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送神>第 133 章 傩面
  “不要追。”时敬之低声道。

  他不再死攥尹辞手腕,而是手掌下移,掌心覆上尹辞的手背。两人挨得近,只是一两个动作,又带起了浓重的血腥。

  时敬之没有多话,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瞧着尹辞被人切还切得这样开心的,时掌门怕不是普天下头一个。

  尹辞冷静下来,霎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面对这人的事,自己似乎做不到先前那般冷静。诸多光阴磨出的沉稳与理性,居然抵不过刹那间加重的血腥之气。不过万一的变数,搁在此人身上,也能教他乱了方寸

  那一瞬,自己无疑启动了挡灾符。

  由于是诅咒法器修改而成的,挡灾符的设计相当简单。妖皮之上存了个薄弱孔洞,就算没有内力,拿根树枝戳穿也能发动。尹辞虽说没有内力,剑气控制出神入化,不可能失误。

  挡灾符运作期间,被“挡灾”的人一切伤口都会转移。此时此刻,那道艳红的口子却仍留在时敬之颈子上,持续不断地渗血。

  “……你知道了。”

  自己没有失误,陈千帆的符咒也不可能是次品。那么仅剩的可能时敬之察觉到了身上的挡灾符,提前做过手脚。

  时敬之没有直接回答,他龇牙咧嘴地摸了会儿颈子上的伤口:“这高低要留疤,到时喜服得专门改改。”

  尹辞:“……”

  时敬之:“衣服都弄脏了。子逐,帮我取银针与蚕丝线来,我得把这伤口缝上。”

  尹辞终究叹了口气:“敬之,我不该瞒你。”

  时敬之猛地抬头,一下子扯到了伤口,疼得吭哧了半天。可这半点没冲淡时掌门脸上的喜色:“再说一遍。”

  “我不该瞒你,对不住。”

  “不是这个。”时敬之捂着脖子,“我晓得你的念头,也不怪你。来,再叫叫我的名。”

  尹辞的情绪给此人搅得混乱不堪,他一面气时敬之糟践自己,一面又觉得自己这是百步怒五十步。这滋味当真是酸甜苦辣纠集成团,复杂至极、又细微无比。

  如今回想,这小子旁敲侧击了他许多次。而自己到底还是端着点长辈架子,始终没有坦率承认。

  “再叫叫我。”时敬之趁热打铁。

  这小子就知道乘虚而入,自己早就该晓得。尹辞从药箱里翻出银针蚕丝,搁好热水白酒:“行了,还是我来吧。”

  时敬之假装没听见。

  “敬之。”尹辞无奈地穿针引线。

  时掌门心满意足:“嗯,你缝。你给我那锦囊的时候,还把我当小辈看吧?这事儿真不好说提,一个不对,就弄得和挟恩图报似的。”

  他说着说着,慢慢侧过面颊,蹭了蹭尹辞没拿针的手。

  “再说一见你,我就不晓得怎么说话了。这事本就凭空说不清,我不想你厌烦我。”

  尹辞又心疼又好笑:“所以你就引我先出手?”

  “是。不过我也不想拿性命开玩笑,刚好长乐派撞上来,就顺手一用了。这样我的重病也更可信,一举两得。”

  蚕丝线上浸过麻药,缝起来不痛。时敬之甚至就着姿势之便,探头啄吻了下尹辞的前额。

  “我确实没想到,子逐会露出那般惊慌的表情……是我不好。”

  可惜时掌门的语气满足大于歉意,眼中嘚瑟之意藏都藏不住。尹辞一句“为何不直说”卡在喉咙里,又被咽了回去。百步怒五十步的场景再现,他怀疑这小子事先算过,精准地按死了他每一簇心头火。

  ……不过想要彻底拿捏他,这小子还是嫌嫩。

  尹辞忍住扯他耳朵的冲动,手上缝合的动作又轻了几分。正当时敬之放松到不能再放松时,尹魔头眼神一斜,清了清嗓子

  “下回我定然会与你商量。”

  时敬之瞬时动作一僵,整个人有点恍惚了:“下回?”

