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茶碗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距离御马监大总管的膝盖仅有不到半尺的距离,热水浇在腿上,烫的这大太监小腿一抖,但却低着头,半句话不敢说。
一干近臣鸦雀无声。
新皇暴怒道:“好胆,好狗胆!上一次在登基大殿上刺杀太上皇,毁朕登基大事,如今又刺杀朕的大臣,这朝廷如今就像个筛子一样,任他们来去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龙骧卫和虎镶卫已经封锁皇宫,洪门、六扇门、内卫、兵部高手正在大肆搜查,只要没有人证物证,稍有嫌疑,一律下狱,短短一个上午,就已经抓了上百号人。
“拿朕的帖子,去调神机营入城!”
“陛下!”一直装聋做哑的内阁首辅韦东星顿时色变,“上一次官兵入城,还是景仁之乱,如今天下太平,何须重开兵马祸事!”
“两个大拳师、一个阳司镇妖使叛乱,在韦首辅的眼中,就只是一点点不起眼的小事吗,也亏是李大人本领高强,换作在座的任何一位,都能保证活命吗,要是刺杀的是陛下,韦大人您负得起整个责任吗?”老指挥使冷飕飕的道。
“启禀陛下,青铜尚书出手,人抓到了,活的,”外面太监回禀道。
“干的漂亮,”皇帝击掌,愤怒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送到刑部,给朕连夜审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谁在坏朕的事!”
过了许久,内阁几位大臣鱼贯而出,韦首辅叹了口气,看着乌云滚荡的天色,迟迟不语。
……
东宫的一座偏殿中,李达正任由太医院的郎中解开伤口,露出前胸后背上骇人的伤口,任其换药涂药。
“李大人,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快的恢复速度,一身骨裂、骨断数十处,便是常年练武之辈也怕是要废了拳脚,但只过了三天,这些伤口居然全部有痊愈的迹象。”
李达没有回应,只是沉浸于肌肉的蠕动、骨骼细胞的分泌、还有人体各处器官在重伤后的反应变化。
大灾之后必有大福,死性再生这种魔神特性,能够临时吸收大拳师拳意,而此时此刻,李达正在拼命揣摩这两股至刚至阳的拳意,并将它与人体种种反应变化相融合,按照武侠小说的说法,这是‘高人传功’,是最上等的机缘,可以省却李达不知多少年的苦功。
拳意中蕴含的拳技、变化、神意,正随着魔神血脉的修复,一点一滴浸入他的筋骨皮肉中。
九级拳像是撑天巨人,拔山拿岳,横扫乾坤。
死之拳意变身毁灭魔王,摧毁一切,镇裂一切。
郎中走后没多久,大门再度打开,一位身穿紫袍、一举一动有金戈铁马之气的重臣走了进来,他的背后还背着一口用上等丝绸包裹的长枪。
“黄真蛟和内卫总管玄夜已经连夜带人出城,镇妖使虽然分布全国各地,但到底人数稀少,只要查,绝对能查到是谁,这一次对方露了马脚,再想着躲在阴暗之处根本不可能!”曹应星冷冷道。
李达睁开了眼,吐了口气,看着窗外身穿铁甲的内卫人马,反问道:“只是这样?”
上一次自己好不容易把国子监拖下水,结果道司半路拦截,碍于正一道势大,但是这一次可没有正一道阻拦,李达相信只要皇帝愿意,完全可以把事情闹大,然后乘机清党、整肃朝纲!
