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世间,时敬之鲜少与人共情。他人的喜怒哀乐都像隔着一层纱,来来往往,他看不真切。心中不知春,他又向来走马观花,只见人欲,喜怒哀乐都到不了眼底。
然而在这一刻,他的壳子被面前的景象剥下,生出几分切肤之痛。
易地而处,自己会不会留下?尹辞呢?
尘缘羁绊,是如此伤人的东西吗?
心魔幻境中的苏肆哭得太过痛苦,时敬之不知他是哭父母的欺骗,还是隐隐预感到了自己究竟放弃了什么。
“他从未跟我说过……当初让我藏好,他再跟太衡走不好么。”闫清声音有点抖,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时敬之沉默良久:“他哪怕几日后跟太衡走,你活得下来?……他舍得了唯一的玩伴,舍不了唯一的亲人吧。”
天地之间,只有那么一个人会跌跌撞撞追着马车,对他说那不是好地方,你不要去。
短短一个日升日落,苏肆多了一个亲人,也只剩这唯一一个亲人了。
黑蛇停在半空,蛇头微微垂下。它的杀气弱了几分,状态有点恍惚。
闫清努力朝它的方向挪了挪,声音愈发苦涩:“可是我宁愿死,也不想当他的心魔。”
时敬之旗子一横,挡住闫清。这回他没有刻意作势,举手投足间也生出几分掌门气势:“好不容易稳下来,你先别动……他的心魔未必是你。”
两人心魔相缠,场景再次变化。
苏肆长高了些,闫清双颊也添了肉,有了点健康清爽的模样。两人衣着简陋却干净,似乎不在村子里。此刻四下昏暗,俨然是一个夜晚。
今天谭叔夸了我的手艺。苏肆卷起袖子,炫耀自己的细胳膊。他说等我再大点,就正式收我当徒弟。不过我才不要学杀猪,将来我当了大侠,大家脸上都有光。
闫清一张脸稚气未脱,眉间却仿佛要起皱纹:你先脱了罩衣,我和今天的衣服一起泡上。待会儿谭家奶奶要睡,我得去给她洗脚换衣……谭叔才收了咱们半年,好心让咱们住他家里,你还是收敛些吧。
苏肆嘿嘿一笑:你不懂,我可是能进太衡的大人才。
人家说练武越早越好。你要真想去,我们明天就可以往弈都走,去太衡看看。闫清犹豫了会儿,语气认真。
他们到处追杀阎家人,真要进了太衡,你不得天天装瞎子?再说,万一你进不去,我总不能把你丢在外头。现在咱们还小,等几年也不打紧至少等你不是这么小不丁点,能养活自己再说。
两人同龄,然而闫清长期营养不良,和苏肆一比,他完全还是六七岁的稚童模样。被苏肆戳到痛处,闫清气得直喷气:我下个月就十一岁了!等我长大了,绝对比你高。
他想了想,又找到了绝佳的报复方式:阿四,今天的书背了吗?将来要当大侠,不识字可不行。
苏肆霎时吱哇乱叫:哎哟喂小祖宗,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跟老酸儒似的?
