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纷纷拉长了脖子往那一头看去,有人一边骂:“这个该死的怎么又来了?”一边抹了把嘴角的哈喇子。
而北雁已经趁机掠到了火堆之上,寻找打开铁笼的锁扣所在。
他凤眸沉敛中溢出几许紧张,修长的手指逐渐发颤,他惊慌地发现这铁笼没有锁扣,拉也拉不开,难道是焊死的?
他难得露出如此神色,桃栀贪婪地欣赏了片刻后,才轻轻将早已松动的铁门往里一拉,然后探出半颗脑袋,绽放一脸喜色:“雁雁,锁已断,门是向内开的。”
北雁怔住了。
为何在如此紧张的气氛里,她还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北雁一把将她抱了出来。
桃栀拿脑袋顶着他的胸膛,努力护好怀里的包子:“慢点慢点,别挤坏了儿子。”
北雁直至将她整个人抱出来后,才有空暇看一眼他们的儿子。
这不看倒也还好,一看,北雁的脸黑了。
整一个婴儿版宇文珏!是怎么回事?
北雁几乎是立即用不可思议的冷眸睨向桃栀。
“你、听我解释……”桃栀嘴里刚蹦出这话,火堆下有人发现了他们,当即大吼:“罪人逃出来了!”
所有疯女人齐刷刷回头,那凌迟般的眼神比水尸还要可怕。
然她们尚不及人叠人地爬上架子,就被宇文珏掀起的龙卷风将整个架子打散了。
北雁当即抱紧桃栀,跃到了最近一处屋顶上。
巨大的架子坍塌,压垮了一堆歇斯底里的疯女人。
然而她们的吼声没能盖过惊雷的轰鸣,紫色的霹雳划破混沌的天空,裂成两股耀目的火光,分别击中了宇文珏和北雁。
宇文珏是御风悬于半空,立在所有人之上,目标太大。
而北雁则是在那道雷落到屋顶上的时候,掷出三枚铁质的飞镖,将雷引到了自己身上。
如此方能确保桃栀和小包子不会被雷电殃及。
而被雷电击中的北雁,虽没有狼狈的焦头烂额、口吐黑烟,却有殷红的血,缓缓从他眼角、鼻孔、耳内、唇边溢出。
没有七窍生烟,却被劈了个七窍流血,桃栀心疼不已,近前一步将他扶住。
“人呢?那个人哪里去了?”疯女人们回过神来,惊诧不已。
方才还在半空中用风力镇压她们的白衣美男,在耀目的惊雷里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股疾风,飞速旋转,越转越大,从一丈到十丈,只在眨眼之间。
“快跑!”
飓风的威力将附近的树木连根拔起,眼瞅着要殃及整个菜市口,疯狂的女人们疯狂地逃。
宇文珏被雷一劈化成龙卷风了?
桃栀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首老歌:黑云在降落,我被它拖着走,静静悄悄默默离开,陷入了危险边缘,Baby……
桃栀看了眼怀里的baby,这小子终于也知道害怕了,嚎啕大哭,震耳欲聋。
桃栀又望了眼如被黑幕笼盖的暗沉天空,继续响起熟悉的旋律:我的世界已狂风暴雨,唔~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四处逃窜的女人们,逃不过龙卷风的速度,很快被卷入其中,来不及发生一声惨呼。
北雁强忍下体内遭雷劈后几乎要裂开的疼痛,抱起桃栀,身行如燕、疾如闪电地飞跃在屋脊之上,企图逃离风暴中心。
可是龙卷风越旋越大,几乎要把整个帝都吞没。
饶是北雁轻功再高、飞得再快,没了相连的屋脊借力,一直奔到郊外,只能踩着树枝飞,还要抱着桃栀和儿子,体力终于不支。
“雁雁……你放我下来吧!”桃栀原本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抱着儿子,见身后狂风肆虐,旋风近在咫尺地追,她渐渐松开了揽紧他的手。
如果只是北雁一个人的话,或许他逃得掉。
桃栀还真不信这风再大,能吞没整个燕国、吞没整个小世界?
可北雁却紧了紧箍住她腰身的手臂,紧得桃栀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勒断。
“不放。”他咬紧了牙关,脚下迅疾地踩过树梢,飞驰在山林之上。
他脸上的血被风吹散,蔓延开蜿蜒的红色曲线,不仅不丑,还有一种近乎妖冶的昳丽美感。
桃栀将脑袋搁在他的肩头,认命地叹了一声:“那就一起被卷进去吧。”
她话音刚落,山林的尽头是一片湖,北雁不得已落了地,本想凌波微步渡过河面,可便是这一落的停顿,他和桃栀被风暴卷了进去。
风暴之中的世界一片混沌,时不时能在急速旋转的气流里看到被风扯碎的尸体、断壁残垣的屋子、飞花乱叶的大树……
完全无法控制身体,桃栀任由自己像一叶飘零,不停地跟着风旋转。
和她一起旋转的,还有始终抓着她双手没有撒开的北雁。
“雁雁……我们、咳咳咳……会不会被风撕碎?”桃栀一开口就呛风,那风灌入肺部,好像刀子在体内翻搅。
“别怕,如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她很佩服北雁说话的时候,俊颜还是那么好看,不像她的腮帮子在风里一鼓一鼓,她都看到自己的哈喇子飞了出去。
“我不怕,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没什么遗憾了……”桃栀与他双手紧握,十指相扣。
做倾欢的时候和北雁说了无数的肉麻情话,都不及这一句真挚。
沉溺在自我感动里的桃栀,刚准备努力往前一扑、与他相拥,突然脸色一变,瞳孔震裂:
“儿砸呢?!”
就像是失去神经,桃栀感觉不到呼吸……
被风卷进来的刹那,桃栀的身体本能地自我保护、北雁的身体本能地保护桃栀,以至于小包子什么时候飞出去的都不知道。
桃栀快急哭了:自己真是枉为人母!
北雁望了一眼风暴的中心,比起极速旋转的外圈,那里是风量最小的风眼所在。
北雁双臂一收,将桃栀狠狠拉入怀中。
这一刻身体的紧密贴合,让桃栀慌乱的心稍稍一定。
北雁的声音在她耳边温柔响起:“我去找儿子,你到风眼里避一避。”
然后北雁用尽全力将她往外一推。
无望地往旋涡中心自由落体的桃栀,眼睁睁看着北雁的身影在旋风里变得越来越虚,仿佛被扯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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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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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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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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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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