“陛下已经决定调神机营入城,”曹应星微微皱眉,这一位似乎对于这种背后的阴谋算计有些反感,“我等为人臣子的,对事不对人,不然很容易惹祸上身。”
李达看着手臂上的厚实绷带,自嘲的一笑,道:“你是为人臣子,我是陛下鹰犬,我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办事,怕是不过三日,陛下就要把我赶跑了。”
曹应星默然,他算是前朝臣子,而且是武将出身,所以有很多难以言说的忌讳,但是李达不一样,他算是骤提高位,又掌管东厂,可以说除了走一条荆棘满地、血火燃烧的道路外,别无选择。
别以为历史上各个罪名昭著的厂公都是天生恶人嚣张跋扈,而是有的时候你不跋扈,就代表着你这口御用快刀不快,刀不快,上面就要换。
“不提这个了,你来看我,到底查到了什么?”李达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等到魔神之王降临,大家都得凉,那时候别说下场好坏,有没有下场都是个问题。
曹应星背后枪身一抖,浓厚的龙气金光便覆盖了二人,同时遮住二人的影像和声音。
“还记得本将跟你说过,皇室流传的三口镇国神器吗,那阴圣镜的下落,终于找到了!”
“三神器——”李达重复了句,目光一亮。
獒龙枪、九州玺、阴圣镜,皇室最大的底牌,能够驾驭龙气的神兵利器,其中獒龙枪在曹应星手上,凭他一人一枪,便能镇压道司,而剩下两件更是各有神妙,传说中的阴圣镜更是能倒映九州之外的景色。
也就是域外的蛮荒!
按照曹应星的说法,花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暗中调查到,阴圣镜有在山西西安出没过。
“西安?”李达不解。
“李闯、大顺。”
李达瞬间就联想到了,崇祯十七年,李闯王在西安称帝,建大顺国,也就是说这是距今为止,龙脉最近一次变动的地方。
白莲教主的死去,遗体被夺,小督公失踪,鬼太子复活,化身龙脉,再加上这一道消息。ωωω.χΙυΜЬ.Cǒm
也就是说,至少有两条龙脉,已经不在朝廷的掌控之中了?!
而且据曹应星所说,太皇太后,也就是老皇帝的皇后戚氏,正是当年山西出身。
“当年戚皇后手下最钟爱的丫鬟冯三娘便是如今的冯嬷嬷,而冯嬷嬷是战死在登基大典上,所以本官又顺藤摸瓜,结果发现冯嬷嬷的女官资料似乎被人动过,后来偷摸挖开冯嬷嬷的墓穴,结果发现了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曹应星幽幽道:“她的尸体不见了!”
“线索又断了?不对!”
活无因,死有果,李达也不是傻瓜,突然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敌人暴露出的最大破绽,为什么尸体会消失不见,她到底在隐藏什么东西!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冯嬷嬷根本没死!
“假如冯嬷嬷没死,那么这位阴司镇魔使假死的结果,是阴司镇魔使一职空缺,便有人顶上,而这个人是——”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
“苏尚宫!”
……
皇权、政权是两股天下间最强大的力量,如果皇权能够驾驭政权,那便有改天换地的力量,但往往皇权需要妥协、退让、合作,才能正式驾驭政权。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一旦皇权受到威胁,政权却会自发生出反应。
连续两次刺杀案,第一次让太上皇昏迷不醒,第二次则让东厂督公重伤,甚至牵扯到阳司镇魔使的叛乱,这已经是伤害到了政权能容纳的底线,这是造反!
如果皇帝都朝不保夕,那在这个体制中,谁还敢说自己安全。
所以这一次,皇帝的旨意没有受到半点阳奉阴违。
九极拳做为十大古拳种之一,守家一脉乃拳系门阀、河南武行开山泰斗,看似跟隐世门派一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但在朝廷之力下,不足十日功夫,全家八十六口,加上关联人士三百多位武行人士,便齐齐被押往京城审讯,其间旦有反抗,一律格杀。
武行高手在密密麻麻的铁甲、火铳、火炮的威逼下,就算不是个笑话,那也跟没多少反抗之力。
至于那位刺杀的阳司镇妖使,也迅速被查出身份,其亲属、亲信、上级,几乎同时被扫光,砍头的砍头,下狱的下狱,一时间人人自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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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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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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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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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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