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嘹的嗓子斥着惊恐的慌乱。
何淼淼赶忙放下手头事物,拿起抽纸、尿布匆匆离开房间。
孩子被放在地上铺好的毯子上,许是觉得不舒服,孩子大声哭喊蹬着两条莲藕般的小腿,严丽正手忙脚乱替她解尿布。
“我来。”
一听身边蹲下的声音,严丽赶忙让开位子退到一旁。
看着何淼淼颇是熟练的生疏,再一看毫不配合的小丫头,严丽摸摸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吁了口气。
孩子是一早何淼淼带来的,说是忙碌的俩夫妻托她们照看一天。
刚见到孩子的时候,严丽是抗拒的,她猜到为什么会让她们照看孩子,不就是想打情牌吗,这样的手段电视里又不是没有过。
可是再抗拒也架不住孩子的粘人,一见到她就咿咿呀呀吵着要抱。
拒绝吧,就鼻涕眼泪双管齐下,严丽就是想拒绝也难拒绝,索性就由她暂住下,并陪玩一个早上。
然后,喜提一包花肥。
孩子虽然很不配合,但尿布还是在何淼淼手中更换完毕,挂着两条泪痕的笑脸又破涕为笑,看得对这方面毫无见识的严丽一脸大惊小怪。
“还是淼淼厉害,换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严丽过分的夸赞,脸皮不怎么严实的何淼淼登时红了双颊,拿起换下的尿布慌不择路似的逃离现场。
“我、我回去收拾……”
“真是可爱啊呢,淼淼~你说是不?”对着躺在地上咬手指的妹妹,严丽幼稚地摇晃上身,偷偷窃笑。
“会洗衣做饭,会整理房间,会打包外宿用品,还会换尿布,不像我不会做饭、不会打理房间、不知道住校该带些什么东西,连尿布都换不来,感觉就像被养废了一样……和淼淼一比,我这十多年好像都白活了,要离不开她了呢……”
“萱萱,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好,哪有资格喜欢别人,是不是?”
她不是情商为负的榆木脑袋,察觉得到自己对何淼淼变化的心态,也能感觉何淼淼对自己的不一样。
但是,这样的感触太过陌生,就像不现实的白日梦,梦里什么都有,什么都是是真实的,梦醒了就全是虚假的泡沫。
这样简单又触手可及的幸福让严丽有些迷茫。
背地里的闲言碎语犹在耳畔回响,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拥有这样简单的幸福。
歪过脑袋,看着躺在地上像只想翻身的乌龟挥舞四肢的孩子,严丽哑然失笑,“你瞧我,在说什么糊涂话,问你能得到什么答案。”
失落地叹口气,严丽挨着孩子躺下,一手托着脑袋,一手逗弄起孩子。
“听秋水炫耀说,她和——和……和淡淡在一起了,就是普通情侣那样的一起,虽然早有感觉她们的关系有问题,但知道的时候还是很惊讶。”严丽看着孩子,心不在焉自言自语,“马琳和梁洛洛也是那种关系吧,好几次看到她对梁洛洛的举动很暧昧,同性之间的爱情和异性是一样吗……”m.χIùmЬ.CǒM
泄气似的,严丽大开大合躺在地上,习惯坚定的眸子无神望着天花板。
身边的孩子翻过了身,咿咿呀呀开心地撅起屁股直起双腿,迈开的小脚丫蹬蹬一脚踏在严丽的鼻子上。
小丫头丝毫不懂什么叫收力,一脚下去踏在软骨,疼得严丽双眼直冒酸水。
“嘶——疼……”
“小混蛋真不客气!”严丽没好气翻起身,抱过小家伙放在腿上,也不客气啪啪拍起屁股。
尿布阻止了虚假的气愤,小家伙却当了真,哇哇扯起嗓子。
魔音穿脑的尖锐让严丽想起了楼下的熊孩子,也是一样头疼的声音。
但和楼下熊孩子不一样的是,这小家伙得她来安慰。
“你、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严丽一面生疏地拍着孩子背,一面脸色愁苦好声安慰。
小孩子果然讨厌!