时敬之瞬间反应过来十一岁,那就是十年前了。
按闫清的说法,闫清父亲死后,两人相约逃出村子。眼下正是相依为命几年后,两人彻底失散的那一年。
见闫清板着脸拿出书本,苏肆头大如斗。他转转眼睛,捉紧外套:我今晚还得出去,镇北边有个集,热闹得很。
闫清脸色变了变:你早上答应过我,今晚不出门。
你玩的那些杏核?三子诶,平时也就算了,今晚是正事,就甭管凶不凶吉不吉的了。
苏肆把玩着钱袋,故意让里面的铜币叮当作响:集上的东西又多又便宜,我给你买糖吃。
别去,要不带我一起去。
你要走了,谁照顾谭奶奶?她老人家不高兴,谭叔也得生气,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苏肆一通威逼利诱,闫清还是不买账,把苏肆的衣角攥得死紧:你答应过我不出门的,我感觉很不好,真的。
早知道就不让你装瞎子出去玩了,改天见着那教你算命的老和尚,我绝对要打他一顿。苏肆咬牙切齿,行了行了,就几个杏核,糊弄人的小把戏而已,看把你吓的。
苏肆把闫清的手指小心掰开:我去去就回。快过年了,附近啥都贵,好不容易赶上一个集……
闫清抿着嘴,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彼时苏肆比闫清高一个头,闫清被对方目光压得死紧。在苏肆轻松的目光下,闫清的表情从坚定转为犹疑,最后变成“这是不是无理取闹”的不自信。
苏肆使劲揉了把他的脑袋,趁热打铁:别闹了,乖,不然我要生气了。
闫清皱起脸,终于犹犹豫豫地放了手:那、那你早点回来。
苏肆出门后,闫清呆呆地望向自己的手,慢慢咬住嘴唇。
他飞快伺候老人洗漱入睡,随后便坐上门槛,忐忑地等待苏肆回家。夜色逐渐暗沉,闫清在门槛上一动不动。他紧紧盯着院子大门,把那几颗杏核攥得死紧,细瘦的拳头有些发白。
就在这时,时敬之身边的成年闫清抖了一下,肉镣上的眼球疯狂旋转。时敬之微微皱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日,苏肆终究没回来。
闫清眼泪汪汪地等了一宿,等到天亮了,他在镇子附近一遍又一遍寻找,始终一无所获。怕苏肆找不到自己,他又乖乖回到谭家等待。
可惜没了苏肆这个天生神力的帮手,谭屠户不愿单养一个“瞎了眼”的小厮。没过多久,闫清被扫地出门。
他拎着行李发了很久的呆,最终转过身,独自向太衡的方向前进。
另一边,苏肆的心魔补全了闫清记忆的空白
那一夜,苏肆掏出大半积蓄,在集市上买了个简陋的长命锁。他特地让商人用红纸封好,珍惜地揣进怀里。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牛车驴车挤成一堆,商人们抱着货物,彼此拥挤践踏。人们高声尖叫,火光映红了夜色。
赤勾教和陵教在附近起了冲突,两伙人缠斗不休,一路波及到了集市。
苏肆到底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没有大人做倚靠,被混乱的人流撞了个七荤八素,差点一头栽进刀光剑影。
最终赤勾教占了上风,将陵教教徒杀了个干净。打扫战场时,其中一人咦了一声,从尸体堆里拎起昏头昏脑的苏肆:“这小子面相正,体格也不错,是块杀人的好材料。”
苏肆衣着粗陋,又在泥里血里滚过一遭,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很是方便下手。
被人一拎,苏肆恢复意识,登时努力挣扎起来。可惜赤勾教不比太衡,哪会讲道理那人一掌下去,苏肆再睁眼时,已经被带远了不知多少里路。
周遭景物越来越暗,逐渐失去条理。惨象四起,无数面孔或讥讽或痛苦。颜色混作血淋淋的一团,各类事物扭成在一起,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老人面孔。
老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压迫感令人窒息。
黑蛇垂下脑袋,瑟缩成一团。
时敬之认得那张脸,那是乌血婆的脸孔。在这失控的心魔之中,乌血婆的声音依旧喑哑难听:老身从未看错过人。你这性子,天生就该入我神教。你愿意跑便跑,逃得掉算你的本事……
心魔景越发扭曲,几乎到了崩溃边缘。四处画面疯狂轮换,越来越难看清
苏肆真的逃了,他苦练武功,一次又一次破开守卫,逃去江湖最肮脏阴暗的角落。
可是作为第一魔教,赤勾教也不是吃素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苏肆每次逃不了两三个月,便会被再次抓回来。乌血婆并不在意他的忤逆,就她看来,这似乎是某种颇具成效的训练手段。
抓了又逃,逃走再抓。苏肆这一逃就是十年,从未停止。
这么多年,江湖的腌臜角落,你还没看够么?你那不知死活的朋友,还有那所谓的太衡梦,快成魔障了……罢了,你若轻易放弃,也不配这个位置……
小子,你是老身亲自挑选的少教主。总有一天,你会自愿回来……
听清这句话,闫清整个人呆在原地。他的心魔彻底被压下,苏肆那边的黑暗铺天盖地而来。
即将崩溃的心魔景中,乌血婆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如同头顶雷鸣、山岳崩倾。
世上根本没有天理轮回,终归是善无善报、恶无恶报。举头三尺无鬼神,肆意妄为便好,你应当比谁都明白……
人心是会留疤的。世间种种险恶,但凡亲身滚过一遭,那些碎掉的天真与期待,便再也拼不起来了。
十年光景,足以将一个人碾成齑粉。
而世间名门正派,凭的大多是那一腔热血、一颗未见裂痕的拳拳真心。无论苏肆如何年轻,他见识过太多恶意,骨子里沾了不可控的阴暗猜忌,注定再与太衡无缘。
黑蛇长嘶一声,两行血泪蜿蜒而下。它突然发疯似的朝乱石摔去,像是想要借势削掉身上的鳞片。可惜狂乱过后,鳞片仍牢牢地长在它身上,它只得到了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时敬之不再护着闫清,他看向无数惨象拼出的巨脸,一脸空白。
痴生怨,怨憎无主,反噬本心。
苏肆的“痴”,究竟是善恶不分,还是热血已冷,却舍不下最后一点对于“天理昭昭”的妄念,不愿沉入恶道呢?
