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丽搬着一条椅子对着厨房,坐在厨房外委屈巴巴看向厨房。
被嫌弃了……
严丽知道自己和厨房是有缘无分,但也不至于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平时也打过不少下手,但是今天……
何淼淼竟然嫌弃她碍手把她赶出来了?!
不就是嘴馋先吃了点吗,哪里碍手了……
生气!
严丽磕在椅背上,鼓着脸颊幽怨地盯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
何淼淼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脸红的跟锅里的红烧肉几乎一个颜色。
这菜都快烧不下去了,没法,何淼淼拿起一棵菜转向严丽,“丽、丽丽……帮我把这个菜洗了吧……”
“没问题!”严丽登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豁然便站起身来。
刚往厨房走去没两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脚步一转匆忙跑到茶几边,拿起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的号码,笑容瞬即从脸上消失。
片刻后,消失的笑容再度扬起,却少了刚才的喜悦。
“喂。”
接起电话,轻快的语调好像这个电话没有特别。
“不用麻烦了,淼淼已经在做,您和外公他们就……不用了外公,我这边已经做好年饭了……嗯,就这样,新年快乐。”
简短的通话不过一分钟就结束了,严丽挂断电话,随手就将手机抛在沙发上。
一转身,何淼淼站在厨房门口,“丽丽,阿姨她其实……”
“淼淼,我们赶紧把最后几盘菜做好吧,我饿了。”
说着,装出一副愁苦的样子耷拉着步伐往厨房走来。
何淼淼张张嘴,后边的话卡在喉咙里怎的也说不出来。
严家的情况她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一二,更知道一些严丽所不知道的事。
她想告诉严丽,但是看严丽的态度显然在抗拒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
哪怕她自己内心很想知道。
低着头,何淼淼咬咬牙打定一个主意。
与此同时,电话挂断的另一边,梁逸峰端着盘菜从厨房出来,看着妻子在气愤的岳父面前强撑的平静叹了口气。
“你这样只会让她更抗拒你,去见个面吧,关心也好,唠叨也好,就是吵个架也好过躲在看不见的地方用电话关注她的生活。说起来,那孩子快十年没当面见过你的样子了吧,我这继父都比你勤快。”
“她在恨我,见了面只会更糟。”女人抱过一旁往扶手上爬的几个月大的婴孩,听似平淡的语调里依稀能辨出掩盖的失落。
“整整十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能不恨吗!”老丈人拿着报纸,横眉竖眼对自家女儿发冲,“你们大人的事何必牵连到孩子身上,现在好了,连我跟你妈都没脸去见丽丽那孩子!”
“我没有牵连。”
“没有?没有你还一直不肯见她,你看看你的样子,偷偷摸摸,你是做妈呢还是做贼!”
“爸,爸,消消气,大过年的就别发火了,多伤和气。”梁逸峰一看情况不对,赶忙上前拍着老丈人的背好声好气劝慰,一面对妻子打去示意。
“我倒也想和气,可有的人不想家和!”
女人面色不愉,沉着脸不做声。
许是感觉到女人的心情,婴孩显得有些抗拒,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一阵手忙脚乱哄着孩子,僵硬、生疏的动作就像个头回做母亲的大姑娘。
孩子并不领情,越哭越厉害。
丈母娘闻声从厨房匆匆跑出来,赶忙从女人手中接过孩子,一边轻轻拍打其后背哄着孩子,一边斥责。
“天天忙这忙那,一天到晚在家的时间还不够一顿饭,忙这么多年,在外是威风了,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四十出头的人两个孩子的妈了,连个婴儿都照顾不好,还怎么跟你女儿好相处!”
梁逸峰赶忙又过来劝慰丈母娘,这边劝好劝那边,好不忙碌。
女人脸色更加难看,却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是默认了父母的斥责。
好许,女人突然起身,“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歇歇。”
说罢,头也不回就往房间去。
“妈,我去和阿绫好好说说,你们也消消气,大过年的气坏身子多不好。”
“逸峰,该骂骂,别得意她脾气!”
气头上的老丈人狠狠拍了下沙发扶手,干扁的胸膛起起伏伏。
梁逸峰又一顿好声安慰。
安慰好两位老人,梁逸峰便往房间走去。
妻子周绫正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
柜子上摆着一个相框,里边是一张老照片,是个六七岁的女孩,头上戴着一个宽大的警帽,帽檐遮了大半张脸,冲着镜头有模有样举手敬礼。
背景是在派出所,梁逸峰最熟悉不过。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放不下呢。”
“我没有放不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干巴的回答显而易懂她的心思。
梁逸峰好笑道:“还说没有,不知道怎么面对不就是因为心里头的疙瘩还没放下。”
“我……”周绫张口就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自欺欺人的反驳的借口,在工作上敏锐的思维此刻仿佛陷入了泥潭,越挣扎泥水的牵扯就越紧。
兜兜转转,周绫放弃了挣扎,“你说的对,我的确放不下。”
“你也知道,我和她父亲是包办婚姻,我试过和跟她父亲过一辈子的日子,但我们的观念始终走不到一块,我迫切想要离开那个家庭,生下她更像是对两家人一个交代,之后我便同她父亲离了婚,一心扑在工作上只为证明没有男人依靠我一样可以独当一面,在这其间我没见过她一面。”
“再见面,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我们看对方的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似是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周绫自嘲地笑了笑,“当时对那个孩子我没有感觉到爱,只有一份无法推脱的责任和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待她,就在物质上尽量给予她最好。”m.χIùmЬ.CǒM
“然后,在关注她的这些年里你对她的感情就不单是责任,可是又因为自己那些年都没有去见她,以及她对你的陌生和疏离,让你觉得对不起她,就一直躲在背地里不敢直面?”
