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断山脉中大小势力龙蛇混杂,三品宗门与俗世城寨林立,仙俗不分,甚至有着不少没在仙道盟中登记收录在册的“野门派”混迹其中,这些大小势力间的恩怨纠葛,哪怕是自小在这片大山中摸爬滚打的人都不一定能够掰分的清楚。
诸如弱小宗门被一夜血洗、没有眼力劲站错队的城寨流匪被屠戮一空等等惨事每天都在发生,能在横断山中讨得一碗饭吃的修行人境界修为不一定高强,但一定都是最能审时度势的精明人,否则在这片人吃人、人抢人的横断山中,迟早会变成黄土下无人问津的一捧白骨。
谁能独占那道仅有百丈长宽的横断山壶口山道,谁就能把控住横断山的最大的油水命脉,高高在上的一二品宗门间的货物流通和些许补给运输有时会借道从此经过,任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妄动那可能招来灭顶之灾的龌龊心思。
只是当寻常世家或大城运输粮草货物的车队从此经过时,之前他们没能吃到肚里拿到手里的油水,就要从这些可怜人身上强取豪夺了。私立的苛捐杂税和横断山里各大势力遍布的黑店让寻常世家们苦不堪言,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更是滋长了他们的威风。
独占百丈壶口山道的三品宗门先后几经风雨更迭,最终由天傀门弟子面无表情着脚踏其他门派弟子身下足有尺深的浓厚血浆,将天傀门的牌匾挂在了壶口山道上。
只是本应该就此耀武扬威的天傀门弟子一反常态,没有继续扩大门派领土,而是纷纷深居简出了起来,却是让之前周围噤若寒蝉的大小势力不知天傀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傀门,门派大殿外。
遍植松柏的大殿外薄薄积雪覆盖,身为扫地小厮的杨开紧抓着一柄比他身形还高出一截的扫帚,仿佛正在一丝不苟的清扫殿前积雪,但他紧握扫帚仍在不停发颤的双手和他脸上惊恐神情,让此时一副本来颇显静谧的初春画卷,染上了几滴不和谐的墨汁。
杨开内心惊恐,扫帚下堆起的雪花仿佛无论如何也扫不干净,他时不时抬起头来张望四周,希望能看到往日里那些熟悉的身影,但希望却一次次落空。
与其说他的眼神中是希望,倒不如是侥幸更多些。
门主、长老们和师兄师姐们仿佛一夜间全部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从未见过的怪人,他们接手了整座天傀门,在争夺壶口山道的几家宗门的战事中大肆杀戮,几乎将周围大小势力屠戮过半,本来声名并不如何显赫的天傀门在那一日一跃成为坐拥壶口山道的横断山霸主。
他不会忘记那天夜里那群怪人们归来时的恐怖模样,他们脚下厚厚的血浆几乎染红了整座大殿,那残破斗笠下鲜红如血的双眸和惨白面庞真的是人类吗?
再后来,天傀门里几个已经疯疯癫癫的厨子们也消失了。他曾经壮着胆子去过荒废足有小半月的后厨,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他不敢进去,软了脚跟的他爬回了宿舍,他生怕进去了之后他也会像那几个厨子一样消失不见。
他浑浑噩噩的扫着积雪,浑然不知在天傀门门派各处,一具具面容惨白有着猩红双眸的傀儡在暗处紧盯着他,空无一物的下颌,猛然咧出一道直到耳根的狰狞嘴角。
天傀门已经名存实亡了。
天傀门大殿中门窗紧闭,殿中光线幽暗,几十道身着皂衣皂袍的身影盘膝而坐,乍眼看去好似修道中人,却隐隐能够看见他们身上若有若无的飘浮着无数殷红丝线,只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缕便有莫大血腥味,整座大殿中猩红血气形如实质让人作呕,但偏偏这些皂袍人影非但没有面露苦痛煎熬神色,反倒是怡然自得沉迷其中。
宽大的门主座椅上羽衣玉冠的男子面容妖冶,苍白指尖卷起殷红丝线缠绕,如瀑黑发垂在嘴角,殷红嘴唇凉薄如刀,似笑非笑的看着身前跪伏的人影。ωωω.χΙυΜЬ.Cǒm
“人,还是没抓到?”
不等那跪伏人影抬起头来,妖冶男子自嘲道:“想来是我废话了,如果人已经抓来了,你又怎会进殿就跪?”
地上五体投地的人影惊颤惶恐,元奎师兄的凉薄心性在万魔众年轻一辈中和他的修为实力一样人尽皆知,为人喜怒无常,全凭喜好行事,手段也最是冷酷无情,他若是不给出个让师兄满意的交代,今日他便无需活着踏出此殿了。
跪伏人影抬起头来,竟然是曾经与常曦一行在李家村附近山谷中交过手的罗灭,他颤声如实禀告道:“回师兄,那骑着黑豹的青云山弟子的确颇为棘手,自打他进入横断山脉后,击杀了我们不少人手,刀法极为出众,寻常金丹境根本无法近身,而且此子深谙土遁术极为滑溜,每每得手后也不乘胜追击而是立刻远遁。”
高高在上的元奎歪了歪脑袋,微眯双眼道:“是吗?毕竟是青云山的内门弟子,稍微难缠些也在情理之中。”
罗灭俯首磕头不止,不敢用灵力护体的他额头很快血肉模糊,“请师兄再给我些人手和魔傀,师弟我半个月内定然可将那青云山弟子抽骨剥皮!”
“废物东西,当年你好大喜功率人围剿青云山增援弟子,却不曾想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一路溃逃被正道修士撵如丧家犬,而后你那一组不仅属下全部阵亡,还连累了我们也被迫暴露行踪,如今你连一个区区金丹后境的青云山弟子都捉拿不住,还要你何用?!”
罗灭身旁一负手而立的阴鸷男子闻言大怒,身上元婴境的雄浑气息彰显无疑,抬起一脚踹在罗灭身上,罗灭闷哼一声,身形如破麻袋般撞在殿前大柱上,喉头一甜,胸前染红一片,战战兢兢的再不敢出声。
正当阴鸷男子准备闪身过去踏断这废物的脊梁骨时,师兄的漫不经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忽然响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赵师弟你之前负责渗透的那青云山的灵玉矿场不也出了不小的岔子吗?连两个筑基境的蝼蚁都能在你手下逃出升天,宗门处心积虑的布置和计划就此毁于一旦,那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毙了你,拿你点天灯以消师尊他老人家的怒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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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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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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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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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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