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云飘的惬意,就像……就像谁来着?
严丽一时想不起像谁来着,这家医院里潜藏的氛围让她平静不下来,身边坐着的男人更是她静不下心思去想。
男人国字脸,有点小帅气,严肃的表情配上干净整洁的西装领带,一看就是个迷惑万千中年妇女的大叔级帅哥,也难怪会让那个女人会看上他。
“呵……”
严丽低低嗤笑,她不想把那个女人想的那么肤浅,可还是忍不住恶意腹诽她。
“丽丽,喝点水解解渴吧。”
“不用了梁叔,我不渴。”面对身边人的亲近,严丽笑着婉拒。
笑容一如平日里对待其他人一样,却多了份疏离。
梁逸峰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强求,将矿泉水放置一旁,便从衣兜里掏出包烟,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刚点开打火机,突然又给熄了,连叼在嘴上的烟都放回烟包里。
严丽瞟了眼他,指着右边通往院子的方向说:“刚来时我看过了,那边有个能吸烟的地方,梁叔想抽的话就去那吧。”
“不了,你妈也不喜欢我抽烟,还是忍忍吧,淼淼那孩子应该也快结束了。”梁逸峰笑道。
听到梁逸峰话里的两个字眼,严丽很不适地转开脑袋。
梁逸峰眼尖,看到了严丽的动作,“还在恨你妈妈呢,她其实……”
“没有爱过,哪里来的恨,梁叔言重了。”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故作轻快的语气让梁逸峰暂时熄了替自己妻子修复母女俩关系的念头。
想想妻子这些年连面都不敢露的别扭的关心,梁逸峰也是无奈。
孩子怨气大也不是没理由。
“梁叔,能告诉我……淼淼是什么时候开始接受治疗吗?”
刚叹了口气,就听耳边传来一句犹豫。
梁逸峰挑挑眉,以为严丽是担心何淼淼,没做他想就道;“在她母亲去世后的第二个月吧,我把淼淼接到自己家,一个月里她一直不肯说话,又总喜欢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来,我担心她心理上出问题就带她来看看医生。”
说到这,他长长吁了口气,“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没有错,在亲眼目睹生母死亡过程的她,心理上切实受到重创,医生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发现,这孩子有厌世的迹象。”
“她母亲离世前寄给我的遗嘱里拜托我能照顾好淼淼,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一直在想办法让淼淼喜欢这个世界。”
“然后你找了个人做她的精神支柱是不是?”平静的语调听不出遮藏的情绪来,藏在身子另一侧悄悄攥着衣角的手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梁逸峰没注意到严丽的小动作,尽心回答着严丽的问题,“是。”
听到这声回应,严丽微微低下头自嘲地笑了。
随即,耳畔又传来梁逸峰的自言自语。
“我在淼淼的画本里发现,她总会在自己的画像边身边画一个同龄的女孩,后来我问她这是谁,她回答我说是她的朋友,答应她会来找她玩,但是她没有来。”
“当时我就想,不如让她成为淼淼的动力。就哄她说她的朋友一定不是故意不来,是有什么事情让她来不了。我以这个为理由让淼淼专心治疗专心等待,老天厚待,淼淼笃信了我的理由,一心期待着和她的朋友见面,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
“人生到处都是意外不是吗。”抬起的笑颜明媚若骄阳。
梁逸峰笑道:“是啊,早知道就先偷偷看看她的画本,或者刨根究底问问你的名字,不至于到几个月前才知道是你。”
“梁叔经常去淼淼家?”严丽有些奇怪,倘若梁逸峰经常会去何家,不应该不会发现何淼淼的父亲对她的伤害。
“也不算经常吧,每周会抽空去一次,画本是淼淼放在我以前给她安排的房间里,那个房间一直给她留着,她也会不时来一趟把画好的画本放在那个房间。”
【画笔和画纸,可不可以……寄放在你家……】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小心思了。
回想起何淼淼当初的借口,严丽莞尔偷笑。
旋即,严丽收起笑意,“我有个疑惑,既然您都把淼淼接到自己家,为什么还要让她回来住?”
