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服沈云寄倒是可以,但是满头长发真的为难住她了,明明记忆里皇叔府上的丫鬟就是这么绾的,怎么到她了就那么不像样呢?
最后弄烦了,拿发带随便绑了个马尾,发带没弹性,马尾摇摇晃晃的有些松,但比披头散发好多了。
妤灵宫的饭菜没油水,倒是适合做早点,一顿早膳吃得十分开心,如果没有红袖忙里忙慌地跑进来的话。
红袖脸色潮红,额上蒸起汗珠,喘了许久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公、公主!肃…萧王!来了!”
这是急得都忘了在“公主”前面加上“傻子”二字?
沈云寄无语地剜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包子,不就是个肃萧王么,瞧把你这孩子吓的。
今日是中毒第三日,胥黎该派人给她解药了,但昨天她透露了李木匠的事,他不来沈云寄才觉得奇怪。
红袖见她似是没听懂的样子才想起她从小待在这西院角落的妤灵宫,哪见过肃萧王,又看见她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头发,气地跺了跺脚。
她一把拉过沈云寄的手腕,就往卧房扯,“走!回去梳妆!你这样子像什么样!”
沈云寄最后一口包子刚要入口,被她一扯,掉了地,惋惜道:“我的包子——”
红袖恨铁不成钢:“吃吃吃!就知道吃!肃萧王你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沈云寄委屈,明明肃萧王她可熟了,连他最后怎么死的都知道。
红袖是路经永宁宫的时候看见的肃萧王,恰逢他与太后谈话,听到了他说要去妤灵宫看看侄女,吓得她连忙抄近路往回赶。
她边帮沈云寄绾着发边想,肃萧王怎么会来看这傻子公主,难道昨日小茹她们说看到肃萧王府的轿子停在妤灵宫门口是真的?
沈云寄就着铜镜将红袖的疑惑尽收眼底,她那点小九九不用猜都知道。
她心里冷笑一声,暗道别想了,等我翻身了,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红袖嘴虽碎,但手挺巧,不多会儿就将沈云寄梳妆好了,还施了淡妆。
长发被绾成垂鬟分肖髻,只缠绑了两根粉色发带、戴了只淡紫色木槿发梳,整个人灵动不失婉约。
沈云寄晃了晃头,一点也不松垮,想着等空了一定要好好学学怎么绾发,日后也好方便一些。
两人收拾好没多久,碧玉又急匆匆地冲进来喊道:“公主!肃萧王!在门口!”
这两人怎么见到胥黎都咋咋呼呼的,胥黎还能吃了她们不成?
她摆摆手,道:“知道了,这就来。”
胥黎今日依旧一身黑,锦衣下摆绣着金丝竹,威严又典雅。
沈云寄叫了声“十六皇叔”,语气有些轻快。
可惨了红袖和碧玉,这两人自打入宫起就服侍妤灵公主,在这妤灵宫这么多年了别说王爷了,连个六品以上的妃子都没见过。
两人颤颤巍巍地给胥黎行了礼,说话时都哆嗦,“见、见过肃萧王。”
胥黎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两人心中松了口气,连忙猫着腰退了,还细心地把门带上了。
沈云寄等两人走了一会儿,确定她们听不到谈话之后,才带着笑意道:“皇叔你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侄儿连茶叶都没准备,委屈皇叔您喝白水了。”
胥黎打量了一遍大殿,眼里尽是嫌弃,“提前说了又能如何?你还能变出龙井不成?”
……不好意思,不能。
沈云寄尴尬一笑,打着哈哈结束这个话题,又问道:“皇叔亲自前来不止是为了送药罢?看来是已经寻得李木匠了?”
胥黎偏头看了眼知乐,知乐会意掏出一个瓷瓶放至两人中间的桌上。
“本王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说罢,你透露消息于我有什么条件?”
沈云寄收下瓷瓶,脱口而出:“以身相许便可。”
下一瞬她只觉耳边扫过一阵风,脖颈一凉,似有什么东西抵住了,眼睛往左边一瞥——是胥黎腰间的折扇。
男人黑着一张脸,语气冷然:“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她慌忙举起双手,匆忙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侄儿知错了。”
胥黎见她真心悔过才收回折扇,表情不善。
沈云寄感觉脖颈有些发热,估摸着是被折扇勒出了红痕。
嘶……这男人下手可真狠。
不能皮了不能皮了,不能仗着自己有剧本,可以给他透露些情报就肆无忌惮,不然绝对要翻车。Χiυmъ.cοΜ
她揉了揉脖子,端起姿态来,问道:“皇叔可知上元宴会有两名丫鬟毒害长相公主?”
