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飘着鹅毛大雪,客栈内咕嘟嘟煮着陈茶汤。前厅昏暗,炭火红得喜人。李大娘削了馍馍烤在火上,焦脆的烤馍配上刚买的辣酱,吃着也挺满足。
李大娘的日子过得不错,数年前,那罗鸠之战几乎对她没啥影响。此地在枯山地域都算荒凉的,鸟不拉屎人迹罕至,连山贼都留不住,流寇也不稀罕往这儿跑。大允从平静到风雨飘摇,又从风雨飘摇归于平静,李大娘的日子硬是没有太大变化。
山那边的镇子有钱,打起仗还知道跑。他们这边格外穷困,大家挪都懒得挪窝。粮食买得到,更别提李大娘自个儿种了菜蔬口粮、又养了几只鸡,哪怕山下人跑光了,她补点山货也能凑合着活。
她那双儿女鲜少回来,老人春夏秋冬毫无波澜。
若说遗憾,李大娘确实也有一个
可惜尹辞跟着狐仙跑了,其余猎户欠点火候,打回来的山鸡兔子都是老弱病残,咋吃都不香。正月十五刚过,她还想给自己开荤解馋。结果收来的兔子山鸡全是邦邦硬的骨头,李大娘瞧着就没胃口。想起尹辞的手艺,她只觉得烤馍片有些干巴巴没味儿。
唉,尹辞那臭小子不亲人。他几年前跟那狐仙下山,之后连个信儿都没的,也不知是不是被那狐仙吃掉了。
当初她是不是不该由着他走?狐仙这东西邪性得很,话本上讲过,它们吃人都不吐骨头。
李大娘越想越觉得可能,她连馍片都吃不下了。这东西沾了赤红辣酱,嚼着嘎吱嘎吱响,她总觉得它们变得血呼刺啦的。
下次再瞧见狐狸,她绝对要弄点兽药把它药去,拿它的皮毛换点金锞子!上回……上回是她被狐狸精的长相迷了心智,可不能作数。
李大娘正摩拳擦掌,前厅传来吱呀一声。
两个人影并肩进门,火光摇晃,照亮了两人脸孔。李大娘倒吸一口冷气,嗖地从椅子上站起:“狐、狐仙……狐狸精!”
那个拿着药到病除旗的,可不就是几年前的狐狸精?多年不见,这厮面色红润,头发油光水滑,肯定又吃了不少人。枯山本就没几个青壮,这厮吃一个不够,还领着同类来聚餐了!
它这同类也生得不似凡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俩妖怪还各自提了花灯,不知在作什么邪法。
李大娘直起腰,一只手拎起铁火棍。结果棍子到手,她又犯起琢磨。这俩狐狸要是被铁棍破了相,毛皮会不会不好卖?李大娘惦记着梦中的上好毛皮,竟拿着铁棍发起呆来。
时敬之:“……”
时敬之:“您老还记得我啊。”
李大娘盯着时敬之的腰部,目光一个劲儿朝后转,试图找到狐狸尾巴:“那可不。”
这老太太看人眼神不太对劲,但时掌门不怎么想深究。他谨慎地挪挪步子,把手中花灯藏去更安全的地方。
这可是他们在弈都买的好花灯,子逐亲自给他挑的样儿。时敬之以内力护着,硬是在暴风雪里提了一路,就差嘚瑟给路边野狗看了。这会儿要给老太太一棍子戳烂,他哭都没处哭。
尹辞看够了戏,特地清清嗓子,以“猎户尹辞”的声音开口道:“大娘,是我。”
李大娘皱纹一聚,眼睛一瞪,嗓门霎时尖细几倍:“好啊,就是你这畜生吃了我家小子,连声儿都学上了!呔,吃我一棍!”
这一棍子戳得神勇无比,尹辞吃了一惊,一个漂亮的旋身躲过。Χiυmъ.cοΜ
李大娘:“你躲什么,躲什么?果然是狐狸,臭小子哪有这身手!”
