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出门在外依旧西装革履,一副板正矜贵的模样,正用一种琢磨股市基金的表情端详着一块小黑板。
是那种学龄前儿童被教识字写字的时候,父母经常会准备的小板子,即擦即写。
这是章裕年进商场以来表现出的第一个感兴趣的东西,真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只要这人不再执着那个破马扎,林雀都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买。
于是林雀也跟在章裕年身边蹲下来,似模似样地打量一番,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章裕年已经提着小黑板放进两人的推车里。
林雀半是故意半是好奇地问道:“要送给小朋友?”
章裕年看了他一眼,神色略有促狭:“嗯,是有小朋友。”
林雀狐疑地望着章裕年。
他虽然觉得这事有点怪,但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索性随他去了。
逛到生鲜区的时候已经离结账口不远了,林雀本来想直接绕过去,却被章裕年揪着领子拎回来。
在林雀惊悚的目光注视中,那人煞有其事地在水箱里挑了条鱼。
“我不会做鱼!”林雀脱口而出。
章裕年看他一眼:“我做。”
于是林雀的目光更惊悚了。
章裕年无奈道:“霸道总裁不可以会做鱼是吗?”
“可以。”林雀呐呐道,“霸道总裁做鸭都行。”
章裕年一顿,颇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林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咳嗽一声正直道:“你别想岔了,我说是吃的那个。”
不等章裕年再说什么,他一指柜台抢白道:“你的鱼,称好了。”
章裕年神色平静地将东西接过来,转身时在林雀脸颊上吹了一下,低声戏谑:“脸皮这么薄,还学人家口花?”
说罢,自顾自推着车往另一边走了。
这人真是……林雀摸着降不下温的脸颊咬牙切齿。
脸皮厚了不起啊!
他们又买了些葱姜蒜料便去付款。
林雀抢在前面把车推在手里,一转头发现章裕年并没有跟他抢着付钱的意思,反而双手插在口袋在他身后闲闲等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章裕年开口:“霸……”
林雀听了个前音儿就忙给他按住了:“爸爸,您可闭嘴吧!”
章裕年露在他手背之外的眼睛眯了起来。
林雀只觉得手心一潮,是章裕年舔了他一下。wWW.ΧìǔΜЬ.CǒΜ
林雀立马瞪圆了眼睛,触电般收回了手,在牛仔裤上蹭了蹭。
刚刚在超市里摸了半天东西,章裕年竟然也舔得下去!
他怎么不去大东北舔电线杆子呢!
章裕年屈指敲了下他的脑门,冷飕飕瞥他:“别乱叫人。”
林雀拍开他的手,跟在前面结账的人后面把车往收银台边推。
章裕年跟了过来,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仗着身高优势垂首在他耳边,用气音说道:“想叫可以回家叫。”
林雀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这人——果然是变态吧!
灼热吐息一触即分,章裕年像是完全能预料到林雀动作一般往后退了半步,林雀的后脚跟踩了个空。
他梗着脖子立在购物车后面,只听见章裕年在他身后闷声笑。
一直到两人进小公寓的门,无论章裕年再怎么逗他,林雀也不开口了。
霸道总裁一人拎俩大购物袋,手臂间还夹着一只小黑板,气质非常居家。
等进了家门,还没等林雀冷着一张脸打发章裕年去干活,那人突然把两只手上的购物袋往地下一扔,将林雀按在玄关墙壁上吻了上来。
章裕年捏着林雀的下巴,亲得又急又狠,仿佛要将他嚼碎了吞下肚去。
来回路上被章裕年逗了那么多次,在这人嘴唇碰上来的瞬间,林雀便下意识张开了唇缝将对方让了进来。
两人贴得很紧,身体都烫得不行。
章裕年急躁地寻找他的手指,五根指头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林雀被动地回应他,只觉得大脑发热,将他的脑浆都蒸干了。
也许是生平第一次,林雀被章裕年顶在怀里,隐隐生出一种“想要”的念头。
林雀十分羞愧,也十分渴望。
可就当他几乎想要伸手勾住那人脖颈的时候,章裕年松开了他。
林雀小臂抵在他的胸膛上,明明能感觉到肋骨之下那人野马一般狂跳的心脏,可他却停下了。
章裕年的嘴唇贴着林雀的脸颊滑落至侧颈,两人双手紧紧拉在一起,章裕年埋在他的肩窝发出浑浊的呼吸声。
林雀脸颊通红,也非常不平静。
好险,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沦陷了。
-
第二天早上林雀睡眼惺忪地去开门,意外地看见站在门外的是章裕年。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仿佛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今天……是工作日吧?”
林雀还以为昨晚章裕年没耍无赖非要在他家留宿,是因为第二天要去上班,没想到今早人又来了。
“嗯。”章裕年随口应了一声,侧身从林雀身边进了门。
他看了看还没拉开的窗帘和窝成一团的被子,转身冲还站在门口迷迷糊糊的林雀抬了下手里的袋子:“想再睡一会儿,还是起床吃饭?”
