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定就是霸道总裁龟毛的通病。
但林雀转念又想,能因为他同样叫沈旭“先生”而觉得不满,大概章裕年看不得这些评论也情有可原。
主要是林雀没有过其他被包养的经验,不知道别的金主是不是也这样。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只听吹风机的声音停了,章裕年在浴室中叫他:“过来吹头发。”
林雀一愣。
他的金主今天实在是好婆妈,不仅管他洗不洗澡,还要管他吹不吹头发。
他一边腹诽一边走进浴室。
托了大功率吹风机的福,章裕年自己的头发已经基本吹干了。
他显然没有用梳子,只是随手耙了耙,这让他头顶的黑色短发有些不太服帖的毛躁,带着点不羁的野性。
林雀一向最偏爱自己金主刚洗完澡后的样子。
没有发胶和西装的装点,大佬看起来相当平易近人,仿佛他们不再有悬殊的身份,而两人也不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
很多时候林雀都只是想把章裕年当做一个与杜有有不同性质的同屋人。
他伸手想接过章裕年手中的吹风机,后者却将胳膊一抬,示意林雀站到他身边来:“我给你吹。”
林雀眨眨眼睛,瞬间明白了章裕年的意图。
他踱到章裕年身前,语带天真地说:“那就谢谢章先生。”
他向后靠坐在洗手台上与章裕年面对面,乖顺地微欠身子,像是骑士给国王行礼。
章裕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打开吹风机,将空闲的手放在林雀发顶,亦像是回以一次庄重的授勋。
吹风机轰隆隆地响了起来,章裕年温暖的手指在他发间不太熟练地穿梭。
那动作有点像呼噜什么长毛的宠物。
章裕年今天表现的有点奇怪。
林雀知道金主可能并不是想给他吹吹头发,而只是用一种笨拙的方法,在林雀身上圈一块领地。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章裕年有些不太自在地问:“风可以吗?”
林雀夸张地答:“啊——您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章裕年将吹风机调小了一挡:“我说风——”
他蓦地停住,垂眸向下看去。
只见黑发翻飞中,林雀弯弯的眼睛从刘海间露了出来,就像是做了坏事的宠物偷偷瞄着主人看他有没有发现。
林雀没有一点被揪住的羞愧,大大方方抬起头,眼眸中藏着狡黠的意味。
他又向上讨好似的啄吻了一下章裕年的嘴唇,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
林雀眨了眨眼睛,伸出胳膊环住章裕年的脖颈。
“你故意的。”章裕年贴着他的嘴唇低声说。
但他没有给予林雀反驳的机会,垂首深深吻了下去。
唉,自己真是一个宠粉的人。林雀想着。他的小粉丝们惹出的祸,还要他亲亲抱抱来解决。
二人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满耳都是呼呼的吹风机声。
等章裕年主动拉开跟他的距离,他们才发现事情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章裕年被亲得突然,手中的吹风机一直都没有放下去,风筒向上只冲着林雀的后脑勺一阵乱吹。
干是吹干了,林雀的头发也跟烧焦了似的根根竖起。
他站在镜子前面欲哭无泪,作为罪魁祸首的章裕年倒是飘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直到晚饭前林雀也没把头发弄得完全服帖,借住在金主父母家,肯定要与他们一起吃饭。
但还好他与章裕年的父母是面对面坐着,他们没法看见自己的后脑勺。
晚饭相当丰盛,并且看起来南北菜系都有一些,正中央还放着一盆完全不符合季节的麻辣小龙虾,给这一桌子菜添上一股市井味。
和在章裕年家一样,在这里的饭桌上依旧没有什么讲究。
林雀吃不了辣,另外两人看起来对麻小也没什么兴趣,因此整张桌子上只有章父一个人在剥那盆小龙虾,丝毫没有点商场大佬的风范,场景看起来甚至还有那么点点……谐。
林雀发现,章裕年跟父母的交流方式不太像是跟长辈,更像是和朋友。
而对林雀,两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并不热情也不冷场,带着点客客气气的疏远味儿。
但不知是不是林雀的错觉,他甚至觉得不仅是对自己,他们对章裕年也有那么点意思。
直到章父剥出一块小龙虾肉,轻车熟路地递到章母嘴边:“尝这个,这个有黄。”
章母云淡风轻衔下吃了,又轻飘飘瞥了眼对面坐着的儿子和儿媳。
章父略怔一瞬,随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也嫌弃地瞪了他们一眼:“啧。”
林雀:“……”
他偷偷觑了觑章裕年脸色,只见他的金主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表情依旧平和。
章父粗声粗气问:“什么时候走?”
章裕年头也不抬:“住几天。”
林雀:“…………”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突然有种想法。
章裕年当年不惜卖了房子从发展好好的淮市去往燕市,不会是因为天天被父母嫌的吧……
这样的大佬,多少有那么点可怜。
-
几是个虚数,说住几天,就真的住了好几天。
而林雀也知道了开年来第一件发生在燕市的大事。
这还是章裕年把新闻翻给他看。
说燕市拟建一条新的环线,同时两条主干线将延伸线路与环线相交,燕市版图又将向外扩大一圈。
数块两条地铁线交点处的地皮价格飞涨,新闻上列出几块地皮的新价格,与原价相比果然令人咂舌。
林雀看向章裕年,目露疑问,略有些不解。
章裕年为他翻到一块地皮介绍上,淡然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拍了那块地干什么?”
