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找到的时候,谢行止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他遍体鳞伤倒在地上,结界之下,土伯席卷狂风,肆虐这块土壤。
谢家把谢行止救了出来,他晕倒之前,咬牙切齿说了一句话:
“这件事,老子自己解决!”
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改命一事令谢家震撼,同样惊动了路、易两家。
这两家人,甚至比谢家知道的更早。
从命运之轮升起的那一刻,路家人便知有人逆□□事。
路非言干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与温妍分手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里呆了很多天。
爱情这种东西,说喜欢就能喜欢,可要说不喜欢了,却不是立刻就能放下。
帮温妍改一世好命,虽带着点冲动,却也有着更周全的考虑。
相爱一场,总得把人后路安排妥当。更别说,她和易家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是他待在房间的最后一天,今天之后,温妍就彻底和他无关。
路非言静静地等待日落,等太阳落山,另一段人生,悄然开启。
可惜他没能安静地等到那时候,房间门被打开,易嫚走了进来。
脸上依旧是巧笑嫣然,只是眸底带着凉意。
他知道易嫚会来找他,可事情已经做了,他就不怕人找麻烦。
路家和易家家大业大,不过是帮一个人改命罢了,罩得住。
易嫚走进来的时候,关上了门。
大门关上的那一瞬,她变了脸色。
那是一张路非言,或者说所有路家人都没能见过的冰冷的脸。
易嫚,一直是笑的,从来不肯丢失她的风度。
都无所谓,问责还是其他,无妨。
开口,带了漫不经心,“你想怎样?”
他冷眼瞧着易嫚,还有些期待她大发脾气的模样。
易嫚嘴角弯了半边,笑的嘲讽,“听说,你给温妍修了一世好命。”
她问的肯定,路非言也答的肯定,“不用听说,你们已经确定了,不是吗?”
易嫚点点头,坐到路非言跟前。
第一次看她如此威严,倒真给人几分压迫之感。
她直盯着路非言看,看的他浑身不自在后,才轻笑出声。
笑了半天,才说话,“路非言,你也太傻了吧?”
路非言心头划过一丝错愕。
只听易嫚接着道,“也是,你一直呆在外头,不管家里的事儿,什么都不懂。你会改命,难道我们不会改回来吗?谁告诉你,这命,只能改一次?”
她在笑,笑的妖冶诡异。
路非言心中冰凉一片,“你们给她改回来了。”
话里,半是疑问,半是肯定。
谁知,易嫚摇摇头,看笑话似的看他,“改回来是不可能了。”
她嘟嘟嘴,面上带着可惜,“要让路家毫无损失,自然不能改回来就完事。”
路非言心中一紧,直觉他们做了些什么。
易嫚说,“改命,并不是路家一家说了算的。你一动手,谢家立刻就发现了。为了不让谢家找我们麻烦,长老会当即去谢家,把温妍的命送了出去。”
“送出去?”路非言低头喃喃道,满是困惑。
易嫚泰然自若的给他解释,“是,送出去。你也知道,阴九家的生意,从来都不能被凡人影响半分。”
“改命都要有人担责,温妍这个人,路家无论如何是不肯担的。所以,谢家不高兴,温妍她只能自己担。”
“对谢家人来说,值钱的,只有人命。”
“是你害了她,本来苦也好、乐也好,易家都不管。给点钱,当阿猫阿狗的打发了,谁也不放在心上。偏偏你,非得没事找事。”
易嫚笑着问他,带着胜利的表情,“路非言,我就想知道,你喜欢温妍,喜欢她什么?她是有什么特别的?”Χiυmъ.cοΜ
“还是说,”想到了什么,易嫚偏了偏头,“你在九家里,见惯了人性的黑暗,所以喜欢她阳光?”
这话问的,她都不太敢相信,但又好像是个很好的解释。
说完,还安慰他两句,“一起都会随着时间远去,你好好在家里呆着,别再想了。”
她轻拍路非言肩膀,像在哄个孩子。
此刻的路非言浑身上下只剩了愤怒,他本来已经放下温妍了,只差一点点,为什么就要赶尽杀绝?!
重要的早已不是温妍,不是他的爱情,是路家和易家令人窒息的蛮横!
他抬头看易嫚的笑脸,满满的居高临下。她骨子里的心狠手辣,让他恐惧,让他不适。
路家处理的方式有很多,选择牺牲温妍,无疑是易嫚从中作梗。
不觉悲从中来,眼里带着泪,不知哭温妍,还是哭自己。
“我喜欢她,不是因为见惯了人性的黑暗,也不是因为她哪里特别,只是因为她正好让我喜欢了。”
“你懂爱情吗?”他嘲讽易嫚,“你当然不懂!你们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权力!阴九家的居于人上的权力,早就让你们疯了!”
“你凭什么让她去死?!阴之九家有什么大不了的?凭什么就要伤害别人?!是,你说的对,一切都会随时间远去,但凭什么失去的,就是我爱的东西!”
易嫚看路非言的样子像个撒泼的孩子,她觉得好笑,“你是不是疯了?爱情?读书读多了,读傻了不成?非得把自己搞成苦情剧男主?”
她回答的理直气壮,让人无法反驳。
“你如果和她和平分手,她自然会相安无事。这个社会,谁还没分过手?再不然,你给她钱啊。不想让她受伤,你就当个渣男好了。你要我们两家把她当九家之外的女孩子,那你就该拿九家之外的方式对待她。修改她的命数?呵,是你把她牵扯进九家的,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说到激动之处,她揪住了路非言的衣领,把他用力往前一拉。
“我们两大家族,里头那么多长老常年在外游历,他们承担了家族所有的五弊三缺,就为了保证两家的繁荣昌盛。易家和路家的神秘和富有,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
“你想要任性,不想活了,可以啊。那就学学他们,也出门去。想当一个凡人,就不要动用路家的力量。你不能一边受着路家的富贵,一边用着路家的能力,一边说你要做自己。这是狼心狗肺,说的难听点,这叫做当了表字还要立牌坊!”
路非言看易嫚的眼神中透着绝望,绝望的不仅是她,还是整个路家和易家的所有人。
这一刻他才知道,易嫚的端庄温柔娴静优雅都是假的!
他看着易嫚,冷笑不已。
是他天真。
怎么可能真有人会美好到极致?
她就是个笑面虎,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可是字字珠玑逼人太甚。
她在巧笑嫣然的算计人,那张甜美的外皮下包裹着黑色的骨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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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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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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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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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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