这些话都是周绫曾经承认过的,梁逸峰再把它们复述了遍,随后他接着说,“可你就没有想过,她对你的陌生和疏离都是因为你不敢见她造成的?”
周绫闻言,身子陡然僵直。
“虽然和那孩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关于你的话题也总是避而不谈,但以我七年的刑侦经验来看,她并不恨你或是厌恶你,甚至她挺在乎你。”
“记得你生萱萱的第三天下午,我对你说我在医院看到丽丽的事吗。”
周绫点点头。
“她说她是来探望所里一个待她挺不错的姐姐,后来我和老汪聊天时,他说他们所里近期没有喜事,也没人住院,我拜托他调查这些年所里调动、离职的人员中,是否有在那段时间入住那家医院的人,他跟我说也没有。”
说到这,梁逸峰拍拍妻子肩膀,“至于她对你究竟是什么态度……最好是让她自己告诉你。”
“你好好想想吧,想好就出来吃饭,还有大过年的就别惹二老生气了,一年也没个几次见面,这几天就忍忍脾气顺着他们点。”
说罢,便起身离开房间,徒留周绫一人坐在房间内,失神的望着相片。
窗外,烟花绽放。
天空中烟花绚丽,绽放的火光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虽只有短短一瞬,却如那些将生命之火照耀在其他人的生命中的人一样,哪怕欣赏它们的人会遗忘它们,天空也会记住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云淡坐在阳台上,心不在焉望着窗户,与沐秋水通着电话。
阳台在几个月前刚做过改装,栏杆改做围墙,高度也从腰腹增加到肩膀,说是为了防止打滑甩出去,但究竟是为什么,云淡清楚,远在北都的沐秋水也清楚。
冗长的通话终于在晚十点结束,云淡颇是为难挂断电话。
还是没能说出口。
回去房间,翻箱倒柜好半天,从死物到活物、从伏地爬虫到两脚直立猿,只要能拍到的照片都能翻到,独独翻不到沐秋水想要的照片——
云淡自己。
沐秋水说,这次的生日礼物想要她从小到大的照片,这对云淡来说十分棘手。
叹了口气,云淡离开房间打算去寻求援助,自己没有不代表父母那没有,墙上那么多照片,一定还存着其他自己没看到的。
来到客厅,一家人都在。
“什么时候去?”
“14、5号吧,琏琏说顺便趁假在北都玩一玩。”
北都?
云淡脚一顿,眼前一亮打起了小心思。
“我看发展业务才是顺便。”
“青琏那孩子打小爱玩,辛苦一年玩一玩又不碍事。”李湘琴嗔瞪了眼云鸿明,转而又道:“你们打算玩几天?”
“两三天,17号回来,正好18号开工。”
云容往嘴里塞了块小蛋糕,突然脸色如同嚼蜡低下头看着自己小腹,赶忙把手中还没来得及塞嘴里的蛋糕扔回盘子。
云鸿明没在意云容的愁苦,拧着眉头道:“去北都玩的时候记得留个心眼,可别被某些不怀好意的猪给哄骗了。”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么容易就被骗。”云容自然听得出云鸿明话里的意思,登时又气又羞。
“你当然不会被骗,因为你压根就不用骗。”这时,单独躺在一张沙发上打游戏的云歌头也不抬搭了句。
云容没好气瞪了眼他,正要开口,就听边上传来了一声询问。
“姐姐,我、我可以一起去吗?”
四人循声定睛望来,沉默半晌纷纷回神。
李湘琴好整以暇温声道:“能告诉妈妈,怎么突然想去北都了?”
“我想当面告诉阿水去旅游的事。”云淡顿了顿,赧然一笑别开眼,一手装作不经意地藏到身后扭捏道:“正好阿水就要生日了,我、我想顺便去陪她过、过个生日……”
一句话结结巴巴说的很是紧张,夫妻俩对了眼,连忙又把目光定到云容身上,那种想把人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起来再藏到保险柜里焊上钢板的警惕让云容坐如针毡。
“不行,我也要去!”
就在这时,又听云歌吊着嗓子急吼。
夫妻俩忽觉一阵欣慰。
很好,猪没白养!
——————
沐秋水的日记本:
今天是大年夜,年夜饭还是三个人吃,没有热闹,我有点迫不及待想改变现在的样子,期待和她一起的年夜饭。
她还是没有告诉我她到底想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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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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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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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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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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