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风光一时的阉党风云人物,走的时候凄惨无比。
只和老妻两人雇了一辆牛车,凄惶惶地出了京师南门,一步三哭。
或许此时的冯铨一定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投靠魏忠贤,结果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
冯铨走了,有人却砸了桌子。
“混账,岂可如此?这样做,会让人寒心的。”
“王部堂,慎言。”
劝慰之人眼角却带着三分戏谑,并不是真劝,似乎是想要看狗咬狗罢了。
而被劝之人,自然也没有被劝住。
“田都督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本官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哟,咱们王部堂不怕谁啊?是九千岁他老人家吗?”
崔呈秀施施然走进来,斜着眼睛看向那怒气冲冲的王部堂,对旁边安坐的田尔耕视若未见。
他刚刚斗倒了风光无限的冯铨,俨然以阉党的二号人物自居。除了魏忠贤,其余人等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强如五彪之首的锦衣提督田尔耕,也不被他放在眼中。
哼,五彪?
岂能跟我等五虎相提并论?
只有蠢笨之人,才能称之为彪。
看着傲气冲天的崔呈秀,田尔耕的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却也无法。
论及在魏忠贤心目中的地位,他确实不如崔呈秀。和这位魏忠贤的干儿子斗,田尔耕底气不是很足。
不过没关系,有人愿意帮他出头啊。
这不,那王部堂红着眼睛,瞪视着崔呈秀,根本不带客气的。
“崔呈秀,知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如此时刻,你竟然还排除异己,是要陷害九千岁和我等于不义吗?”
这话可是十分的不客气了,导致崔呈秀的得色也消失不见。
“王绍徽,你好大的胆子。本官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哼,拿掉冯铨,那是九千岁的意思。你腹诽抱怨,可是对九千岁不满吗?”
王绍徽勃然而起。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你是兵部尚书,可老子还是吏部天官呢。你一个区区后辈,竟然目无尊长,本官教训你也是应当。你少拿鸡毛当令箭,冯铨之事,不过是你妒贤嫉能之举。九千岁他老人家,一定是被你蒙蔽了。”
崔呈秀直接跳脚了。
“好啊,好你个王绍徽,你竟然说九千岁他老人家昏聩无能。本官早就看出来了,你这家伙目中无人,野心勃勃,是想要将九千岁取而代之吗?”wWW.ΧìǔΜЬ.CǒΜ
这话可就歹毒了,气的王绍徽浑身颤抖,再也忍耐不住。
他随手抓到一个茶杯,奔着崔呈秀就砸了过去。
“你这个浪荡无行的杂种,大事全都坏在了你这个家伙手中。”
崔呈秀不防,直接被砸中了面门,登时鲜血淋漓。
“哇呀呀,你这个老混蛋,竟然敢动手?”
崔呈秀到底是兵部尚书,血气还是有的。一边嚎叫着,一边奔着王绍徽就挠了过去。
这两人,一个天下兵马统帅,一个吏部天官,竟然扭打撕扯在了一起。
王绍徽打掉了崔呈秀的帽子,崔呈秀扯断了王绍徽的胡子。
寡妇十三抓、懒汉十八脚等惊世骇俗的绝学纷纷亮出,搞的风云变色,人人侧目。
田尔耕等哭笑不得,一直等两人的形象彻底散乱之后,才纷纷上去劝解。
只是王绍徽和崔呈秀都怒极了,几人努力了半天,也分不开两人。
直到尖细而愤怒的吼声传来,场面才为之一静。
“干什么?都干什么?咱家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要翻天呢?”
老大就是不同,其他人费了半天力气也阻止不了的纷乱,只一声便结束了。
看着王绍徽和崔呈秀狼狈不堪的德行,魏忠贤便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眼睛里满是危险的光芒。
“你们都是朝廷大员,部堂高官,竟然如同街头泼妇一般,成何体统?”
王绍徽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扬声道:“九千岁,不能这么干啊,大家……”
“好了,该怎么办,咱家自有计较。王部堂伤的不轻,还是好好去整理一下吧。”
王绍徽一口老血堵在喉咙,满腔悲愤。
看看得意洋洋的崔呈秀,再看看面色阴沉的魏忠贤,只能猛地一跺脚,转身离去。
一直等王绍徽的身影走的看不见了,崔呈秀才阴沉地道:“干爹,王部堂,越来越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了啊。”
魏忠贤没有说话,只是攥在手心的核桃转的越来越响了。
这几日的朝堂,越来越看不懂了。
既阉党干将冯铨被干掉后不久,吏部尚书王绍徽也遭到了针对。
御史史袁鲸上书,弹劾王绍徽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安插亲信等五大罪,一石激起千层浪。
之前冯铨完蛋,还可以说是东林党动的手。
可这一次……
王绍徽是阉党的人,史袁鲸也是啊。
这怎么自相残杀了起来?
折子递到了天启面前,让这位大明至尊也挠头不已。
自从那日落水之后,天启就感觉身体怪怪的。
始终乏力不说,还经常头昏脑胀,弄的他更加不愿意理事了。
可这件案子,非同小可,毕竟牵扯到了吏部尚书。
“传魏大伴来。”
魏忠贤来的很快,他本就在宫中办差。
“魏大伴,这王绍徽一事,你怎么看?”
魏忠贤垂着头,一副忠贞爱国的德行。
“皇爷,是非黑白当有明正典刑,全靠皇爷乾纲独断,老奴岂可越俎代庖?”
成了,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天启即使病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日后,天启下旨,王绍徽因罪罢官,责令归乡。
又一位阉党大佬落马。
孟南贞如今出府的机会越来越多了。
据说他上次出来采买的东西很得信王妃的喜欢,于是如今这个差事基本上被他垄断了。
既然王妃信重,孟南贞自然尽心竭力。
今儿在大街上看到有卖玉米的,真是高兴不已,决定买点回去,给王妃吃个新鲜的。
买玉米的时候,旁边的人们都在谈论王绍徽去职的事儿。
国人便是如此,安坐市井中,指点天下事。好像紫禁城里的诸般斗法,他们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一般。
听到王绍徽完蛋了,咱们的孟公公唏嘘不已,一边挑着玉米,还一边悲天悯人。
“哎,王部堂也不容易。希望吉人自有天相,他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老家。”
七日后,风陵渡口不远的山道上,人迹罕至。
几顶轿子残破地歪倒在路边,惹得满地鲜血。
地面上躺了十多个男女老幼,无一生还。
原吏部天官王绍徽此时尸体都已经冷透了,完全没有了光彩的眼睛瞪着昏沉的天空,似乎要向上苍控诉些什么。
但此时无声,也不知道上苍听到了没有。
三十几个矫健的黑衣人默默地擦拭干净刀头的血迹,上了快马,飞速消失在了密林当中。
这么大的事儿,无人敢隐瞒。所以短短三日后,魏忠贤便接到了消息。
听到王绍徽一家老小死绝,魏忠贤久久无神。
许久之后,身处阴暗中的他才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
“竖子敢尔?他疯了吗?”
周围的下人们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生怕殃及池鱼。
崔呈秀也得到了消息,瞬间便白了许多头发。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干爹啊,这个黑锅可不好背啊。”
天启也在听汇报,激动之下,咳嗽了许久,一脸的愠红。
“荒唐,胡闹,将国礼法度当成了什么?传令,魏忠贤罚俸半年。”
孟公公买好了玉米,心情很不错。一边回府,一边唱起了小曲。
“劝千岁杀字休出口,老臣与主说从头。刘备本是靖王的后,汉帝玄孙一脉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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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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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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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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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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