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青年只管埋头狂奔,重有千钧的步伐在山道泥浆中踩踏出极重闷响,一时盖过风雨声。
贾仁眼角猛地一跳,他不出剑?
几百步距离转瞬及至,两柄斩马重刀将方位封锁,雨幕瞬间撕裂。
褴褛青年不闪不躲,提拳在腰,飞身做踏天式,脚下泥浆蓦然炸出丈许深坑。
拳未到,劲风先至,将挥刀却斩不下的马匪吹的血肉分离,只剩森然骨架坐于马上。而后拳至,轰出了个骨灰漫天。
不等另一侧马匪惊骇出声,褴褛青年又提拳蓦然转身,臂膀甩出万斤力道,将那反应不及的马匪一臂削去大好头颅,头颅冲天而起,掉落泥泞中,被碗大的马蹄踏成稀碎。
兔起鹘落间两人已毙于马下,只剩两匹宝骏不知背上主人去了哪里,茫然的伫立在雨幕中。
居于末位的马匪心生无边惧意,这杀神般的青年仿佛是梦中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再生不出半点战意。他挥刀切去马臀上一块肉,马儿吃痛,双目通红加速狂奔,他跃身而起。
吃痛的马儿眼中再无他物,只埋头冲向褴褛青年。
褴褛青年纹丝不动,冲城锤般的马儿撞在青年胸膛上,仿佛撞在一座山上,骨骼寸断的瘆人声响在雨中传出老远。
持刀马匪心中暗喜,疯马一撞力道足有千斤,那杀人魔头不死也要重伤,提刀走去正打算割下那人脑袋回去请功,忽的脚下一颤,瓢泼大雨让他险些握不住手中刀。
褴褛青年伸手拨开身前骨骼尽碎形如肉泥的马尸,别说是塌陷进去,那健硕的胸膛上连半个印子都没有留下。
他两股战战,转身想跑,发现已经身不由己。
眼前雨珠瓢泼如帘幕,褴褛青年不作言语,只伸出两指一抬,漫天风雨似停滞一瞬,无数雨珠串联成线,汇聚成剑,眨眼间消失不见。
持刀马匪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冷,眼前视野逐渐模糊,腰身下似没了知觉,手中斩马重刀与上半身齐声断作两截跌落泥泞中,滑落的肚肠脏器染红将山道染成刺眼的鲜红。
褴褛青年摊开手掌,脚旁一柄斩马重刀自行飞与掌中,望向篝火旁的三人,浑身依旧干透。
他再度奔跑起来。
贾仁贾意两人俱已抄起兵器家伙起身,绣花姑指间七寸透骨针绣完大红牡丹最后一角,她看着将来定能够让自己嫁衣增色不少的牡丹花儿,满意笑了笑,站起身来。
身后几十号马匪从侍女肚皮上起来,上马率先冲出。
褴褛青年挥刀迎上,刀背足有一指宽的斩马重刀被他斩出月牙大小的刀气,触者当即身首分离,爆开的血雾随雨滴落在身后每一人的脸上,更显狰狞。
修行中人座下马匹非寻常江湖草莽所骑劣马,匹匹堪称少见的神骏,比起价值千金汗血宝马略有不及但也相差不远。xǐυmь.℃òm
他们知晓单枪匹马不是那小子对手,几十匹神骏排做前后两排,在大雨磅礴的泥泞山道上汇聚成一线浪潮冲锋,誓要将那人踏成肉泥!
褴褛青年身后金色虚影在雨中若影若现,双脚纷沓龙行虎步,漫天雨珠被生生震开,侧过脑袋以肩撞马。
首当其冲的马匹连同马匪应声撞碎成一摊骨茬碎肉,褴褛青年弃刀双掌合十又猛然扯开,双掌间气机涌动如匹练,左右开弓,将迎面十几骑连同后面十几骑生生拦下。
仿佛被看不见的物事挡住,座下神骏不得寸进,马匪又惊又怒持刀向褴褛青年肩头砍去,眼前猛然金光一闪,忽然有金灿翎羽割破脆弱喉咙,血如泉涌。
褴褛青年腰身微扭,继而复进,断岳截江再出手,身后盘踞的金龙虚影闪动一瞬,连同身前无数雨珠迸成剑气模样溅射八方,一直不曾言语的他目光如剑,一掌推开风雨。
“滚!”
