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玩游戏?这分明是要人命啊!
一旁的丙丁也是一脸的震惊。
楼锋年喝得酩酊大醉,指着下边,嘿嘿笑道:“这东西……都不是人能玩的……嗝。”
这一言,惹了下面离得稍近的魔物纷纷侧目回怼:“你这新来的说话还真有意思,这本来就不是给人玩的,人受得了吗?比的就是个刺激,你看我们,谁几个练过百步穿杨?不得找几个硬朗点的活靶子啊。
再说了,要真是人,别说这一箭根本射不了那么远,就是当靶子,人能扛得住嘛?”
说完,一水披着人皮的魔物便随即纷纷哄堂大笑起来。
这一番嫌弃,把甲给听懵了。
……人扛不住。
……那什么才扛得住……?
不不……应该说,难道……这些都是……
年纪轻轻的,甲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壳子有些发闷,嗡嗡作响,跟上了年纪脑眼混沌的老人家似的,轰得他无措不安,心烦意乱。
身旁,椿儿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你怕了吗?”
甲怔住,半晌,略显低落的声音慢慢响起。
“你……也是吗?”
“我不是。”椿儿的声音很好听,静得有如一潭止水,波澜不惊。
甲揪紧的心多少松了下来。
“我跟它们不一样,但也跟你们不一样。”
刚松懈下来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甲睁大眼睛,看着椿儿。
“你……”回想起刚刚过手的冰凉,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甲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夹在一堆乱舞的群魔中,参加魔物的酒宴!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
斛光阁,宴席的后方,一群魔物推推搡搡,行酒令吼得正欢。
“……哎,乌鸦?这不是乌鸦吗!你怎么窝这儿来了?”
乌鸦头不同以往,此刻浑身裹得严实,闷闷灌下一口酒,应道:“嗐……别提了,之前奉紫烛大人之命出了趟城,谁承想,事儿还没办呢,先叫一群大凶给围了,差点没给我薅秃噜了!”
“咔咔咔,胡扯呢?你这么能跑,整个酆都城几个能跑得过你,还差点给薅秃了?我不信。”
“不信?不信也不给你看!滚滚滚。”
乌鸦抬手,扯了扯头上的兜帽,酒劲之下,又叹了一口气。
……好在是有惊无险。
……也好在回来,主子并没多责怪他,只让他近段时间待着别动,把伤养好了再说。
可乌鸦头自己何其苦闷,一身引以为傲的黑羽没了大半,仇都没地儿报去,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好一个无可奈何。
耳边传来一声吆喝。
“哎——壮士?来来来,过来过来——”
魔物生性|爱热闹,见这行走的饭后谈资顶着一头冲冠红发在魔群中走过,就近的魔物招呼着,也纷纷跟着凑了过来。
“你不是在一楼吗?怎么上来了,这次又要比什么?嘿嘿,哎,那不是红丧人吗?有道是……嘶——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个笨蛋。”
“哦噢噢噢……对,就是这个!要不你俩再比一场?不是壮士嘛,干脆趁此机会,一雪前耻,叫那瞎子丧人刮个目看看呗?”
还是一头火红的头发,怒发冲冠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炸刺的刺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莫挨老子的气势。
壮士一路拨开熙攘的魔群,走了过去。
老远就听得见这几张损嘴在瞎掰扯他,壮士走近,抬起一条腿,颇有气势地往桌上一踏,“咚”一声,摆头就往地上啐了一口。
“敢说老子闲话?”壮士拇指往后一戳,理直气壮,“老子告诉你们,那红丧人,是青爷招呼进来的,既是如此,当时那场比试输了便输了,老子也不丢人!”
周遭哗然,恍然大悟后,随即便是一片嗤笑。
“那还不是输了咩,理不直,气倒还蛮壮的咩?”
壮士:“……”
“就是说吧,而且我还记得,你上次比试的时候好像跟那群不三不四的家伙打赌了,那一输,都没本儿了吧?今儿穿裤子了没啊?嘎嘎嘎嘎嘎。”
“你找死——想打架是吧!”
“哎——别别别,这儿可是斛光阁,在外面我绝对应架,在这儿?我可不打,砸坏了东西,那直接把闲爷就开罪了,我才不干。”
边上另一只魔物插了话,话有不解:“那你既然不比,上来干啥?看热闹?”
“比啊!谁说我不比了?”
周遭的喧闹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壮士你怕不是糊涂了,你比啥啊你比?今儿晚上可不比先前,比什么都能让你随便选,这可是早都决定好了的。”
“就是就是。”另一只魔物伸出手,掰着手指头一根根地往里收,“赛舞、拼酒、掷骰子、掰腕子,飞花令……今晚上玩的都是文绉绉的东西,最刺激就是现在这百步穿杨,可你又不会穿,你说说,哪一个你行啊?”
壮士冷冷一哼,嘴角挂起了一咧笑:“谁说我不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还有推牌九吧?”
一旁,乌鸦头闻言,手上的杯盏“当”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
……应该,不会吧……
……都过这么久,还记着仇呢?
