫂一来劲,十八代祖宗都能给你骂出血来,一旦开骂,贼他妈上头,这才一眨眼,都敢认起魔物当孙子了,豪放之姿,当真勇猛!!
只是想想,对面要是应了也就罢了,若是不应,就是不知事后情绪平静下来,她还敢不敢认这群白来的古怪孙子……
对台上,一阵鸦雀无声的寂静后,众魔沸腾了。
“来啊,来就来!谁怕谁啊?!”
“约——约起来!回头搓把大的,老子空手让你们俩回合,照样糊给你们看!!”
“不错——!!到时候你们就等着看我怎么糊穿你家屋顶吧!!!”
“……你这用法,不对嘎……?”
“哎……咩文化也不多学些,要不回头我拜托拜托文生,让他过来教教你什么叫做之乎者也咩?”
“滚滚滚,就你俩事多!听得懂不就行了!”
“……”
对台众人:“……”你们跟花嫂约就成了关我们什么事啊????!!!
猎魔人中,大胡子捅了捅身旁低头捂脸的新人,咂舌感叹:“你娘,是真勇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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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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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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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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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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