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雁看着她的小樱桃刚要打开,忽然想到她那日醉酒被人蹭掉口脂的红唇,北雁心头火起,猛地一挥手,直接把宇文珏手里的勺子颠翻了。
那一口刚到桃栀嘴边的热汤啊,泼了桃栀一脸,油腻腻的汁水从桃栀的下巴淌到胸襟处,黏答答、热乎乎。
桃栀闭了闭眼睛:好气,感觉被泼出了满腔的洪荒之力,快要爆发了。
“你们两个、各自端着各自的碗,不许加菜,去院子里蹲着吃!”
这一桌的好菜,后来全进了桃栀一个人的肚皮。
而北雁与宇文珏,分别蹲在院子东西两处,干掉了三碗白米饭。
夜已深,席面撤走,北雁问宇文珏:“你是不是该滚了?”
宇文珏看了眼高悬于头顶的下弦月,目光流转:“那便要看倾小娘子留不留我了。”
桃栀从屋里走出来,塞给他一个装满金银珠玉的包袱,郑重其事道:“小宇,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必紧着自己,想吃啥买啥,末日降临,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祝你长命百岁。”唤来小厮,“送宇文公子。”
宇文珏被桃栀这一番操作整不会了:“倾小娘子竟真的只招待我一顿晚饭,还是白米饭?”
桃栀无奈地看着他,忽然踮起脚尖攀在他的肩头附耳过去小声道:“实在很抱歉啊赫连师兄,出去之后再报答你,现在留你在身边的话,我师兄他把自己整个浸在醋缸里不肯出来,我怕水尸还没要了他的命,他就先把自己给酸死了。”
宇文珏斜眸睨她:“我没听懂。”
桃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总之,你生死看命,好走不送。”
小厮走上前来引路,宇文珏看着桃栀,一眼、两眼、三眼……桃栀却将目光转向了北雁,招小狗一样招了招手:“雁雁,回屋里去,我还给你留了个大鸡腿!”
一下子从醋缸里挣扎出来的北雁,整个人都绽放着骄傲的光彩,故意走过来狠狠擦过宇文珏的肩膀,然后牵起桃栀往屋里走。
“宇文公子,请随小人来。”小厮上前恭敬道。
“不必了。”宇文珏眸中暗流涌动,目睹房门从内关上,不理会小厮一声,身形如鬼魅般跃上屋顶,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下。m.χIùmЬ.CǒM
小厮惊讶捂嘴:“哇~百花楼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都说里头的人床上功夫了得,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床上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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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北雁指着桃栀那张舒适宽敞的大床,受宠若惊地问,“倾小娘子居然让我睡床上?”
桃栀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在我们相府,我爹是最金贵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你是最金贵的!金贵的人自然要睡床,养好身体,以便应对未知的意外。”
桃栀觉得:她不能让北雁在秘境里不好过,要杜绝一切会令他受伤的可能,在重创他神魂的意外来临之前,她都要他好好的。
“那倾小娘子睡何处?”北雁问。
从前在百花楼,但凡是倾欢要留宿,北雁都会把房间让出来给她,他自己要么睡走廊、要么睡耳房。
如今在倾欢的地盘,倾欢把床让出来,总不能让倾欢这样柔弱的小身板睡地板吧?
“我当然是和你一起睡床上啊!”桃栀当仁不让道。
北雁脸一红,极快地转过身去。
桃栀还是头一回在堂堂毓寿宗宗主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颜色。
桃栀掩嘴失笑:“吓唬你的,今夜我要出城一趟,不在家住。”
北雁忙转了回来:“你要去何处?我保护你。”
桃栀摆摆手:“不必,只是去拜访一位故友,天亮前就回来。”
桃栀要拜访的故友,是本朝最年轻的工部尚书方晓晓。
在燕国,能爬到六部尚书一职的,通常都是不惑之年的糟老婆子了,像方晓晓这种二十出头就坐上这等高位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在倾欢的记忆里,方晓晓也确实有这方面的才能,她学富五车、见多识广,三岁倒背《屯田制》,八岁写下《治水策》,轰动全国。
在江南水患之初,原来的工部尚书出师未捷身先死,人还没到江南呢,就因为水土不服在半路染病嗝屁了,当时还是工部右侍郎的方晓晓,被女皇破格提拔,顶了尚书之衔,择日奔赴江南治水,临行前一天,她还与倾欢一同在百花楼喝了顿酒。
当时,宇文珏抚琴、北雁吹箫,昊然依偎在倾欢身边给她捶腿揉腰,好不热闹。
方晓晓佯装吃味道:“要论帝都最会享受的还是你,这个叫昊然的,便是你新瞧上的?”
倾欢摇了摇头,推开昊然,指着台上的北雁,说道:“那个才是,至于这个,是失了宠,在讨好我呢。”
那一刻的昊然极度尴尬,蔫头耷脑地杵在一旁抹眼泪。
“瞧你,伤了美人的心。”方晓晓招了招手,对昊然道,“过来,给我揉揉腿,听说江南气候潮湿,我这老寒腿到了那儿指定日日酸痛。”
倾欢笑道:“此去山高路远,也不知你何时归来,所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两位好姐妹一时兴起喝高了,方晓晓压根没注意昊然给她捶腿的时候,捶着捶着,就把她的靴子给脱了。
诚然这事不能怪昊然,昊然深谙脚底按摩之术,本是一片好心要给方晓晓伺候个全套服务,哪知道方晓晓有脚气,奇臭无比,此前是万万不会在外头脱鞋的。
臭到什么地步呢?反正昊然刚脱掉她的靴子,昊然就晕了过去。
台上的宇文珏连他最爱的琴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北雁也是丢了萧,跑出了投胎的速度。
台下的宾客们,瞬间作鸟兽散,趁机把酒钱都赖掉了。
唯有二楼雅间忽然探出一颗脑袋,笑得花枝乱颤:“妈呀,我当是谁家卤豆腐的臭坛子开封了呢,原来是方晓晓的脚!”
另一颗脑袋也凑了过来,拿帕子掩住口鼻,咦了一声:“大家都跑了,咱俩跑不跑啊?沉鱼。”
“我最近感冒了,鼻塞闻不到!”沉鱼哑着嗓子,瓮声瓮气道,“闻不到也看得到,你瞧方晓晓的脚,都冒绿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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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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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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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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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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