“哟?这不是乌鸦嘛?”手边的动静引起了壮士的注意,回过头,不意外地,一眼便把他认了出来。
乌鸦沉叹口气,抬起手,掀了头上的兜帽,直言:“壮士,听我一句劝,一笑泯恩仇,别再计较了。”
壮士闻言,大了眼睛,而后噗嗤一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乌鸦,你堕落了啊——怎么着?这是准备变相承认上回那新手舞弊了?还是打算继续昧着良心,跟那种出老千的孬种同流合污,啊?”壮士一头红发恰如他那一腔怒火,熊熊燃烧,气急之下,说话的语调就愈发阴阳怪气起来。
“你今日阻我,劝我收手,我偏不听!旁的家伙迟钝,但我可清楚得很,那一场牌九,莫名其妙叫我那常胜将军的兄弟担了个败北之名,我怎么能忘——?”说着,壮士一把抄起手边不知是谁的酒壶,咕咚几下,喝了个见底,抬袖一抹嘴,冷笑道,“要是老子没猜错,紫烛大人边上的偏位坐着的,就是那日舞弊的新手吧?你说呢,乌鸦头?”
见对方看着他,黑磨盘似的脸上满是鄙夷,乌鸦头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狂气至此,竟敢口不择言,羞辱于他。
“行啊。”乌鸦头侧身,手肘往桌沿上一靠,“反正这次只定项目,不限阶位,上至青爷,下到祸乱杂品,都能参加。你既不听我劝,那便去试试,且看看你能不能讨得到什么好?”
说完又道:“但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气盛是好事,只是凡事不要太较真,不然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万一运气不好,开罪了青爷,只怕到时在城中连个容身之所都没了,那才叫丢人。”
“哼。危险耸听,青爷的人?哈哈哈哈哈,扯你的鬼话去吧,乌鸦嘴!找你当裁判,紫烛大人的眼光看来也不怎么样啊。”
乌鸦头心下气叹:好一个狂气的小子,两把刷子没有,竟敢口出狂言,只怕到时候有你受的。
“乌鸦,你就在这看着吧,对了,听说你受伤了,说什么……叫一群大凶给围了?啊哈……?”壮士弯下腰,压底声,“我还以为你很能跑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啧啧啧,裹得这么严实,身上的毛,掉了不少吧?”
神色顿凛,蒙了翳一般的眼珠内,两道黑色若隐若现,攥了拳,乌鸦头怒低声道:“……是你。”
“哎,话可不能乱说。”壮士直起身,抬手捋了一把头上冲天的红发,得意之态尽显,一边嘴角咧起,满是不屑,“既然受了伤,那就该少操点心,好好休息才是。你放心,没有你做裁判,这回,胜利肯定站在我这边!”
“哦,对了——”壮士回过头,嘲讽低声,“专薅毛吃的魔物可毒了,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动气,就坐在这,好好看着就行,这万一动了,伤筋动骨的,又要花上百十来天才能痊愈,只怕紫烛大人要头疼了。”
……哼,只待这一局百步穿杨结束。
只要你敢应战,上了牌桌,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只要赢了,那么之前输掉的所有,就可以通通再回到自己的口袋里来了!
……这回,他可是押上了全部的身家,不成功,便成仁,绝不能再败!
……若是败了,除了输光所有,自己的傲气也会随即付之东流,到头来,也必将沦为酆都城众魔口口相传的笑柄,再难翻身!
哼。
没关系……
若是情况不对,最差,只要活着就行。
毕竟,死物是不会同他来争这口输赢的,不是吗?
说到底,这小白脸不过仗着跟紫烛大人的关系好一些罢了,且不说他自己,那日,他在春江暖水推那场牌九的兄弟牌龄少说也有上百年,而事后那兄弟也明确地同他说过,出现在阿黑手上的那张闲爷的牌原本已经被他抽走,就在手上捏着,可是不知怎的,竟凭空跑到了别人的手上!
他兄弟不是会乱说话的人,既能如此笃定,那就断不会错!
不过区区的魔物蛋子,连魔气都尚不充盈,就仗着有人撑腰,老手成群之下,竟敢那般公然舞弊!
有人撑腰?那又怎样?
别的家伙胆小如鼠,他可不怕!
说到底,在这偌大的酆都城里,紫烛之阶不过位居老三,上头还有青爷和闲爷。说来也是好笑,明明是男人模样,成天装扮得却如同妖孽一般,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当,愣是要穿得跟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实在讨厌!
……应该说,是令人恶心。
再仔细想想,他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手里没事总拿着一把插毛的小扇,也没见他有什么炼器,能爬到这个阶位,只怕,是睡出来的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平日里因为阶位摆在那,从未有魔物敢挺直腰板上去领教,可若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这阶位来得不光彩,那么趁此机会上去领教,极有可能,自己从此就一战成名了呢?
壮士脑中思如泉涌,越想越激动了起来。
若是自己攀上那样的高位,再过几年,加以磨炼,再替了闲爷的位置,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殊荣啊!
胸腔里,躁动的心不断地在胸口怦怦乱颤,看着那百步穿杨的最后一箭随着蓄势待发的张弓、拉满,紧接着,弯起的手指骤然一松,在弓弦嗡嗡的弹响中,长箭刹然而去,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直指靶上的那一点红心。琇書蛧
无数个移动的活靶子堆里,只有一个是象征着胜利的,只有射中了那个特殊的靶心,才算胜出。
一声实打实的穿刺砰然入耳。
壮士扬嘴,露出了狂妄的一笑。
……这一箭,就当做是他开门红的好兆头吧。
世人皆道苟富贵,勿相忘,在他这,只要今朝功成,一旦日后登上了那个宝座,当初站在他这边的家伙,他定一个都不会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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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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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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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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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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