梁逸峰看了眼严丽:“因为你。”
“那孩子说,如果住我家的话你会找不到她,就非要回去住,好说歹说就是不听,这点和她妈妈一样打小的倔脾气,我劝不了就随她去了。”
心头愧疚这时如山般沉重。
好一会儿,严丽才将愧疚从心头挪开,问道:“您知道那个男人拿淼淼撒气的事吗?”
“知道。”梁逸峰捂了会脸,“以前就有过类似,还是住在淼淼楼上的王叔打的电话通知我,为此我把他送进去冷静过一段时间,并通过一些手段剥夺了他的监护权,还托了左邻右舍帮忙照看。”
“但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盯梢着。那天晚上王叔给我打过电话,我从医院匆匆赶来却找不到淼淼,正准备报警时,接到一个曾经在你妈妈的手机通讯录里看到过的号码。”
梁逸峰看了眼严丽,见她避着自己,心下不由叹了口气,“我接了电话,才知道是淼淼打来的,也是在那天晚上知道她等待的朋友是你。”
“小丽,你妈……”
“梁叔,既然你说他已经不是监护人,为什么淼淼的班主任联系到的家长却是他!”严丽打断了梁逸峰的话。
心知严丽对她母亲的抗拒,梁逸峰便不再提及,顺着她的话道:“出事的第二天,我去问过淼淼的班主任,她说那天她一时没找到家长联络本,电脑又被送去维修,正好有个和淼淼同小区的学生家长就在办公室,这个人又和淼淼父亲是狐朋狗友,就从对方手里要到了那个男人的联系方式。”
“她承认这是她的失职,当初没对她说清情况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作为监护人,您失责了。”严丽淡淡道。
饶是明白梁逸峰已经做的很好,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的责任并不大,却也不免有些迁怒,语气不掩埋怨。
可是,她何尝不也有责任。
如果当初没有轻易允下承诺,如果当初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逃避,何淼淼就不会变成现在沉默寡言只喜欢画中世界的模样,现在也就不用再来这里接受治疗。
都是因为自己……
内心的自责与责任像两座大山压在严丽心头,窗外的阳光似乎有些暗淡,大概是要阵雨了吧。
望着窗外的天空,严丽突然失笑,笑意是如此沉重。
咔——
就在这时,门开了,何淼淼低着头从诊疗室里出来,她抓着门把迅速偷觑了眼严丽又低下头怯怯道:“梁叔,医、医生说让您进去……”
“好。”梁逸峰遂从候椅上站起。
严丽赶忙跟着站起,“我能一起进去吗?我想听听医生的建议。”
砰——
诊疗室的门被粗鲁的关上,响声略是激动,何淼淼紧紧抓着门把堵在门口。
严丽见状,心知何淼淼的害怕,便走到她身边笑道:“淼淼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医生需要我平时注意些什么,怎么才能让你保持愉快的心情,不然每天都要捉摸,我一脑袋的头发铁定得早逝。”
边说,边握住何淼淼的手将它从门把上松开,又推着何淼淼坐到一旁的候椅上,“淼淼乖乖坐在这等我和梁叔出来,我记得这附近有一条小吃街,等出来后我带你去尝尝味,好吗?”