闫清双手抓入山顶泥土,山顶多碎石,他十指鲜血淋漓,脸庞有泪滑下。
肉镣终于不再攻击苏肆,它们纠结成团,向自己的主人杀气腾腾地转过头来。
上有世间万恶铸成的枯干面孔,周遭是缀满赤红鬼眼的肉镣之网,俨然一副地狱图景。地上血泪横流,一片狼藉。心魔景溃散的裂缝之中,却仍透着一丝蓝天。
干净剔透,无情至极。
时敬之双手拄着旗杆,突然有些窒息。
“你不是他的心魔,他怨的是邈邈天命。”
时敬之喃喃道,并未看向闫清。
尘世险恶难测,闫清非但不是苏肆的心魔,他更像他最后一丝天真。
“闫清,你正相反……你所愤怒的不是天道不公,而是无能为力。”
从起初到现今,明明参与了对方每一次命运转折,他却没能挽回任何东西。十年过去,尘世变迁,依稀还是旧时模样。
阎家鬼眼依旧惹人生厌,闫清自己仍是过街老鼠,只能凭借瞎子的身份苟活于世。他明明进了世上最公正的太衡,可人生仍如逆水行舟,光粉饰太平就花尽了力气。
他的怒火自十几年前燃起,从未熄灭过。经年怨愤指向自身,已成沉疴。
听到时敬之的话,闫清胡乱抹了两把泪,突然笑起来。
他踩着自己的心魔,摇摇晃晃站起身,仿佛失了痛觉。一个又一个赤红眼球在闫清脚下爆开,发出稠血似的黏腻声响。
闫清走向遍体鳞伤的黑蛇,缓缓拥住了它。
肉镣自四面八方裹来,将两者束在一起,谁也没法动弹。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物以类聚。”闫清闭上眼,拥住蛇身。“你我一样,不过是早已认命,偏偏又心有不甘……阿四,今后我会陪你的。”
他们都还活着,哪怕只是无望地挣扎,也不需要一个人继续了。
黑蛇的鳞片终于松动些许,黑鳞滑落,露出苏肆血肉模糊的上身。肉镣彻底静止,没有收回,却也不再胡乱袭击旁人。
时敬之叹了口气,缓缓收了手中旗杆。
他走近气息奄奄的两人,看向裹满鲜血,双目半阖的苏肆:“苏肆,你还能听见么?”
苏肆抬起眼,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时敬之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且问你,若你能回到最初,回到初遇施仲雨的那一刻,你会不会跟她走?”
苏肆怔了怔,随即露出一个疲惫的、近似于无的笑。
他极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时敬之静立片刻,而后向面前两人低下头,行了个郑重的礼。
“多谢两位解惑。”
远处的尹辞察觉到了不对,一个旋身接近:“嗔痴二主还没现身,你为什么要点醒他们?”
心魔既解,嗔痴俱散。没了目标,妖主会自行离去。阎不渡留的线索也会不了了之。
“因为不需要他们了。”时敬之背对着尹辞,声音有些强忍情绪的呆板。“他们本来就受伤颇重,提前歇歇也好。”
尹辞看着那背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你怎么了?”