“知道。”
“可知她们何日处死?”
“后日午时。”
后天啊……应该来得及。沈云寄在心里盘算着日子。
胥黎问她:“你问此做甚?”
“刚刚皇叔不是问侄儿有什么条件吗?”她态度诚恳,继续道,“那两宫女是被冤枉的,侄儿想让皇叔助侄儿一臂之力,证她二人清白。”
胥黎冷笑一声,“你自己都管不好,还有余力去关心他人?”
沈云寄直言道:“她们被冤枉或多或少有侄儿的原因,我不想有人因我而死。”
“她们只不过是两个宫女。”胥黎顿了会,又道,“本王很少给人承诺,你应该好好珍惜。”
“宫女也好,公主也罢,只不过都是宫里的一粒沙,有何区别?”沈云寄自嘲道。
胥黎沉默地直视沈云寄,后者丝毫不惧地回应他的视线,末了他终是同意了,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烦请皇叔先带侄儿去一趟都尉府,侄儿有些疑点要问她们。”
……
马车是上次都尉府门外那辆,那匹马很有特点,马身整体呈白色,但马尾是黑色的。
轿子却是换了新,确实如他上次吩咐那样,从轿帘到里面所有的配置都换了。
沈云寄瘪瘪嘴,暗自腹诽她坐过之后,怕是这次回去之后这轿子又得换新。
这回沈云寄没有再缩在角落了,而是坐在胥黎左边的软塌。软塌柔软舒适让她忍不住直往里面窝。
胥黎只侧眸看了一眼,便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坐没坐像。”
沈云寄笑笑,看到他坐姿端正,不好意思地挺直了些腰背。正要说什么,突然马车一个急转,她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右后方倒去,右手不小心扑到了什么有韧性的东西,只听头顶上传来一声轻微闷哼。
轿帘外传来知乐的声音:“王爷、公主没事罢?刚刚有一名老汉挡在了路中。”
“下次直接碾过去。”从语气就可听出来胥黎现在心情很差。
沈云寄僵硬地抬起脸,终于看到了自己右手扑到的是什么——胥黎的左大腿。
该说不说,肌肉挺饱满,手感不错。
就是皇叔的脸已经要和他的衣服一般黑了。
她匆忙起身,口手并用地解释:“那个……马车,它突然这样,我重心、不太稳……就……”
每说一个字,胥黎脸就黑一分。
渐渐地,沈云寄的声音小到听不见了,她默默闭了嘴,往软塌的左边靠,尽量离胥黎远一些。
胥黎之后没再说过话,只默默喝茶,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闷到要爆炸,她坐在马车里感觉度秒如年。
上次被谢遂带去都尉府怎么觉得路程那么短,而这次这么长?
终于,她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皇叔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
胥黎回她七个字:“无话可说就不说。”
好吧,她闭嘴。
等终于到了都尉府,胥黎先下了马车,沈云寄长吐了一口气,终于感觉活了过来。
都尉府的人认识胥黎,见是他没敢拦,带着三人去了主殿候着等谢遂。
谢遂这几日像是没睡好,眼底有些青黑,想必是为了调查下毒之事忙得日夜颠倒,他对胥依依可谓是痴情一片。
他见到沈云寄有些惊讶,但很快收拾好神情,“微臣见过王爷、公主,不知二位来都尉府所谓何事?”
胥黎给沈云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自己说。沈云寄微微摇了摇头,她可不想现在就在除了胥黎的其他人面前暴露妤灵公主已不傻。
胥黎会了意,“关于狱中那两名欲意毒害长相公主的宫女,本王有话要问她们。”
谢遂眼神一凛,“太医院已经证明了她二人送的菜里有毒,锦衣卫也在二人床铺内搜获到毒药,证据确凿,后日便要问斩,不知王爷有何事要问?”
下人端上来了热茶,胥黎端起轻尝一口,又放下了,似乎不太喜欢。
“谢侍卫这两日一直在忙这事,想必是想抓住幕后黑手?”他轻笑一声,“有人惦记长相公主的命,谢侍卫不担心么?”
谢遂轻叹一口气,妥协了,站起身道:“王爷请随微臣来。”
沈云寄也跟着站了起来,谢遂阻止道:“地牢阴冷脏乱,公主请在大殿等候。”
呸!上次捉她入狱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怜香惜玉!
胥黎开口道:“她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随着一道罢。”
谢遂虽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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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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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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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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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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