  “嗯,下回。”尹辞洗净手上的血,“当初我将此物赠与你时,确实把你当做命薄如纸的小辈看待。横竖我死不得,为你挡一挡也并无不可。”

  时敬之摸着脖子上的伤口,无言地盯着尹辞。尹辞取下身上的平安锦囊,郑重地搁在时敬之面前。

  “如今我把它再送给你,并非出于长辈之心。”

  尹辞沉声道,言语中不见丝毫忸怩。

  “时敬之,你是我最为珍重的人,我不想失了你。这道挡灾符,还请你务必继续携带。”

  时敬之被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眶微微发红:“你……”

  “况且此物罕见,若用得对了,能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尹辞故意板着脸继续。“就这样放弃,实在可惜。”

  “……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儿!”时敬之痛心疾首。

  但他胸口的挡灾符陡然轻了几分,从今往后,它不再是一套“自我牺牲”的铠甲,而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秘密武器。

  时敬之看了会儿面前的人,忍不住又吻了下对方的眉心。

  “我尽量不用它。若要用,也一定会用在你我二人之事上。”他额头抵上尹辞的额头,“子逐,你今日愿和盘托出,我开心得很。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你一件秘密”

  时敬之嚅动嘴唇,轻声说了些什么。

  尹辞听着听着,脸越来越僵,仅剩的愧疚眨眼间一干二净。听到最后,尹辞一个后仰,随即毫不犹豫地伸手,两根指头将时掌门按上木椅靠背。

  “好,好得很。”尹辞脸上一片阴云密布,“师尊真真是算无遗策。”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时敬之分外真诚地说道,“我不想瞒你,不妨一起说开。”

  想到刚才听到的计划,尹辞又有点手痒了。然而时敬之一脸真挚,抬眼瞧向自家徒弟,满脸写着“我知道你心疼我”。

  可怜尹辞不死不灭,若是他这身子骨再散些,这回八成要憋出内伤。时敬之的计划在前,他也确实没有更妥帖的方法。

  “算了,确实是上策。”尹辞憋了半天,最后只好吐出一句。“你有伤在身,今晚只有菜粥。”

  时敬之凝固在木椅上,险些呜咽出声。

  “子逐”

  可惜除了铁石心肠的尹魔头,没人听到时掌门的悲鸣。

  次日,长乐派徐掌门早就跑得无影无踪,尹辞不战而胜。曲断云没有让看客们失望,干脆利落地击败了林震。而施仲雨对林巽,闫清对太衡周长老两场,则激烈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施仲雨与林巽之战,定在未时。施仲雨虽然失了好剑,青女剑法还留着,人也成名已久。对手是名不见经传的九天会,林巽此人更是无人知晓。哪怕他是个剑走偏锋的奇才,也不会是施仲雨的对手。xiumb.com

  施仲雨今日终于改换了打扮,她脱下那身粗糙丑陋的沙匪装,穿回了板正的细布劲装。一头长发也束得用心,甚至加了根雅致的珍珠发簪。

  众人又瞧到昔日青女剑施仲雨的影子,不禁啧啧有声。施仲雨目不斜视,利落地踏上石台,冲林巽行了个礼。

  林巽面无表情地回礼。他面相寡淡平凡,手上也提了把长剑,一双眸子略嫌空洞。

  “武德在心,点到为止。”金玉帮帮主高喝,“起!”

  施仲雨率先出手,剑身瞬起青色阴火。可惜她这把剑料子一般,青火烧灼之下,已显出脆弱之态。施仲雨不慌不忙,一道青光直取林巽面门。比起众人所见过的青女剑,这会儿的剑式少了些许率直,却沉稳了几个倍数。

  施仲雨为女子,体轻灵活。她步法轻盈,影子似的在林巽周围绕着,人与剑时近时远。青光如巨蛇,在林巽身周游走不休。众人间滚过一阵惊呼

  这招式甚是难缠,无论眼拙还是分心,只要判错距离,必定会被施仲雨紧咬破绽,落于下风。施仲雨的风格一向温柔,懂得循序渐进。这回却直奔主题,上来便用了狠招。

  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太衡大师姐”受了什么刺激。

  林巽并未瑟缩。他木木地立了会儿,骤然振剑而起,身周翻出此起彼伏的剑花。剑花一阵翻滚,只听叮叮当当一片连绵脆声,他竟接下了施仲雨的这一手“青蛇练”。

  施仲雨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她躲过林巽的繁杂剑花,身子一拧,反手挑向林巽拿剑的手腕。

  她的剑被青火所烤,这一下带起不少灼热钢渣。钢渣随着她的剑意四溅,成了绝好的干扰武器。林巽手臂上登时多了十数道浅伤,他注意力一分,剑路登时被搅得东倒西歪,当即散了开来。

