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子尚公主,第六子袭一等功。这些都不足为奇,最该看重的是其第三子,索额图!他的身份多样,能跻身朝廷,有立足之地,除开家世的显赫,还与自己的本事相关,鳌拜一事,他功不可没,如今三藩叛乱,其中许多能决定输赢的决策,他都有贡献,在皇上心中,算得上是个人物。”
卢蕊有些晕了,她不太明白叔父怎么开始讲如今局势了。
顾贺源看了一眼处在迷惑中的侄女:“你想查你父亲的死,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跟你分析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父亲之死,很可能是局势所迫,是其中的牺牲品,即便有人推动,也不过为了自保。”
说完,顿了顿,又才开口:“姐夫没有跟对人,自己也有些看不清,犯了些错,多少有点咎由自取的意思,你要多想想,不要太偏执。”
卢蕊只觉得喉头发紧,半响,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侄女明白,不管最后查到了什么,我都会多思考,不会随便定案。只是,希望姨父能把你知道的如实告知于我。”
“既然如此,那我再给你讲讲,多明白些现在的局势,总归是好的。你如今是明珠大人的儿媳,不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不知道,要吃亏的”
卢蕊乖觉的点了点头,安心听姨父的讲话。
“前面说了那么多,其中一样,三藩之乱错综复杂,还有琉球那边的郑经参与。记得当年闻名广州的流寇么?许多都是福建,琉球那边流落过来的,他们杀伤抢掠,除了动摇民心,还有投石问路的意思。”
“姐夫当年想要出兵击打,被平南王尚可喜相威胁,苏克萨哈是个短视的人,得了越多尚可喜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下令姐夫不予插手。”
“姐夫不能反抗苏克萨哈的命令,只得照做,可是身为总督,他有责任灭寇,为了掩人耳目,姐夫向京中请了款,组织队伍,表面上要绞杀流寇,暗地里,却是暗中勾结,提前透露出战术,让他们能够有所准备,所以整整一年,三次绞杀,流寇不减反增。”
卢蕊这下终于明白了父亲书房里那些留在窗上的重重人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个真相有点颠覆以前的想象,多好有些难以接受。
“姨父,那这枚印章?”
“尚可喜拿走了,当做抵押,如不听话,就把一切都上报京城,姐夫已经被拉下水,跳不出来,只能受他胁迫,后来尚可喜把它赏给了尚之信,他便拿着这枚印章,处处要挟姐夫,除了流寇,还有一些工程公款,贩卖私盐等事。等我让人把它拿回来的时候,姐夫已经受不了压迫和良心的谴责,自辞了。”
卢蕊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她突然悔恨,当初自己的不懂事,总是给父亲添无尽的麻烦,一点都不知道体谅父亲。
许久,她才慢慢松开了拳头,看着姨父,轻声问道
“尚可喜为何会与郑经勾结?三藩之乱初始,他可是坚持抵御,并没有反。”
尚可喜的名声在外头还不错,她有点忍不了。
“这就是他的圆滑处,你父亲死后,世上再没有人能作证他曾经与郑经勾结,自己儿子尚之信反,他却坚守,不管两方谁赢,他都吃不了亏,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没算到自己会突然病倒,也没算到自己的儿子居然觊觎他的王位。这都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至于郑经,原先他与尚可喜合作,尚可喜突然反水,所以弃他而找到了耿精忠。但是耿精忠此人狡诈异常,且多疑,两人之间嫌隙益多,没了郑经的经济支持,又失去了民心,我瞧着,只怕他也坚持不了多久,迟早降,或者死在战场上。”
顾贺源看自己又扯远了,赶紧拉回了话头
“姐夫在广州的事,是瞒不住在朝堂上到处都布有眼线的鳌拜的,他拿这件事威胁,让姐夫检举苏克萨哈有异心,姐夫不愿,鳌拜就把主意打到了你们身上。”
卢蕊深吸了一口气,难道,那句“死,亦生!”的确是父亲为了他们的活路?
那么,沈南算得上是父亲死的的直接推力。
不拘尚可喜的陷害,鳌拜的威胁,父亲的死也的确如姨夫说的,算的上是这盘权势利益争夺的牺牲品,最让人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咎由自取也算的上是父亲死的结语。
卢蕊心头闷闷的,她想过查清事情真相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却万没有想过会是这般难过。
也不晓得,皇上知不知道父亲的死还牵连出了早有打算的尚可喜和郑经,早有阴谋的鳌拜
但是,一切说道这里,还是有几点不能解释。
比如鳌拜对他们的穷追不舍。
父亲死了,鳌拜没有理由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偏要置他们于死地,这样做不但没有好处,还会平白的惹人怀疑,他没有那么傻吧?而且,为什么只有她和哥哥要四处逃命,叔父却不需要?
现在的她,如惊弓之鸟,杯中蛇影,总是会想出无数可怕的念头,但是,一切,又都被她否决了。
还有,姨夫为何会在今日对自己和盘托出?当初,为什么他只保护自己和哥哥,按照他的说法,父亲才是需要被重点保护的那个人不是吗?
如果哥哥只是担心沈南那张字条对自己的影响,那么也太说不过去,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有那张字条的?
而且若是一切真相都如姨夫所言,他难道还担心自己真的会不明智到无法正视真相,与沈依闹僵?自己在哥哥眼里就这么不堪一击?
恐怕,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那张字条的事吧。哥哥握着的那块玉到底是什么?而顾诚的担忧有是什么?
她好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又好像偏离了。
卢蕊抚着胸口,大大的喘了一口粗气。
脑海中,各个想法纠缠,使得她头疼不已。
一切都说的通,除了个别。父亲的死,就是这么简单的全部查清了?
她有些恍惚,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好像一切都没法找到理由反驳,现在唯一能等的,就是今晚禾香去走一趟的结果了。
“姑娘,你还好吗?”
朗月担忧地看着卢蕊,刚刚,她心惊胆战的听完顾老爷的话,看着姑娘越来越惨白的小脸,实在是害怕姑娘又会如几年前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出门,不说话,不吃东西。
要不是有杀手,姑娘指不定就把自己闷死在房内了。ωωω.χΙυΜЬ.Cǒm
夜幕渐渐降临,卢蕊坐在房中,手上反转不停的玩着帕子,她在等,等禾香回来。
她也说不出,自己是希望她空手而归,还是有其他线索。
心中七上八下,她睡不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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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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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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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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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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