尹辞:“……”他现在肉眼凡胎,那铁棍一端可是烧红的,能不躲么!眼看老人家面色通红,怒气四溢。他率先上前一步,一把夺下那铁棍,在李大娘掌心里塞了颗小金珠。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大娘活像被点了穴,当即僵硬半晌。等回过神,她把金珠子往怀里一揣,语气都文雅了几分:“两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活像她不认识那地上的铁棍似的。
时敬之叹为观止,险些当场喝彩。尹辞哭笑不得,又唤了李大娘一声:“大娘,真的是我。”
李大娘收了金子,不好发作。老人一双眼把尹辞从头刺到脚,又从脚刺到头,满脸写着不信。尹辞也没含糊,直接提了山鸡开始做汤,连李大娘藏的酱都翻了出来,整个过程熟练无比。
一碗金灿灿的鸡汤上桌,李大娘最后的疑虑也没了:“小兔崽子,你咋长成这样?俩眼都不是先前的色了!”
这其中牵扯甚多,难以一句话说清。结果尹辞没来得及张嘴,便被时敬之一句话堵了回去:“他拜我为师,我带他修行呢。老人家,我给他作了法,这叫脱胎换骨。”
时掌门眉眼弯弯,满脸真挚。老太太一直很吃这一套,当即大呼神奇。
尹辞压低声音:“……你当狐狸精当上瘾了?”
时敬之直呼冤枉:“我说的哪句不真?”
尹辞细思一番,无话可说。
李大娘则豁然开朗对嘛,狐仙就是狐仙,都是有修炼法门的。尹娃子还活着就好,她一勺勺飞快喝汤,那点气儿早就扔到九霄云外:“好得很好得很,我给你俩备两间上好客房。小兔崽子,你还泡澡是不?”
“一间。”时敬之大大咧咧道,“浴桶要最大号的。”
李大娘的勺子停住了,目光里再次浮出狐疑。
时敬之:“我们妖仙就这样,收徒便是选道侣。我们亲都成了,我与我道侣住一间,天经地义。”
李大娘咯了一声,被鸡汤呛了正着。
老人咳嗽半天,下意识想出声阻止。结果想这狐仙又给作法又给修行,尹辞精气神俱是好了不少,她又不太好开这个口。老太太愣了会儿,一点点把鸡汤喝干,随后大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小娃娃,我是不懂咯。你待他好就成,我个外人也没啥可说。”
这狐狸,准是瞧上了尹辞的手艺。要不是这样,当初冰天雪地,他何必特地来拐个普通猎户呢?
李大娘的儿女本就不怎么回来,一个刚回来的尹辞也……也给妖怪掳了。李大娘一阵心酸,她突然放下碗,在放钱的柜子里翻箱倒柜起来。
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她翻出一本明显上了年头的书。李大娘小心翼翼地捧着它,长吁短叹地挪到尹辞跟前:“咱俩也缘分一场,这是我儿花重金求来的修仙秘籍,你且拿去吧。”
尹辞看清书皮上的字,眼皮当即跳了跳。
……这年头,哪个不长脑子的“仙人”会把“修仙秘籍”直接当书名?何况那籍字还写成了“藉”。老人那儿子不知买了什么书,看准老太太不识字,搁这可劲儿糊弄呢。
然而李大娘虽说泼辣贪财,到底是个好义之人。这世上人来人往,论年龄,她只算尹辞的小辈。论情义,她或许是他最接近亲人的人。无论是出于寂寞还是淳朴,她对“猎户尹辞”的照料从未短过半分。
尹辞双手接过旧书,刻意让表情显得凝重些:“多谢大娘。”
养不熟的小兔崽子终于多了人味儿,李大娘老怀甚慰。她美滋滋地烧水备房,没再插嘴两人的事。至于那本书,尹辞暂教时敬之收着,继续去灶台忙活时某人热爱攒小物件儿,身上常备各式包袱,啥也舍不得丢。
深夜。
李大娘啃了大半个月的馒头白菜,这会儿可逮着个尹辞,硬是教他做了一桌好菜。老人吃得恍恍惚惚,不便动弹,自个儿先去里间睡了。时敬之则拉着尹辞入了浴桶,两人惬意地没在热水之中。
不知是不是看走眼,水汽氤氲中,尹辞总觉得时敬之比先前红了两分。
“水烫了?”尹辞关切道,“不必忍着,我能以内力凉下些许。”
时敬之手上玩水,眼神有点飘:“你可看了那书?”