  然而林巽脸上仍没有什么表情,他索性放弃防守,与施仲雨贴身缠斗。一时火光剑影齐飞,无数道剑气鞭子般抽向石台,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

  那林巽高高瘦瘦,却像没什么重量似的。他与施仲雨仿佛两道交缠的疾风,渐渐连影子都看不清了。一时间台下叫好声轰然雷动,只有尹辞微微皱眉,面露沉思之色。

  这两道风在偌大的擂台上卷了好几番,终于慢了下来,又叫人看得清动作了。施仲雨微微喘息,剑上多了不少豁口,好在青火熊熊,并无熄灭之态。林巽照旧挂着清水挂面脸,只是招式愈发大开大合,一股子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味道。

  那人仿佛不知疲惫,越战越勇。施仲雨且战且退,努力在疾风骤雨似的攻击里温养气力。可惜对方丝毫不知战斗节奏为何物,竭尽全力进攻。施仲雨被逼到视野不清的一处边角,眼看退无可退,两人的激斗又快了起来。

  此处离观战的众人较远,阵地相对固定。施仲雨有更多机会观察这位敌手

  有诈。

  林巽动作怪异,不像江湖上常见的路数。他们速度极快,这人的呼吸却分毫不乱,稳如木石。转而迎光之时,她能在此人眼瞳中瞧见一点翠玉似的碧色。

  她就知道,引仙会不可能作壁上观。什么狗屁九天会,不过是插手大会的踏脚石罢了。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那林巽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嘴角上提,露出个僵硬到有些瘆人的微笑。

  那微笑如同春日飞絮,来得快,散得也快。施仲雨剑断了一小截,刚要抽身换位,林巽突然欺身而上,直直撞上她燃着青火的残剑。

  “哎!!!”

  台下一声响亮的惊叫。

  擂台之上,林巽的动作彻底定住,仿佛被谁点了周身大穴似的。他的背心渐渐沁出一捧暗红,那红意慢条斯理地扩大,终是浸透了林巽的后背。

  下一刻,林巽破布袋似的倒在地上,那双黯淡的长眼还睁着。他的长剑叮当坠地,滑出两三步远。

  林巽倒下后,身形稍矮的施仲雨才露出身形。这回面无表情的人成了施仲雨她提着烧得只剩大半的剑,脸上并无惊惧懊悔之意。

  知行和尚坐在上座,见此情景,不由地双手合十,低声念起佛经。他身边的两位苦行武僧一动不动,俱是垂头不语。台下不远处,那两个支着摊子的郎中还想挨近,被施仲雨一个手势拦在台下

  “不用救,他死了。”她语气平静。

  台下江湖人议论纷纷,熟识施仲雨的金岚更是震惊无比。战到忘我,以至于重伤或杀死对手,此前并非没有先例。可施仲雨这副模样,莫说悔意,就连半点愧疚之情都不见。

  金岚心中,施仲雨几近于太衡之魂,断然不会有这等表现。莫非她被人夺舍,亦或是中了术法?

  谁想,施仲雨看也没看他,只是一双眼刺向上座之上的曲断云。

  “害人性命,出局!”金玉帮帮主以丝帕擦汗,声音有些哆嗦。“须、须得严加看管,会后送官!”

  施仲雨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她只是扭头环顾四周,像是要把一切刻在眼里似的。随后她冲台下的林震行了一礼,没有半点逃离的意思。

  直到施仲雨被太衡押走,血迹清洗干净,台下的嗡嗡声仍没有散净。尹辞看向时敬之时敬之微垂着头,脸上仍是一片平静。

  然而窥视枯山派的大有人在。

  “事发突然,就你派神色不动。怪不得她为你们说话,枯山邪魔歪道,莫不是以邪法惑了她去!”

  接下来上台的是太衡周长老,他还没等胖帮主喊“起”,便厉声冲闫清喝道。

  闫清带着傩面,缄口不言。

  “连下人都戴着面具,净搞些神神叨叨的手段。遮面也没用,苦主都在,这回你们跑不掉了。”

  周长老白胡子气得要炸起来,不过瞧他的口气,像是真心实意为施仲雨担忧。闫清这回没丢剑,他规规矩矩执剑而立,依旧保持沉默。

  胖帮主汗透了一张丝帕,这才见缝插针道:“起!”