“怎么了?”
一声疑惑从卧室匆匆跑来。
严丽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把孩子递去,“淼淼,你快安慰安慰她吧,再哭下去,她嗓子没坏,我耳朵先坏。”
何淼淼轻车熟路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坐下沙发轻声安慰。
小家伙的哭声渐止,一抽一搭的抽噎仿佛还在控诉严丽的‘暴行’。
耳边的魔音消了,严丽狠狠松了口气,双手向后撑着地望着何淼淼手忙脚乱的安慰,蓦然失笑。
有点傻傻,有点儿期骥。
“小混蛋恶人先告状,分明是她做错事,哭的比我还厉害。”
“萱萱她怎么了?”
“她拿脚踩我鼻子,可疼了~!”严丽摸着鼻子,故作气愤瞪向小家伙。
小家伙嘴一瘪,又嚎起嗓子‘告状’,可这回她的控诉却只换来敷衍的拍打。
“疼吗?”
严丽怔愣的看着面前流露的担忧,一时心海涟漪阵阵,思绪又回到被关心的点点滴滴的瞬间。
时间很短,相处的身影却无处不在,就像在眼底烙下痕印,不管走到哪,那道身影总在为自己忙碌,告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孤寂的心好像突然被什么紧紧拥抱。
“哇——”
小家伙凄厉的嗓子将现实强塞进严丽的脑袋。
恍然回过神,看着眼前未变的关心,严丽爽朗笑道:“不疼,她力量小,还不如肖烨那个娘炮一拳头,就是下脚太不客气想给她个教训,没想到她倒是先哭上了。”
想想刚才的两嗓子,严丽又逗弄起哭嚎的小家伙。
何淼淼听后,又细细看了眼严丽的鼻子,直到看不出问题来才再次哄起小家伙。
听着小家伙破涕为笑的咿咿呀呀,严丽无奈拍拍她的小脑袋:“小喇叭。”
转而又对何淼淼打趣道:“还是淼淼会哄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贤妻良母,真好奇谁那么幸运娶到淼淼这样的女孩子。”
漫不经心的笑语好似只是一句打趣,而目不转睛的凝视又像在反驳语气的轻佻。
轻打的拍子突然一滞,沉默的无言似在害羞又像在无声控诉。
两两沉默少顷,又听严丽笑道:“对了淼淼,晚上要不要出去吃?明天就要去军训了,我想今天去吃个火锅解解馋。”
语速显得急切。
何淼淼咬咬下唇道:“不好吧,昨天你刚闹过肚子,再吃火锅会不会又闹?”
严丽咧咧嘴,不以为然笑道:“不会,昨天闹肚子是因为冰的吃太多,今晚吃点热的调和调和,说不定好的会更快。”
“去嘛~淼淼~~”
见何淼淼犹豫,严丽嗲声嗲气撒起娇来。
何淼淼微微红着脸,咬牙道:“好!”
“Yes!淼淼万岁!!”