“地?”林雀茫然反问,又猛地反应过来,“啊,是您从方铭志手上抢过来的那块?”
章裕年好笑地看他一眼:“抢?大概也算。”
那时候方铭志正因为被发现包养情人,焦头烂额地应对自己的老婆,没工夫看着这块价格不高不低、地段不荒不荣的地,这才被章裕年轻松拿到手。琇書網
而归根到底,也确实是章裕年在暗地里使了绊子。
林雀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地标价格:1.5亿。
他沉吟道:“您拍下的价格……我记得是4600万?”
章裕年随意道:“三倍卖给了夏鹤松。”
林雀:“!!!”
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天他是来向您买地的。”
怪不得夏悠然说他们两个都是工具人。
而其中更深一层的东西,例如夏鹤松之前为什么不自己拍,后来又是怎样知道这块地将来会值钱的,那就不是林雀需要思考的问题。
这几块从土疙瘩变成金疙瘩的地皮如今的主人是谁,对于燕市的商人们而言已经不是秘密。
有些人嘲笑章裕年鼠目寸光轻易将地皮卖了出去,却有更大一部分人知道,他这一转手,夏鹤松又欠了他多少人情。
此时燕市正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跟章裕年搭上关系,却翻遍整个燕市也找不到人。
林雀猜测,这大概才是大佬突然出现在淮市的真正原因。
只不过章裕年这一避不知道要避到什么时候去,林雀不得已婉拒了许多新歌邀约。
没过几天,杜有有给他发来消息,说之前找人砸了他们屋子,又去酒吧闹事的那个人最近过得很惨。
他本来是个三流小模特,靠不断接新活维持生计,最近被甲方频频拒绝不说,似乎还被人打了。
脸被刮花,骨头也断了几根,比杜有有当时的伤严重得多,怕是伤好了也不一定能继续干模特了。
“好像还是方铭志找人干的。”杜有有在信息中这么说,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狗咬狗,有意思。”
林雀没说什么。
对于方铭志来说,他丢掉的不仅是一块地,还是一个攀附夏家的机会。
而他又不敢真的去对付章裕年,只好将气撒在小三身上。
如果不是那小三招惹了杜有有,而杜有有又是林雀的朋友,那方铭志也不会招惹到章裕年。
林雀想着,方铭志实在是太抬举他,自己在章裕年心中着实没有那么大的地位。
大佬只是扫一扫门前的雪,而自己正巧被他的扫帚边儿连带到了而已。
不管怎么说,章裕年搭上了夏鹤松的顺风车,林雀的“事业”也开始有点起色。
在新的一年里,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
倏尔三年,转瞬即逝。
这是林雀第二次来到这家咖啡厅。
他与章裕年第一次约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因为紧张并没有将这里仔细看上一看。
原来牌匾上写的这个林雀不认识的店名是个德语单词,翻译成中文意思是苏醒、新生、再生。
这名字真的相当应景。
三年前章裕年可以说在这里给了林雀一个新生。
而三年后的今天,林雀将在这里迎来再一次的新生。
这回他先章裕年一步来到店里,坐在与上次相同的角落点了一杯柠檬水,看着窗外的人群怔愣出神。
三年来林雀过得相当充实。
第一次的国潮新风歌会让人们对网络歌手有了新的认识,成了破局的第一下重锤,锤裂了线上与线下的铁壁,让越来越多的网络歌手走入普通民众的视野。
这个月林雀的wb粉丝数突破120w大关,他虽然很少像其他走出来的网络歌手那样出席各种吸金的商业活动,但也早已没有了经济压力。
将将够看到作曲水平为他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在大众眼中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唱作歌手。
期间,夏悠然来找过林雀几次想与他签约出道,他委婉谢绝了。
前一阵子他跟杜有有看中了燕市一间两室一厅带家电的小房子,两人把它租了下来,作为一个新家。
林雀已经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林雀还得想一想今年过年去看望袁教授的时候要带上点什么礼物。
老头儿已经劝过林雀不少次,让他参加成人自考上个大学,林雀总是打着哈哈略过,惹得人家恨铁不成钢,去年过年时差点给他打出门去。
今年以后他终于不需要时时刻刻注意着金主,又没了经济压力,自考的事或许马上可以提上日程。
对了,还有周随。他在歌会后的那年就不再在酒吧兼职驻唱了。
两人偶尔还联系,林雀后来才知道周随是燕大法律系专业的,辞掉兼职驻唱是因为准备去律所实习。
想到沉默寡言的周随以后要上法庭帮人打官司,这画面想想也有点神奇。
思绪翻滚间,林雀眼角余光瞥到一团黑影,他转过头来,看见章裕年已经落坐在他对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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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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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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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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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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