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唐黎来说,是毋庸描述的熟悉感,又带着点陌生。
这点陌生,归咎于所处环境,还有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看什么呢?”宋景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唐黎怕小家伙看到熟人叫嚷起来,下意识地掩住木门:“没什么,就是阮他们回来了。”
……又是阮。
宋景天拿着试管,撇了撇嘴。
唐黎背靠木门,心跳仍有些快,嘴巴也莫名地干,回到实验桌前,拿起一个杯子就要喝水。
一声‘嗳’在耳畔响起,唐黎扭过头。
小家伙已站上小马扎,夺走她手里的量杯:“我还没调好呢!”
才发现量杯里是蓝色液体的唐黎:“……”
宋景天又将半试管的碘伏倒入量杯内,用勺子搅拌:“我正在研究一款新型泻药,如果成功,我们逃跑前,可以下在他们做饭的水里。”
“就用碘伏和玻璃水?”唐黎问。
小家伙一噎,继续故弄玄乎:“等我配好你就知道了。”
唐黎却道:“估计配好也用不上了。”
宋景天不解地看她。
唐黎脑海里,还是村口那一幕,忍不住抬起手,一捋宋景天的脑袋瓜,“有人好像来救我们了。”
宋景天:“???”
唐黎又道:“就是有些意外。”
宋景天刚想问意外什么,唐黎反问他:“你说,高级政要人员因为私事出镜,回国后,会不会遭议会弹劾?”
“……”宋景天。
这种问题,是不是太为难孩子啦?
他再足智多谋,也才八岁。
想说‘你问我我问谁’,又不愿被唐黎小瞧,只能搅拌着浑浊的液体,一边准备糊弄过去:“那要看是因为什么私事。”
唐黎没再继续问。
小家伙却被勾起好奇心:“你还没讲是什么私事。”
唐黎收回了摸他头的右手:“说了你也不懂。”
宋景天:“…………”
等唐黎再去屋外,村口早就只剩守卫。
村寨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应该是她第一天去的那间吊脚屋。
虽说昆没在明面上限制她的自由,然而,除了河边,她去别的地方,多少能察觉到几道监视的目光。
她人质的身份,在村寨里不是秘密。
即使昆允许她随便出入,此刻唐黎也不敢去待客的吊脚屋。
有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迫切,是坏事的根源。
这些毒枭,可都是一言不合就拔枪的主。
一旦昆等人起疑,后果不堪设想。
唐黎不清楚村寨外围是否已有S国突击队埋伏,但她可以肯定的一点,这个村寨里,另有两百多名武装人员。
随着天色渐暗,唐黎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外面晃一圈,阮拿着一套崭新女装来了。
“村寨里来了贵客。”阮把衣服放到桌上,也开口告知:“昆想让你也去见一见。”
唐黎猜到什么,抬眸问:“是那个叫吴旌的富商?”
“是。”
阮解释:“对方很爽快,当场验了货,可以说钱货两讫,后来对方向昆打听更高纯度的货,昆不想错过这个大客户,就提到自己正找人提炼6号货,并且进展颇为顺利。”
“所以,对方是来看进度的?”
阮没否认她的说法。
要知道提炼进度,还得让砖家自己来。
昆是想让她去给买家吃定心丸。
“这个吴旌,是做国际物流起的家,在R国华人圈素有名声,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难免想插手其它买卖,最近他刚好回S国祭祖,趁着这次机会买下一批货,是准备运回R国去贩卖。”
并不是所有国家都像S国那么严厉地禁毒。
有些欧美国家,禁毒署不过是摆设。
唐黎伸手拿起一件上衣,阮忽然又嘱咐:“对方身体不太好,有结核病,也就是你们S国俗称的痨病,到时候,别离他太近。”
这也就解释了昆为何会允许一个不露脸的买家进村来。
阮拿来的,是缅国当地的服饰。
一件V领短袖上衣,外加一条特敏筒裙。
宋景天见唐黎又是换衣服又是出门,二话不说就要跟着去,理由简单粗暴——他怕黑,一个人不敢在家。
阮拎起小胖子,直接丢给自己的手下。
唐黎怕小家伙逆反,特意交待:“我去见个重要的人,很快回来。”
“很快是多快?”小家伙不太情愿。xǐυmь.℃òm
趁阮在屋外与手下说话,唐黎贴近宋景天耳朵:“要是顺利,我们就能回家了。”
小家伙扭头瞅她,将信将疑:“真的?”
唐黎郑重点头。
“那行吧。”心里再扭捏,小家伙还是放人,“见完就赶紧回来,大晚上的,可别在外面跟人瞎溜达。”
后半句话出口,下意识地扫阮一眼。
当阮有所察觉地看过来,宋景天立即收回目光。
唐黎跟着阮去吊脚屋的路上,阮毫无征兆地打破沉默:“暹国北部,仅次于暹国首都的城市,气候宜人,很合适生活,也有特别多的华裔。”
以为他在思念故乡,唐黎想到这几天阮的照顾,也配合道:“你说的是有‘北方玫瑰’之称的清府?”
阮停驻下脚步:“暹国不像S国幅员辽阔,却有它独特的魅力,如今清府的府尹素帕,便是出自李氏家族,至于李氏,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华裔大家族,二十多年前,李氏还出过一任首相。”
“只不过,”阮说到这里,望向她:“十几年前,这位首相因涉嫌受賄被查,哪怕最终证据不足,仍被罢免了职务。”
唐黎不了解它国政事,不好妄加评论。
阮却话题一转:“再过五天,昆和明要去见伊萨,到时我会跟着去,当天村寨换防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还有,就是晚上十点五十。”
说完这句,阮继续往前走。
唐黎面上无恙,内心却不复平静。
如果阮没有骗她,这就是最佳的出逃时间点。
然而,现在却出现变故。
想到在村寨做客的商人‘吴旌’,唐黎指间绕紧筒裙的系带。
吊脚屋内,可以说灯火通明。
唐黎刚到门口,听见了男人的咳嗽。
循声望去,便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倚着一把梳背椅,难以遮掩的病态,左手握着手帕抵在口罩外,后背尚在起伏,立领亚麻的白衬衫被挽起袖子,也露出了腕表和佛珠手串,是财势下的相得益彰。
而一旁的下属,早就上前为他熟练地抚背。
昆正要叫唤蓬沙去烧水,却被对方抬起的手婉拒。
“还是见人要紧。”
话音刚落,叩门声也传来。
‘吴旌’跟随昆的视线看向了门口。
唐黎站在门槛边,恰好迎上这位昆请来的华裔富商,与对方那双深邃的眼一交织,熟悉之余,心中荡起涟漪。
缅国服饰,穿在唐黎身上,别有一番风情。
犹如万花丛中飞过的一枚白蝶。
与成熟无关,却也不会显得那么稚嫩。
齐肩长发扎着低马尾,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内敛的美。
昆尚未做介绍,他的客人先开口,含笑的打趣:“你可没说,帮你提炼更高纯度货的,是一位佳人。”
佳人。
听到这个词,昆微微一愣,随即也笑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人!”
说着,再次看向唐黎,为自己解锁了老鸨这一新‘英雄’:“这是吴老板,你坐到他旁边,好好陪他说说话。”
————
阮:表妹,跟我回家吧!
唐小黎:我老公来了!
阮:……
天气影响了肌肉,这两天暂没二更,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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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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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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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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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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