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栀耸了耸鼻子:真不礼貌,叫人小包子,人家明明是馒头脸。
东方律站出来回道:“是去年收的了,快一年了,雪盈家的。”
“养了一年就这点大?”北雁的声音冷冷的,“我毓寿宗何时改规矩收奶娃娃了?”
一时间,众弟子皆埋下脑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
雪盈不在,晏沁北也不在,苏婉儿又是个不顶事的,东方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答:“来时也是个少女,后来出了一次意外,缩了。”
“哦……”北雁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本座还以为是哪两个双修生的。”
众弟子觉得好尴尬:二十年了,宗主还是这么毒舌。
各种同情的、怜悯的、悲戚的目光朝桃栀投来。
桃栀的小肉拳头捏得死紧。
僵持的气氛中,孟飞菲突然跳了出来,堆砌满脸谄媚的娇笑,不惧不怕地仰面对北雁说:“宗主大人就别笑话我家小栀了,她很可爱的!”
“可爱?”北雁语调上扬,顿了顿后,说,“会端茶递水吗?”
孟飞菲忙道:“会,端茶递水我最拿手了!”
“不是问你。”北雁的目光落在桃栀身上。
孟飞菲的表情僵了一僵,但很快又恢复笑靥,拍了一下桃栀的小脑瓜,说:“宗主问你话呢。”
桃栀翻了道白眼:我又不聋,要你从中献媚?
“不会。”桃栀答。
北雁作何感想,桃栀不知道,因为表情被面具阻挡看不到。
但桃栀感受到了周遭弟子们的不安,有的甚至倒抽了口气,可见她的回答令人意外。
哪有人不会端茶递水的?只有不愿意。
弟子们觉得她怕是要被宗主丢下船去了。
但桃栀答完,表情镇定,站得也笔直,丝毫没觉得有错。
气氛沉寂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
然后北雁淡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那就来本座身边,本座教你。”
桃栀小粗眉一皱:怎么回事,都拒绝得这么直白了,这个宗主怎么听不懂人话?
见桃栀杵在原地岿然不动,孟飞菲忙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跑向了瞭望台。
桃栀猝不及防: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孟飞菲,这会儿这么有力量了?
但见她直接将桃栀送到了北雁跟前,然后殷勤地笑道:“宗主,我把小栀给你送来了,我你还记得不?菲菲呀!那会儿芳华宗的人在山门口闹事,我……”
“记得。”北雁打断她,目光始终落在桃栀身上。
桃栀目视前方,不卑不亢。
也不是不想仰望北雁,实在累脖子,自己的身高只到他的膝盖,好憋屈!
“宗主记得就好,我也会端茶递水的,宗主身边如果缺人,带我一个吧?”孟飞菲就像一个打了鸡血的打工人,在老板面前表现得格外积极,“我怕小栀做不好得罪宗主,到时候也是我们潋滟山的不是。”
“那就烧水去吧。”北雁留下这话,转身回了船舱。
从始至终就这么波澜不惊的几句话,却始终带着上位者不可撼动的威严,将一股子严肃到死了人般的沉寂笼罩在众弟子的头顶。
他一走,那压抑的气氛才渐渐散了。
众弟子总算松懈下来,看风景的看风景,唠嗑的唠嗑。
飞舟行驶在云海之上,高空的风光无限美妙。
桃栀却没有赏景的机会,被安排到厨房烧水。
是孟飞菲的安排。
她自己则屁颠屁颠跑到北雁跟前,问他喜欢喝哪种茶,顺便巴拉巴拉说起了自己对茶的理解,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虚心求教,然后对北雁露出一脸崇拜的花痴模样。
真是一个面面俱到的茶艺大师呢!
·
船行了两日,忽然撞到一座大山。
撞到的时候是半夜,浩渺星空万里无云,苏婉儿和赫连宇在甲板上数星星,苏婉儿又差点栽下去,这一次,赫连宇倒是拉住她了。m.χIùmЬ.CǒM
“你是不是胖了?”
“没有,是你虚了。”
赫连宇刚把苏婉儿从船沿边边拉回来,突然看到一抹人影从上一层的船舱内掉了下来,直直往下坠落,还发出凄厉的叫声:“啊——啊!”
“这声音有点耳熟……”赫连宇往下瞅了一眼,云海翻滚,看不到人落在了何处。
“好像是孟飞菲!”苏婉儿回味过来,猛地一惊,然后咧嘴:“该不会是摔死了吧?”
“你赶紧把嘴角的笑收一收,好歹是你师侄,摔死了你这么高兴?”
“我不是高兴,我是非常高兴。”
“别笑了,赶紧去帮忙。”
船身一侧撞到山体一角,舱壁上凹陷一个大坑,有桅杆被挤断,亦有附近的弟子受伤。
苏婉儿和赫连宇很快加入了修复船体的队伍。
桃栀顶着一张睡眼惺忪的包子脸,从自己的房间里慌慌张张往下跑,满脑子都是问号:怎么回事?飞在天上的船也会撞到山?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她跑到甲板上的时候没注意开裂的地板,被绊了一跤,脸贴在地上滑出好远,昂起脑袋的时候,两绺鼻血淌了下来。
夜色昏暗,抢修的弟子们来回奔波,压根没注意到地上有个人。
一只大脚眼瞅着就要踩上桃栀。
忽然,桃栀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一股风卷起,避免了被踩踏,却在空中滚了好几圈,差点吐奶。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掉在了北雁的怀里。
“包子,瞎跑什么?”北雁问,然后大掌往她脸上一抚,桃栀的鼻血就蒸发了,鼻子也不疼了。
北雁将桃栀放在脚边,然后面向那座紧挨着飞舟的山体。
巍峨的山,近在咫尺,那压迫感,压得桃栀喘不过气:
“哇……好大的山!宗主,不是说欧阳途长老开船很厉害吗?怎么会撞上山呢?”
“不是我们撞的山,是山撞的我们。”北雁说。
桃栀刚想说:您还真会逃避责任,你咋不说是山先动的手呢?
忽然,桃栀发现那山动了。
没错,是山动了,桃栀万分确定飞舟还在维修,所以是悬停状态,但是山,它转到了飞舟的另一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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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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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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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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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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