你都来了还让人怎么睡,林雀一边腹诽一边打着哈欠进卫生间:“起。”
等他把自己收拾妥当从卫生间里出来,章裕年已经将窗帘拉开,整间小公寓里洒满夏日带着橙色绒边的晨光。
早餐已经在茶几上摆好,章裕年正坐在沙发边拆小黑板的塑封。
哦,林雀想起来,这人昨天是把这块黑板落下了,睡觉前他也忘了给章裕年发信息说这件事。
那今天他大概是来拿小黑板的吧?
林雀也没管他,坐桌边吃早饭。
等他吃完一抬头,赫然发现章裕年把那张小黑板支在墙边,上面已经写满了字。
字母表、韵母表、十个阿拉伯数字,是林雀在理疗馆时天天念的东西。
他两眼一黑:“你不是说黑板是买给小朋友?”
章裕年正在手机上处理事情,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探身过来偷了个吻:“小朋友。”
这间公寓实在太小了,小到两人好像不管分别坐在房间中的哪个位置,章裕年都能一伸手就碰到他。
林雀猛地向后一窜,拧起眉毛骂他:“没擦嘴你也亲!”
他刚刚吃完饭,嘴唇上还残留着小笼包的汤汁和红枣粥甜香的气味。
章裕年这样突然亲过来,免不了也要沾上点。
那人亲完就又回去处理他手上的东西,舌尖在唇锋上舔了舔,随口道:“嗯,尝到了,很甜。回头给做饭的保姆加工资。”
林雀扯了张纸巾狠狠把嘴巴擦了,气咻咻地换衣服穿鞋,临走到门口了发现那人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都没抬头看上他一眼。
搞什么,这人一大早来他家是送个饭然后蹭网的?他公司破产了?
林雀也不叫他,直接出门去理疗馆。
等进了教室门,林雀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他微讶:“调课了?”
理疗师看到他也很惊讶:“你的后续课程已经被章先生取消了,他没和你说吗?”
“啊?”林雀傻了。
他想到章裕年买回来的那只小黑板,和早上气定神闲坐沙发上刷手机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是故意的!
他又问:“我能再续上吗?”
理疗师抱歉道:“后面的预约已经满了,你要现在订,起码要排到三个月以后。”
林雀再三确定没有空余理疗师的课程后,气势汹汹杀回了家里。
章裕年还在老位置上坐着,他这一来一回只用了二十分钟,房间里还残留着早饭的味道。
林雀摔上门居高临下站在章裕年面前,张牙舞爪地问:“你把我的理疗课取消了?为什么?”
章裕年回完最后一封邮件,把手机一关将林雀拉坐在自己大腿上,接了个绵长的吻。
那人从他的短袖下摆伸进去,磨娑他覆着薄薄肌肉的侧肋,很理所当然地说道:“本来我就只有一个月,三分之一的时间你要睡觉,剩下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得是我的。”
本来林雀就是气冲冲地小跑回来,此时气血旺盛,身体比平时要敏/感,被章裕年抱在腿上按在怀里,虽然只是侧着坐,却依然被他吻出了一层细汗。
林雀大脑一片浆糊,全面丢盔卸甲:“那你也……也该跟我说一声啊,害我白跑一趟……”
“唔。”章裕年拿鼻尖蹭他的脸颊,“吃了饭要散散步。”
林雀刚要火起,又被章裕年缠缠绵绵地亲了上来,把想说的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在湖畔别墅时荒唐了太久,有时候章裕年能在卧室套间中的不同地方压着他一天做上好几次。
突然这样素了好几个月,就连林雀自己都觉得非常……不适应。
他在章裕年怀中难受地扭了一下,听见那人闷哼一声,叼着他的嘴唇哑声警告道:“别乱动。”
“你……”林雀红着脸,“你硌着我的腿了。”
章裕年长呼了一口气:“别管他。”
林雀偏头躲开他又欲吻过来的嘴唇,手里揪着章裕年的衬衫前襟,眼底已经被亲出了水汽。
他感受着自己身体中陌生又熟悉的冲动,咬着牙颤声问道:“你……你是……给我下药了吗?”
不然为什么现在章裕年一抱他,一吻他,他本来平静无涟漪的心就乱得不行?
章裕年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下药”是什么意思。
他抬手在林雀腿侧不轻不重拍了一记,没好气道:“真是个小白眼狼。”
林雀还迷迷糊糊没明白他的意思,后腰被章裕年微微用力一推,从他腿上站了起来。
章裕年伸手将一旁的小黑板拉到两人近前,屈指敲了下上面写的韵母表:“以后的训练我跟你一起做,不许偷懒。”
“……啊?”
“别‘啊’,”章裕年眯着眼睛捏了捏林雀的下巴,“抓紧时间,今天上午要做两次五组的训练,晚上再补两次,这样能把今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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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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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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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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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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