尹辞:“当即就给你了,之后满手血油,碰也没法碰。怎么,那书有问题?”
难不成还真是什么术法奇本?
“也、也不算有问题,上面讲了双修之法,香艳……咳,相当实用。为师觉得可行,你可否愿意同我一试?”
……哦,怪不得李大娘儿子要满口扯谎,敢情买的烂俗话本。尹辞面无表情地想着,捏了捏时敬之的耳根。后者本来就被热气蒸得发红,这会儿更是成了锅里的螃蟹。
“正好,我不看了。”尹辞水淋淋贴过去,轻声耳语道。“徒儿不想看字,你既收了我为徒,得以身作则细细教导才成。”
他的指尖慢慢滑下,水珠滑过皮肤,分而又合。
“说回来,我可是狐仙收的徒弟。师父说的话,当徒弟的怎能不听?无论你教什么,我都会照单全收”
水汽飘荡,火光摇曳。橘红火光刷上白皙皮肤,水渍星星点点,暧昧非常。
欲子怎耐得这等折磨,当即实践起来书中所述,捉住尹辞深吻起来。几粒火星随他的动作溅出,在水中砸出一片嗤嗤声响。
两人缠绵数年,尹辞早就受得欲子的力道。他原本慵懒无比,时不时反过来撩拨一番,笑看对方失控急喘。谁料这修仙秘藉不知何人所写,路数着实有点野。最初他大大咧咧拥着时敬之,半个时辰过去,尹魔头要双手撑住桶沿,才能留住脑内一点清明。
对方灼热的吐息打在脊背,脑髓仿佛熔成蜜浆。水温非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了不少。水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底温温痒痒。
眼看又是一夜抵死缠绵。
窗外北风呼啸,雪落不止,山路给埋得一干二净。一头鹿踩着雪壳,自客栈后方走过。客栈只有一扇窗户还亮着,在这漆黑雪夜中分外扎眼。
从窗口缝隙看去,两盏花灯紧挨在窗前,燃得正亮。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接下来会有番外,未必日更。期间可能会有修文改错字,大家无视“有修改”就好。
感觉这个字数比较舒适,以后我可能就6080w这个区间了!希望不是个flag。
这本收尾卷的时候因为忙着面试,出现了更新不稳定的状况,十分抱歉otz感谢大家的包容!
已完结了西幻题材迷途、末日题材末日快乐、废土题材禁止存档,大家可以去作者专栏看一看xd
顺便也点一下下专栏里的收藏此作者嘛
下一本凶人恶煞暂定今年开,具体什么时候开还看工作状况:з」
惯例预收文案:
殷刃,千年难遇的天生邪物。他挑了个凶日,快乐地撕毁封印。所到之处,护身符啪地碎裂,石敢当登时爆开,厉鬼缩成一团,连僵尸都吓软了腿。
活人稍有灵感,近他三尺之内便会全身不适。殷刃四处闲逛,好不自在。
钟成说皱起眉:这人怎么总在案发现场附近晃悠,我去探探。
然后顺手把殷刃提溜走了。
殷刃:;w;!
无神论者攻凶煞之主受
微灵异刑侦,无神论老哥碰上至阴至煞的怪物,合作愉快的破案故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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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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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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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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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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