几十骑应声爆成血雾,无一活口。
肥硕如猪的贾意眼睛被脸上肥肉压迫成两道细缝,漫天血雾遮挡了视线一瞬,让他不由得又眯了眯双眼,血雾中有银光乍现,回过神时已在眼前。
斩马重刀上剑气浓郁成实质,剐去贾意脸上几斤肥肉肥油,脸上剧痛让他睁大了双眼嚎叫出声,不等他提起屁股旁门板大小的重刀,眼前却蓦然一暗,一道褴褛身影飘身而过。
褴褛青年面无表情,身形鬼魅,翻身骑在贾意脖颈上,朝着令人作呕的肥腻脑袋,手肘轰然砸下。
被褴褛青年徒然间暴涨的速度惊的心神不定,贾仁哪还不知道这古怪小子一直都在藏拙,贾仁来不及回身提刀,便听得身后响起一阵令人齿冷的骨碎声响。
贾意的脑袋连同脖颈被生生砸进了腹腔中,他双手茫然的摸向自己脑袋却什么也没摸着,像是急了,踉跄着走出几步,生机消散殆尽,几百斤重的身子轰然倒塌。
贾意双眼通红,灵力灌注刀中升起尺许刀芒,跃身而起朝着褴褛青年当头斩下:“竖子安敢!”
褴褛青年对当头斩下的刀芒视若无睹,只头颅微微抽搐一下,竟是扭头看向绣花姑,手掌抬起虚幻成影,掌缝中几根细如牛氓的歹毒透骨针顿时在火光中现出真形。
褴褛青年看都不看贾仁一眼,挥袖一抖,比雨势更磅礴几分的剑气同样化作雨滴模样击在贾仁胸口。贾仁胸前衣襟顷刻间粉碎成末,护体灵光形同虚设无法阻挡分毫,根根肋骨齐声断碎。
贾仁眼中终于涌上惊惧,知道自己踢上了铁板,口中鲜血混杂着骨头渣子接连喷出,五脏六腑都被这凌厉剑气穿透成了筛子,身形从空中无力坠下。
褴褛青年迸五指成剑,手掌仿佛刺进豆腐般轻而易举的探入贾仁后背,扯出了整条脊梁骨,贾仁来不及求饶出声便顷刻间一命呜呼。
甩去掌间血迹,褴褛青年一步迈出已至绣花姑身后。
绣花姑婀娜身段下一身黑衣中,俱是种类不一密密麻麻如天星的阴毒长针。
姿色姣好的她那时正值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也有两情相悦耳鬓厮磨的情郎。她深谙女红技巧,决心要为自己和情郎亲手缝制一件出嫁那日身着的喜庆红袍。
她心中甜蜜,银针穿线,缝出了开头,却缝不到结尾。
歹人盯上了她的花容月貌,将她剜去双目卖到藏污纳垢的风月场所逼迫做最下等的妓。
她空荡荡的眼窝蒙着染血纱布,不分昼夜的受尽欺辱。
她咬碎银牙,硬是用身体记住了每一个欺辱与她的男人。
时隔多年后早被玩坏了身子,被无情丢弃街头,几年时光物是人非,当年甜言蜜语要与她长相厮守的情郎早已不见踪影。有人不忍心她一个盲女徒费工夫,终于将实情说出。
原来她那情郎生性好赌,几年前在城里赌坊欠下大笔金银,最后被赌坊催债催的急了,便萌生了将未婚妻卖给青楼偿还赌资的恶毒念头。为了怕她认出,让人剜去了她的双目。
她凄惨的身影立于老宅子旁,三天三夜后,心死而去。
苍天垂怜于她,侥幸遇得修仙机缘,跟随一位婆婆苦修出一身歹毒针法,而后找上当年每一个曾欺辱与她的男子。嫌刀起刀落便宜了,遂用嘴生生咬下子孙根去喂狗,再刺瞎双目种下剧毒,让他们终日活在痛苦中,最终爆体而亡。
她阔别已久甚是“牵挂”的情郎,死相之凄惨,能让最心狠手辣的枭雄触目心惊。
说是大仇得报,但唯有她自己清楚,她黑衣中藏的每一根针,她心底一个个挥之不去的梦魇,都深深印刻在身体里,永远都挥之不去。
她掌中灵光跃起,百针齐出,针针恶毒,转身就欲刺下,神识不经意对上褴褛青年眼中灼灼金光,她泥丸宫中的神识顷刻间仿佛被万剑刺穿搅烂,难以忍受的剧痛似要将她撕裂,手中各式歹毒长针未出手就散落一地。
树林里侍女凄惨模样和周围护卫的残肢断臂映入眼中,褴褛青年眼中冰冷杀机倾泻如注,一掌断岳拍在女子柳腰间。
绣花姑整个人几乎被蛮力折断,飞出老远,红唇中鲜血如注。
体内生机迅速消散,她眼前走马灯似得闪过无数零碎画面,凄苦居多,欢颜极少,俱是不堪回首。
她笑了,似乎就这样解脱也不差。
烟柳风尘里,她一生经历坎坷太多太多,多到无法忘记,多到不知身体里外还属不属于自己,哪怕她已是筑基修为在身,却依然只能别人身下委曲求全,身不由己。
泥丸宫中神识如风中残烛就要消散,篝火旁一袭她亲手绣满牡丹的大红嫁衣,比血还要鲜艳,却又那般干净。
这名身世凄惨饱受折磨却又被正邪两道畏如蛇蝎的女子嘴角有温柔弯起,一如她曾经在老宅子门前编制嫁衣的幸福模样。
“真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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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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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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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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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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