“阿辞,我不问你的心魔。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为什么对于我没有心魔这件事,你没有吃惊?”
时敬之的声音里藏了一丝颤抖。
“你早就看出了我的状况,对不对?”
先前他还心道尹辞冷淡。如今看来,割裂于世、隔岸观火,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时敬之胸口隐隐作痛。
心魔异化,本就以心力为柴薪。闫清与苏肆早已到了强弩之末,心结一朝被点破,心魔景象即刻崩塌。浑浊的碎片飘飘摇摇,仿若一场黑色的大雪。
嗔痴二主携了阎不渡的法术,让人心境不稳。这的确是条饱含恶意的死路,可它同样能是引人顿悟的机缘。
前不久的心魔中,幼童的哭声凄厉,诀别的绝望深沉,时敬之却生出一点莫名的羡慕之意。
一瞬之间,有生以来诸般景象在他的脑中闪过。
从幼时的迷茫、讨好与戒备,到朦朦胧胧中的红叶翻飞如蝶,再到满天星斗下的发丝相缠,最后止于佛头上的欣喜与恣意。
鲜艳的漩涡之中,只有时敬之孤身一人立于正中。他对于“他人”的记忆,模糊一片。
是了,自己想要一个徒弟,感受一番尘缘羁绊。
徒弟是谁都可以。
只要目的达到了,自己的爱护、依赖和担忧,给谁都可以。
他高高在上,只想专沾那一点甜意,浅尝辄止。可惜尘缘羁绊,到底是尘缘羁绊。既不愿亲身惹尘埃,又谈什么尘缘?
入阵之后,时敬之其实隐约有所察觉。
他积攒多年的思绪,不知来处,不见出口,也从未展露人前。久而久之,他自己都无从分辨那些压抑的情绪,只当它们都是“绝望”。
苦楚懵懂混沌,本愿也渺渺茫茫,自是不会有凡俗魔障。
尹辞不显吃惊,是因为看穿了他的本质吗?对于这样的“师父”,尹辞又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另一个人的想法,原来是如此让人心神不宁的事么?
先前那些亲昵试探、提心吊胆,此时通通付诸流水,只剩难以言喻的空虚。贪主替他拂去遮眼浮云,欲求散尽,露出的只有一颗空悬的本心。
也许是时候迈出第一步了。
继续孤身一人、置身事外,到底生不了心魔,也触不到情深。
时敬之转过身来,他看向尹辞,面带笑意,眼眶却一点点红起来。
“阿辞,你继续找嗔痴二主。”他轻声说道,“现在有我在,它们不会走的。”
尹辞没有动弹。
时敬之不需要多加解释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无数惨白的荆棘自他脚下激射而出,疯狂蔓延。
无尘言要他问天问己,莫问苍生。眼下他偏要怨天怒己,爱恨嗔痴交缠,张扬地加于苍生之上。
荆棘绝望地伸展,带着不甘离世的眷恋,以及不择手段的决意。它们缠上山石,缠上摇荡的“秃枝”,缠上巨大的人头灯,仿佛要就此吞噬万物。瞬息之间,荆棘便攀上远近山峰,铺满天地,锐利的尖端直指苍穹。
在这个瞬间,时敬之那长久的防备土崩瓦解。他当着尹辞的面,将一颗心亲手砸入尘世,摔出一地平凡的委屈、不甘与解脱。
如同群山落雪。
心境不稳,嗔痴顿起,心魔即成。
时敬之握紧一根心魔荆棘,尖刺划破他的掌心,黑红的血慢慢滴落。
“快去找吧。”时敬之重复了一遍。
他面色青白,笑得很难看。声音也有些抖,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哭腔。
尹辞还是没有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贪主面前的惊鸿一瞥,眼下时敬之明明狼狈不堪,却又鲜活了几分,鲜活到尹辞不忍抛下他一人。
尹辞小心越过荆棘丛,就像眼还盲时那般,一把抓住了时敬之的手腕。
“师尊只是生了心魔,又没被心魔反噬。”
他动作坚定,声音平淡。
“若要找,一起去找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的心魔,来了!xǐυmь.℃òm
稍微小修了一下:d」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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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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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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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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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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