  看这状况,吆喝武德在心估计也没什么用了。

  果然,周长老大喝一声,瞬时冲向闫清。此人在太衡德高望重,峰回掌法炉火纯青,叫人望而生畏。若不是周长老年老体衰,气力不如年轻人,他甚至能与曲断云一战。

  在如此前辈面前,闫清并未托大这回要扔了剑,他未必能踹中对方。万一失了武器,这局面可就没法收拾了。

  闫清谨慎地调整位置,可惜面对周长老这等高手,傩面实在碍事。为了遮住那双鬼眼,傩面的孔洞不算太大,他的视野实在嫌小。

  周长老经验丰富,一眼就看穿了傩面弊端。他专挑闫清的目光死角,峰回掌气力十足,带起一串串破空之声。闫清左支右绌,只能以慈悲剑强守,饶是如此,周长老的掌法仍有隔山打牛之能。

  慈悲剑不是吊影剑,隔不断内力。巨浪似的内力透过剑身震来,闫清一时连剑柄都握不牢实。

  台下没几声叫好。

  台下众人还沉浸在太衡施仲雨当众杀人的震撼里,再者,这场比试本就没什么悬念。虽说视肉之乱震荡武林,可枯山派下人都能打到八人之中,名门正派已经丢足了人。

  这会儿局势摆在那里,别说慈悲剑遮不住闫清整个人,就算他拿个乌龟壳子上台,周长老也能用内力把他震伤。除非他能扭转局势,破此僵局可一个扔了一路剑的人,能有什么破局之力?

  “小贼,吃我一掌!”见闫清狼狈防守,周长老打得不尽兴,掌法又凌厉几分。

  这一掌用足了气力,连周遭空气都荡出一圈气波。闫清将剑刺进石台之中,这才稳住身形,没被掌风击飞。

  闫清双手紧握剑柄,吐出一小口血来。

  周长老不是普通高手。此人气势排山倒海,一掌更比一掌有力,能够拆招的时间极短。他的实力与陵教柴衅相若,然而对战柴衅之时,他身边尚有个阎争协同。那会儿柴衅也胜券在握,这才掉以轻心。

  然而周长老离“掉以轻心”差不多十万八千里,老人正在气头上,看着恨不得把他塞进蒜臼子捣烂,绝对做不出轻敌之事。

  “怎么不丢剑了?”见闫清还不动手,周长老怒道。“连正面应对都不会,窝囊不窝囊?”

  “算了。”

  闫清抹抹嘴边的血,终是开了口。

  “前辈功力深厚,晚辈若是不全力应对,与怠慢无异。”

  “这还差不……”周长老一句话说了大半,整个人呆立在了台上。

  只听“喀哒”一声轻响,闫清的木制傩面落了地。午后阳光正盛,灿光之下,闫清那双鬼眼犹如烧得正盛的炭火,红得刺目。

  台下登时鸦雀无声。

  金岚大惊,他下意识叫了声“闫清”,随后又觉得不对,慌忙捂上嘴巴。可惜已经晚了旁人听不明白,周长老可是一清二楚。

  “我派有个瞎子下人死在鬼墓,那人也叫闫清。”周长老声音极低,一字一顿道。“我原以为是同名同姓,没想到啊,没想到……阎家血脉,竟敢潜藏在我太衡之中!”

  随后他将双手一收,朗声道:“今日算你运气好。帮主,此人没资格站在台上,速速将他带下去!”

  闫清执剑而立,一双鬼眼定定望着周长老,其中满是坦然。听到周长老的话语,他一步也没有动弹,反而露出些许笑意。

  状况还能更古怪些吗?胖帮主的汗是擦不完了,他好一会儿才回了魂儿。

  “这……这……”

  周长老:“怎么?”

  “若说资格,武林大会只限了名门正派和通过问罪镜两个条件。枯山派未被定罪,尚算作名门正派,此人也过了问罪镜……就、就算他是魔头血脉,光看规则……”

  金玉帮帮主咽了口唾沫。

  “光看规则,此人确有资格。”

  状况太过离奇,台下一片哗然。

  武林大会不是年年举办,但百年来,确实未曾有阎家后嗣踏上石台这大会可是要考虑“服众”的,光是看那双鬼眼,别说服众,引发众怒还差不多。此次大会恰逢太衡主导,此人就这样当众暴露身份,是嫌自个儿命太长吗?

  作为此刻的焦点,闫清沉稳依旧。

  他一眼都没看台下众人,也没去倾听惊呼或谩骂。

  “前辈,你我可以继续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变成双更永动机了。

  虽然改个时间好像ok……算了明天继续双更分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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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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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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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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