何淼淼迟迟不回声,抓着严丽的手似乎是在挣扎。
严丽没有催促,蹲在她面前微笑着等待回答。
梁逸峰站在一旁看着此景,微微皱起的眉头像在捉摸着什么。
好许,何淼淼松开了手,安静的走廊飘来她轻轻浅浅的一声回应:“嗯……”
听到心安的回应,严丽轻吐了口气,便又笑着揉揉何淼淼的头发,跟着梁逸峰进去诊疗室。
何淼淼攥着裤腿坐在走廊的候椅上,不时回望诊疗室的脸色清晰可见她的害怕。
自打梁逸峰知道那个男人被捕时的过程,时隔多年她又一次被带到这里接受治疗,但都是背着严丽偷偷来的,连吃的药她都藏的严严实实。
何淼淼不想被严丽看到那样狼狈、丑陋的自己,即便它们已经在严丽面前张扬过,她也不想再被看到这样的自己。
她想要的是让严丽看到最好、最美的自己,然后将承载自己在这十年中变化的心意的画本送给严丽,那时的她才是何淼淼想要给严丽看到的自己。
而不是,如今坐在医院里的模样。
只是,千藏万藏还是藏漏了一茬,今早的电话响在饭桌上,严丽看到了,也跟来了。
等待的时间不长,却像度过了又一个十年。
进去时是什么样,出来时还是什么样,严丽始终没有变过她在何淼淼记忆里的笑容。
医生说了什么何淼淼猜不到,严丽没告诉她,梁逸峰也笑而不语。
离开诊疗室便又去拿了药,和以前没什么差别,却也不同。
药袋子被严丽提在手里,看着她对自己的笑容,何淼淼说不出让自己拿的话。
“梁叔再见。”
充满元气的道别将思绪拉回,何淼淼匆忙跟了句‘再见’,便看着熟悉的车子驶出视野外。
随后,严丽便带着何淼淼往小吃街走去。
走在去往小吃街的路上,周身有些沉默,感受着手心里的湿润,严丽张张嘴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话题。
左思右想思来想去想了很久,严丽终于开了口:“淼淼,你和梁叔认识这么多年,一定见过她妻子吧,她是个……是个怎么样的人?”
故作轻松的语气无法掩盖抑制的好奇,甚至因为对即将了解的模样而激动的声线有一丝丝颤抖。
听着严丽故作轻快的话声,何淼淼突然想起每次提到母亲的话题时,严丽脸上总藏不住失落。
微微抬起头,看着严丽洋溢的笑容,何淼淼犹豫了,一时道不出描述来。
“怎么了?她对你不好吗?”
“不、不是!”何淼淼矢口否认,“阿、阿姨她、她待我很好!就、就是有时候会很严肃……会有种难相处的感觉……”
“什么嘛,原来她生活里也是这样的人啊,跟新闻上一点也没区别嘛。”严丽一口嫌弃的语气嘻嘻哈哈笑着。
漫不经心的样子落在何淼淼眼中却充满了哀伤,心口仿佛有一只手穿过胸骨抓在心上。wWW.ΧìǔΜЬ.CǒΜ
何淼淼突然停下步。
“怎么不走了?”严丽疑惑地回过头。
不待她细想,何淼淼豁然抬起头,刘海下那双楚楚动人的眼睛好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丽、丽丽!我可以的!我……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给你、你想要的陪伴和关心!”
不大的声音却是铿锵有力振聋发聩,将脑子震的一片嗡嗡响,脆弱不堪的内分泌功能更是一败涂地,鼻尖像是遭到重拳不住发酸。
看着面前刚还需要她保护、需要她陪伴的女孩此刻却在说要陪伴自己,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有一个人会知道自己想要,有一个人能替自己分担寂寞……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一直期待的吗?
好开心,像做梦一样,真的好开心……
可是,我真的能拥有吗?
激动的心思渐渐冷却,严丽噗嗤一声笑了,笑容一如高悬的骄阳般明艳亮丽叫人挪不开眼。
何淼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笑容,坚定的决心开始羞涩,就在她不知所措时,却听严丽夸张的笑道:“好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淼淼,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要当我妈,我看错你了淼淼!”
“?”
何淼淼愣了愣,旋即慌慌张张晃着脑袋,“不、不是的!我不是……不、不……”
因为紧张本就不怎么连贯的话语更是结巴,听得严丽忍不住哈哈大笑。
“淼淼真是傻的可爱,我开玩笑的啦,爸爸都走了这么多年,你想当我妈还没得当呢!”严丽笑着揉揉何淼淼的脑袋,便牵起对方的手道:“走吧,为庆祝淼淼的漫画暂列网投第三,我决定,今天一定要放开肚子大吃一顿!”
说罢,不给何淼淼任何开口的机会就拉着人快步往小吃街走去。
阳光明媚,却照不进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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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秋水的日记本:
今天是入校的第一天,很紧张,更是藏不住的害怕,我就一早打了她电话,虽然无法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但心里烙印的模样已然驱散了心头的阴云。
真的…无法离开她了,但我不后悔,也相信未来一定是和今天的阳光一样明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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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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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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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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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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