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不知道。
胥黎思酌一瞬,双手绕至沈云寄前面,看起来像是将她拥入怀中,而后拎起绒毯两边将人整个裹起来,束缚住那只不老实的手。
沈云寄皱着眉不舒服地乱扭两下,胥黎脸色沉下,“再动给你丢出去。”
也不知是沈云寄又睡着了还是真听见了,他威胁完之后她竟真的不动了。
据沈云寄之后回忆,其实是她在做了个梦,梦里的胥黎和她被追杀,胥黎轻功带她穿檐走壁,她恐高所以乱叫,胥黎威胁她再乱动就松手,她立刻就安静如.鸡了。琇書蛧
胥黎伸手端过药碗,递到沈云寄嘴边,左手捏住她的脸颊使她粉唇微启,右手倾斜药碗,慢慢地倒入一口的量。
但因为沈云寄还在昏睡,吞咽来不及,一口的药溢出来不少,沿着她的嘴角流向脖颈,蜿蜒出一条泥土色的水径。
胥黎有些烦躁,又取出一块锦帕为其擦掉嘴角的药渍,捏着她的下颌将她脑袋偏向一边,左手堪堪搭在她肩上,右手擦拭脖颈上沾染的药迹。
沈云寄的脑袋失去支撑物,缓缓滑落,一歪搭到了胥黎的小臂上,头向下一点,终是固定住了,而嘴唇轻巧地落在胥黎的食指指尖。
胥黎宛的食指一下伸直,远离了沈云寄的唇。像被小虫子咬过一般,一开始是尖锐的痛,再之后就是又烫又麻,余韵久久不肯散去。
他匆匆把脖颈擦拭干净,将人扶正后又把锦帕垫在她的下巴处,毫无耐性地将药喂完,而半碗都被锦帕吸了去。
他毫不在意,将空碗和锦帕交给知乐之后也下了马车——去净手。
……
沈云寄是被热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感觉又热又渴,刚想张嘴想说要喝水,就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糊了一嘴。
她定睛一看,是白色绒毛。视线再往下,找到了自己为何热的原因——她整个人被一张厚实的绒毯裹了个严实。
“醒了就把桌上的药喝了。”胥黎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给沈云寄吓得一激灵。
她扭头看到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抿了抿嘴,一看就无敌难喝。
能拖一时是一时,她扯开话题问道:“奴婢这是怎么了?”
胥黎无情地将她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冷然道:“喝药,喝完了继续赶路。”
沈云寄无法,只能撑坐起来。从额上掉下一块黑色的锦帕,她捏起,是湿润的,额上也感觉有些凉。
看来她是发烧了,估计是昨晚在浴桶里泡了太久。
她拎起锦帕问:“少爷,这锦帕若是洗干净你还要吗?”
胥黎侧眸,只给她一个眼神。沈云寄意会,缩了缩脖子,“当奴婢没问。”
沈云寄的头其实还有些痛,但比早上一起来时感觉好多了,身体也轻巧不少。
她从卧榻起来之后先将绒毯叠放整齐,才坐于一侧软塌,在胥黎的注视下拿起药碗。
那药黑得发亮,还散发着一股馊味,闻着就作呕。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起药碗直接一口闷了,喝完之后又憋气好一阵,但满嘴的苦涩依旧令她不顾形象地皱起脸。
她从怀里摸出一只香囊,打开之后里面灌的不是香薰,而是一颗颗白白嫩嫩的奶糖。
奶糖是芝兰为她做的,因为那段时间她苦练茶艺,先开始泡出来的茶没把她舌头苦掉,芝兰见她可怜兮兮的,就跑去膳房给她做了一罐子糖,这次出来她就带了一包。
药实在太过于苦涩,她一连吃了三颗糖才冲散尽味道。
她又想起之前胥黎给她的解药也是如此难喝,“少爷待奴婢真好,生病了还给奴婢买如此良药。”
胥黎故意装听不懂,“记着就好。”
沈云寄瘪瘪嘴,懒得理他。
这时轿外传来知乐的声音:“爷,他埋完了。”
“那就出发,让他跟着马车跑。”
沈云寄迷惑地眨眨眼,她不就发了个烧,怎么就多出来个“他”?
“少爷,‘他’是谁啊?”
胥黎风轻云淡地轻掇一口茶,“刚收的护卫。”
沈云寄撩开侧帘看了眼外边,一片竹林,应是在才离开客栈没多远的地方,“在这地方……收了个护卫?”
“有何不可?”
“没有没有,少爷你开心就好。”沈云寄摇头道,又在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问,“知乐说‘他埋完了’,是埋什么呀?”