刘海下一双惹人怜爱的眸子失落渐藏。
……
夜幕渐降,华灯初上,城市里的喧嚣却不减半分。
严丽抱着小家伙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对着一旁的何淼淼念念叨叨抱怨,“在她眼里果然还是工作重要,不就是个饭局吗,梁叔一个人去就行了……”
路边滴响的喇叭盖不住严丽的不忿,何淼淼暗暗叹口气说:“我想阿姨是相信丽丽会照顾好萱萱,才放心去参加饭局。”
严丽当即不再说话,撇过头去不知是生闷气还是在想什么。
“狗……狗……”
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兴奋起来,小小巴掌一个劲往严丽脸上拍。
“疼疼疼疼——小混蛋,再打我生气喽!”严丽伸直了双臂,将小家伙从自己身上抱开。
一段穿脑魔音随即传来。
严丽挑挑眉,将孩子递向何淼淼,“淼淼,还是你来吧,我应付不了她……”
何淼淼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安慰。
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严丽觉得这话放在何淼淼身上切实贴切,轻车熟路的安慰好像早已经过千锤百炼。
就像一家人一样。
蓦然间,脑海涌现一个让严丽觉得荒谬的感慨。
狠狠晃晃脑袋,将脑海里的渴望赶出脑子。
“丽丽不舒服吗?”嘈杂的耳边传来一句关心。
“没有,就是她的嗓门有点大,听的我头疼。”严丽赶忙定神,故作苦恼叹了口气,随又道:“我们赶紧走吧,那家店很受欢迎,迟了的话说不定就要等。”
说着,迈到何淼淼身后,双手搭在她肩头推着前进。
火锅店人不少,好在还有空位,严丽找了个角落。
小家伙不喜欢婴儿椅,非要赖在何淼淼身上叼奶瓶,都进店二十来分钟了,何淼淼还没尝一口味。
“淼淼,来,张嘴。”
“诶?”
就在咫尺的香味钻入鼻腔不断刺激唾液在口中分泌,喉间不自觉滑动了下,何淼淼赧然地低下了头。
“淼淼,赶紧吃啊,凉了味道就不好了。”筷子夹着羊肉卷伸到何淼淼嘴边。
肉都贴到嘴上了,何淼淼更是无法拒绝,偷偷觑眼隔壁桌,见没人注意这边,紧张的心遂落下些许矜持,缓缓张开嘴巴。
“这才对嘛,羊肉卷就该成热吃,凉了的羊肉卷就是张皮。”
漏勺又从锅里捞起几片羊肉卷,张开的唇齿小心避开筷子。
腾腾热气将脸颊打的发红。
一顿晚饭很快就完了,三个人吃的都心满意足,尤其是何淼淼,这顿晚餐就像梦一样,她和严丽共用了一双筷子……
走在回家的路上,偷偷觑着身边的人,羞涩在心里冒着泡泡。
回到小区门前,一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路边,轻快的步子顿然拖拉,严丽满不情愿背着妹妹走上前。
停步随转身,淡漠的语气略是生硬,“她睡了,你小心点。”
周绫微微启唇欲言又止,沉默着小心抱过孩子。
两两无言,旁观的人看不下去了,就听梁逸峰道:“丽丽,你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去吧,正好也回去看看任教的老同学。”
严丽抿抿嘴,回过身爽朗笑道:“好,就明天七点半,麻烦梁叔送来接我一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哪有什么麻不麻烦的。”
梁逸峰说罢,便又转了话题,对何淼淼叮嘱起其他事来,让严丽没有插嘴的空间。
夫妻俩没逗留太久,说完就开车走了。
望着车子已经消失的街道,严丽久久没有回神。
“丽丽……”何淼淼拉拉她的衣角,“该回家了,明天还要早起。”
回转的思绪敏感捕捉到在意的字眼,心弦一跳。
凝望路灯下那双惹人怜爱的眼睛,严丽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兜兜转转咽下大半。
欣然道;“好,回家。”
回家。
就这样,也好。
——————
沐秋水的日记本:
明天就开学了,好希望她能来,不过这个时候她一定走在哪个巷子里吧…
还是让她多走一会儿吧,我也得…再坚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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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了,我也大三了,我还是太看高自己,以为可以轻轻松松从这里离开,却差点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但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像在我身边安了一扇任意门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也就在这个时候,看着她的笑容,抱着她,什么疲惫、无力、怀疑都不复存在。
她说:是因为感觉到了我需要她。
就像拥有了读心术这种很不讲道理的金手指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我仔细想了下被她察觉到心思的瞬间,好像除了挣扎的那段时间,在她面前我时常就像没有穿衣服一样。
真是…大混淡!
我最喜欢的混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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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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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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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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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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