胥黎淡然地说出让沈云寄一屁股滑坐于地的话,“尸体。”
沈云寄哆哆嗦嗦地从地毯上坐起,颤声问道:“有人、人要刺杀少爷吗?”
胥黎愣了一瞬,轻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是不是我杀人了。”
“难道是知乐杀的?”沈云寄猜疑地问道。
“是我杀的。”
……合着你还挺光荣?
沈云寄低声问道:“是谢丞相的人吗?”
“不是,只是寻常百姓。”
京城里虽常传肃萧王阴晴不定,杀人不眨眼,但看过原著的沈清秋知道他虽确实杀过许多人,但从不无理由杀人。
“他们是想打劫你吗?”
如此问题,让胥黎放下茶杯,仔细将沈云寄打量了一番,却答道:“不,只是我想杀人了而已。”
沈云寄不信他的回答,但他不愿说实话她也没辙。
一路再无言,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下。
知乐:“爷,松岳县到了。”
沈云寄疑惑她们不是赶着去灵诌县吗?怎么在松岳县就停了?
胥黎“嗯”了一声,起身下了马车。
沈云寄坐在轿内迷茫了……她感觉自己发了个烧好像错过了起码十章剧情。
知乐撩开轿帘,“沈姑娘,下车罢。”
沈云寄只好应了声,也跟着下车。
这儿明显不是县城里,四处荒芜只见相隔甚开的平屋,应是县城郊外。
她悄悄地凑到知乐身旁,轻声问他:“咱们为什么要去松岳县呀?”
知乐先看了眼胥黎,像是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见其无甚表情,道:“爷自有他的打算。”
沈清秋视线在他们俩身上转了两圈,不是,这你都意会到他的意思了???
不远处,一个胳膊比沈云寄大腿还粗的壮汉呼哧呼哧地跑来,他热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死死地将胥黎盯住。
沈云寄有些后怕地往知乐身后躲,问胥黎:“这就是你说的新收的护卫。”
胥黎点头。
沈云寄哂笑道:“大哥挺……壮实。”
李孝手握大刀,单膝跪地道:“李孝来迟,爷久等了。”
胥黎手背于后,嫌弃道:“确实太慢,进了县城给他买匹马。”
后一句是对知乐说的。
他转过身,余光不小心瞄到沈云寄,只见她长大一张嘴,震惊又惊恐地看着李孝。
“你这又是何反应?你们俩认识?”
说着李孝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沈云寄,摇头道:“属下未曾见过这位姑娘。”
沈云寄仍未从震惊中走出,瞪大双眼地问:“他、他、他,他说他叫、叫什么?!”
李孝:“属下名唤‘李孝’。”
胥黎蹙眉:“有何不妥之处?”
沈云寄收起震惊的表情,两大步跨到胥黎面前,义正言辞地道:“不妥!大不妥!非常不妥!少爷你不能收他为护卫!”
胥黎:“为何?”
知乐和李孝皆迷茫地看着沈云寄,等着她说原因。
沈云寄正欲开口,又突地想起什么,闭上了嘴,神色烦闷,视线来回地在李孝和胥黎身上徘徊,最后气地跺跺脚,憋出来一句:“他……不适合做护卫!”
“他先前是个铁匠,力气大,又习得一些武功,做护卫刚好。”
沈云寄气得要死,一方面气胥黎如此倔,不肯听自己的,一方面气自己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导致胥黎不肯听信与她。
原身自然是不知道李孝的,但沈云寄她知道呀。
在原著中,李孝也算个重要角色了,但是后半部分才出场,估计也是因为一开始剧情走向就变了,所以导致他现在就出场了。
原著中,胥黎当上摄政王后,沧州、渝州联合起义,而李孝就是带头叛乱者。胥黎派军镇压,活捉了李孝,胥黎见其雄心壮志,一腔热血,便留了他一命,养了几月觉着差不多了,收了他做禁卫军。
在胥黎当上摄政王第三年,谢遂带领锦衣卫和禁卫军谋反了,胥黎兵权被架空,最后落得个万箭穿心,不得好死的下场。
带领禁卫军谋反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孝。
沈云寄原本打算之后制造意外让胥黎不留李孝活口,谁曾想到这大哥居然现在就出场了,而胥黎居然又按照原本剧情的走向收了他做护卫!
“少爷你身份高贵,做你的护卫身手要敏捷,武力最起码得是个七品吧?”她故作嫌弃地看了眼李孝,数落道,“你看他,空有一身蛮力,追个马车都如此费劲,不行不行!”
胥黎忽地弯腰,将脸凑近到沈云寄面前,一双凤眼冷厉如刃,将她一切的表情与反应都收入眼底,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在瞒着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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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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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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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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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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